“几天不见,连孩子都有了,这关系真是突飞猛进。”胡任冀将自行车上面的塑料袋子扯下来,透明的袋子因为暴力的动作直接破掉了,他干脆将苹果通通塞给陶兰溯。
“你什么态度?”那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孩眼疾手快地将苹果接过来,重重地扔了回去。
这三个人就这样反反复复扔着苹果,活像是杂技。
胡任冀接过苹果,“就是表面意思。”
“你是来拜庙上香的?”
“我是来唱戏的。”胡任冀语气一点都不友善,苹果也不扔了,将苹果一一收回来重新塞回自行车篮子里,“这么大的戏台子。”
“你家才是戏台子!”
“黄悦。”陶兰溯将面前的小孩叫住,“不可无礼。”
“爸爸,这个人……”
胡任冀这才看见如今的杏祥庙,与五年前大不一样,杏祥庙其实很小,一个正殿、一个院子、一个大门、一座钟。曾经的青瓦红砖经常冒出来几根小草苗,钟声在晨暮响起,一声一声荡人心弦。可如今砖瓦破碎、神像破败,这门框木桩年久失修,原本红木早被侵蚀**。院子里多是枯木落叶,钟不在,牌匾不在,草苗也不在。
他很心痛,这么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庙,说没了就要没了。
陶兰溯问他,“你来做什么?”
“单独聊聊。”
“谁和你单独聊,就在这里聊,什么身份和我爸爸聊天?”
“黄悦。”
黄悦白了一眼胡任冀,一把抢过他自行车里的苹果,一把推开庙的木门,木门吱呀吱呀直接掉了下来,黄悦直接扛着进庙里了。
亭子坐落在峭壁之上,是第一缕太阳正好照射的位置,以前钟还在的时候,每一声钟响都是在启迪久眠的天地灵气。胡任冀拿出卫生纸里里外外将圆形的栏杆擦干净,随后隔着一个柱子擦拭起来,“你先坐。”
“谢谢。”
胡任冀边擦边问,用动作遮住他的没落表情,“领证了?”
“嗯。”
“我不都说了找个好人吗?你这是什么眼光?”任黎就那么好,打了一晚的架直接亲密度高度上涨,现在连证都领了,还多了一个儿子。他早该知道陶兰溯是脑子不行,还有点铁石心肠。
“人挺好的。”
“你是瞎了吗?人好?你是一点都不会看人,实在不行咱们去配个千度眼镜。”
“是你无理在先。”
“对不起。”胡任冀为那晚的冲动道歉,“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可以这么冲动。”
“我没有冲动,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这深思熟虑能不能用在别的地方?”
“我想要这么做,我也深爱着,现在我所做一切都是负责任的。”陶兰溯很平静叙述着,他觉得黄悦是一个很好的小仙,足以承担起北享祥乡山神一职。
“你和我在一起时候都没这样。怎么这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反倒越来越糟糕。”
陶兰溯眼神一亮,他非常认同胡任冀说出的话,连忙站起身严肃且认真分析,“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胡任冀头疼欲裂,恋爱脑简直是没法沟通!
“这个地方不需要我了。”
“所以,你要离开这里?”
“是的,黄悦这孩子虽然心智还没健全,处事还有些鲁莽,但是是一个很好人选。”
“你……”胡任冀被气得欲言又止,反讽道:“不哭不闹是吧?乖乖听话是吧?”
“是。”
“那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他那个废物哥哥都可以。
“胡任冀!这不是你能胜任的,你还有家人,你还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我……”
“打住,我知道你很想负责,但我意已决,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陶兰溯,你现在和我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位置,那你说这一声声对不起,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胡任冀真的真的听不得一句对不起了。
“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
“那你想听什么?”
“你爱我吗?”胡任冀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他无意拆散别人的家庭,陶兰溯的家庭更不行,“曾经。”
见陶兰溯突然的沉默,他突然胆子变小起来,与其扎心不如直接不知道,“算了,我找你是有正经事,我想办一场沁羊宴。”
“你想恢复杏祥神的职责吗?”
“首先,很可惜并不是,我是有工作必须记录沁羊宴。其次,我从来不相信神的存在,杏祥庙是北享祥乡的象征,至少不让它真正消失吧。还有人们可能至少会记起来,曾经的那段日子,抖擞了精神,才更好发展。”
“这里不是发展中断的本质,并不是因为杏祥庙无人信奉。”
“我知道。”胡任冀突然笑道,像是自嘲,“如果神真的存在呢?”
“那就办。”
胡任冀肩上突然被拍了拍,他看见了陶兰溯那双安慰的眸子,日暮的余光映射进他那深褐色的眸子,像是庙里神像那般熠熠生辉,很像是杏祥神。
很谪仙。
王悦突然出现在亭子外,“喂,咱们先把庙收拾出来吧。”随即态度转变十分顺畅,谦逊有礼,“爸爸,你先休息吧。”
“我叫胡任冀,古月胡,单人任,北田共冀。”胡任冀先介绍自己。
“哦。”
“这是王悦。”陶兰溯和他介绍着。
“我知道。”
“小胡是吧。”
“小朋友,我好像比你大。”胡任冀确实比面前这个十几岁小孩子高很多,他甚至俯视他。
“好好好,老胡。”王悦敷衍道,继而强调道,“我叫王悦,不是小朋友!”
胡任冀和王悦现在将正殿的蜘蛛丝清理干净,两人一边咳嗽一边眯起眼睛打扫着。正殿面积不大,三分处是隔开空间的屏风,前面是超大的有些锈的神像仙台,案台规规矩矩摆在神像仙台面前,神像、香炉什么设施应该是前些年被盗走了。屏风后面就是可以小憩的空间,现在只剩下一张搬不走的卧榻,万分寒碜。
“老胡,你和爸爸什么关系?”这孩子憋了很久,刚刚一进屋就一直瞅着机会问问题,这次好不容易靠近胡任冀,才一脸不悦皱着眉问。
“现在是朋友了。”
“哼 ,你骗骗小孩子吧。”王悦才不相信,两人刚刚对视的眼神都比这个蜘蛛丝能拉丝。
“一直都是朋友,以后也是。”
“你这话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你呢,你怎么认识陶兰溯的?”
“你为什么每次都称呼爸爸的全名?”
“不然呢?”
“没什么。”明显王悦对全称很是不满意,“爸爸在山上捡的我。”
“你是大山的孩子?”
“你果然是上了岁数的,说话都不会说。”
胡任冀边打扫蜘蛛网边检查了房屋的漏洞,用随身携带的纸笔一一记下来。
“费劲。”王悦说。
“什么?”
“这要换成前几天,直接大手一挥,就不用这么废力。”
“你家很有钱?挥金如土?”
“没有。”王悦没给出解释,在正殿里面走走停停,“谁这么大本事直接把神像给偷走。”
“很正常,一旦一个地方没有任何政策和人保护,一个耗子也不会给你留下来,而且这里摄像头都年久失修。”胡任冀将破损记录好,钢笔收起来,和王悦走出正殿。
只见院子和庙门已经被修好,干净整洁,陶兰溯还在院子中间弄出来一个池塘和假山,放了些许的锦鲤。
“你先回家吧,我和王悦修缮一下,明天大概就好了。”
“这是你一个人干的?”胡任冀看了一眼时间,他这也进去三个小时啊?这哪里是修缮,简直就是换新,莫不是见鬼了。
“嗯。”
“我以为不能用呢,拿着扫帚赶了许久的蜘蛛!”王悦似乎很苦闷,垂头丧气。
“不能在人面前用,你以后要谨记。”
“好的爸爸。”
胡任冀感觉自己好像完全不用记这些隐患,这发生的一切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他解答不了为什么这些工作至少半年时间,这么快就焕然一新。
“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
“爸爸,他是人啊?”王悦也很震惊,他以为胡任冀至少是个不是人的东西!
“什么……人?”胡任冀迷惑。
陶兰溯也幡然醒悟,走到胡任冀面前,手指抵上他的额头,“我也给忘记了。”
胡任冀望着陶兰溯的眸子,一瞬之间感觉身体像是被抽走什么东西,两眼一黑直愣愣倒下。
陶兰溯一个搂腰将他圈进怀里,些许的法力再次注入他的额头,“这么多年。”
“爸爸,你和老胡是怎么认识的?”
莆艻县一共有11个乡镇,各个乡镇都有自己传统供奉的神,杏祥庙是北享祥乡专供的山神,不过神都是活在传说中,谁也没见过神是什么样子。
胡任冀成为西部计划志愿者第二年,在沁羊宴即将举办那前一个月,借了吴乡长的自行车,四处下乡征求意见。伴山公路的树枝挂满雾凇,阳光透彻进来,与冰蓝的天空形成了晶莹的天然画作,谁知道沿着伴山公路一道骑,骑上了山,远远看见了山顶上的杏祥庙。
他从来不相信有什么神的存在,但是既然来了杏祥神的地盘,自然要进去拜一拜,保不齐就能事业爱情双丰收,就这样推开了虚掩的红木门。
门内的住持不在,只有主殿的神像仙台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绒白色的毛衣,翘着二郎腿,吭哧吭哧吃着供奉的苹果。
“同学!那是供奉给杏祥神的苹果!”胡任冀一路小跑过去,拽住他的臂膀一拽。
半颗苹果滚落在地,那人被拉下仙台。
【小剧场:】
小仙:贺上神,纥汐古孜邦自治区阳嵇麓族自治州莆艻北山族自治县北享祥乡陶兰溯小仙上报急需一水池。
贺之佲:允!
小仙:贺上神,纥汐古孜邦自治区阳嵇麓族自治州莆艻北山族自治县北享祥乡陶兰溯小仙上报急需一牌匾。
贺之佲:允。
小仙:贺上神,纥汐古孜邦自治区阳嵇麓族自治州莆艻北山族自治县北享祥乡陶兰溯小仙上报急需一神像。
贺之佲:允!允!
小仙:贺上神,纥汐古孜邦自治区阳嵇……
贺之佲:都允!
小仙:贺上神,纥汐……
贺之佲(咬牙切齿):允。
小仙:贺……
贺之佲:允。
小仙:贺上神,今天食堂有新鲜的灵气,我先走啦。
贺之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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