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空间裂缝里，一团冷色的光悬浮在半空，其光芒所照到的地方，红雾就避之不及地让开，腾出了一块干净澄澈的空间。
“哈......”
长着鱼尾的少年露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双手交握在胸前、平躺在白沙丘上。
他那头长得超过脚踝的黑发和红色鱼尾上沾满了沙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根裹了防粘粉的春卷。
蹲坐在旁边的狻猊很无语：“一点血煞而已，又死不了，至于吗？”
少年垂着眼眸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斑驳的鳞片，又望向那团光晕。
是啊，对于这些血煞气息，他本该毫无惧色的。
少年的眼睛是种奇异的松石绿色，此时被清冷的光照着，就像是两汪起了波澜的月下水潭。
“我——”
“停！”狻猊皱着脸：“我一点都不想听你的心路历程，憋屈。”
怪鱼少年本来还在忧伤难过着，一听这话顿时一股气就从胸口冲向了天灵盖，可他嘴笨，半天都没找到反击回去的词句，倒是把自己脸憋得通红。
狻猊也不看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就趴了下去。
“我要睡觉，别吵我。”
说完，也不管快气成河豚的少年，闭上眼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少年原本还恶胆向边生、准备大叫一声故意把对方吓醒，可是看到狻猊一副疲态，又想到要是没有狻猊他们，他这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顿时肩膀就垮了下来。
他缩起自己的尾巴，像是人类抱着自己的膝盖那样蜷着，慢慢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声响亮的“系统”，少年被惊得浑身一抖、猛地抬起了头。
四周虽然还是黑漆漆的，可他身下是细腻的白沙，目之所及处能看到那冰冷却澄澈的冷光，再加上狻猊的呼吸声......
一切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这里不是地下的监牢。
“统，嗷！”
这说话方式太有辨识度，少年立刻想起了之前救他出来的那个奇怪孩童。
少年看了看自己手掌心上的伤痕，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要去认认真真地道谢。
少年深呼吸一口气，从白沙丘上滚了下去。
在距离那团清冷光晕约五十米的地方，孩童模样的小丧尸正仰着头，满脸认真地望向半空。
被叫醒的系统，此时很懵：[......您是说，您和狗狗他们去外面了......？]
“嗷！”
系统觉得自己快疯了，它赶紧调出数据记录扫了一遍。
[地形崩溃？能量过载！？这团光又是什么？]
系统只庆幸自己现在接受能力变强了太多，不然这会儿可能真的会死过去。
它很快想到了什么，立刻去查仓库。
和商城不一样，系统和宿主的仓库是共用的，系统就查到了它需要的那串数据。
【月亮泉眼：蕴含着月亮之力的神秘物质，能在合适的环境下涌出神圣泉水】
上一次进仓库的时候，仓库里还陈列着两个东西，一个镜子碎片，一个人鱼眼泪，可这会儿那两件东西居然都不见了，只留着个“月亮泉眼”。
系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合成。
合成功能必须在实体仓库里进行，而恰恰，困住了系统的这条大裂缝被认定为是仓库的实体化，所以当时系统才没有教小丧尸相关的用法。
毕竟小丧尸他们谁也不会飞，要是把东西扔进下去合成，就算成功了也拿不出来。
可也是赶巧，这“月亮泉眼”用自动悬浮的特性，所以才能从裂缝里自己飘出来。
不过还是有点奇怪。
这仓库里的东西怎么会自动合成？
系统想不明白，它先问小丧尸：[宿主，您能把它收回来吗？]
小丧尸按照系统说的尝试了半天，可月亮泉眼还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系统只能暂且作罢，因为它又注意到另一个异常。
之前去待机省电前，它只能在农田的范围内才能和宿主说话，可现在，小丧尸分明没有站在农田里。
好了，那么问题来了。
农田呢？
小丧尸嗷嗷了一通，系统是越听越茫然。
小丧尸说，他们三个在跑着玩，但跑着跑着就撞在了墙上，然后墙塌了，沙子来了，农田被沙埋了，他们三个也跟着一起被埋了。
这怎么分开都听得懂，可合在一起就这么令人迷惑呢？
系统：[所以，您需要我帮您找农田，是吗？]
小丧尸：“嗷。”
待机待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宿主紧急呼喊叫起来，结果一起来就是当个指路物这种事——
系统当场爆哭：[我这就给您找！！]
系统这还是第一次被小丧尸请求帮忙，它顿时操纵着红雾哐哐一顿搅，很快就找到了。
[在这！]
小丧尸抱着饕餮赶过去，系统用红雾凝出了个箭头指着下方：[在下面。]
小丧尸把饕餮轻轻放下后，就像刚交换出第一块农田、第一次学着做“挖”这个动作时那样，他先是跪在地上，而后伸手出去开始一下下地刨沙。
当初他身体关节非常僵硬，连跪下这个姿势都做不到，更别说是弯腰了，只能掰断膝盖、又把脊椎给扭错位才勉强能碰到土。
可现在，他已经能毫不费力地弯曲关节。
在小丧尸的利落挖掘下，很快，沙堆中的空层末端就暴露了出来。
农田的周围就像是有几道透明的玻璃、正竖着插在沙里一样，它们围成了一个长方体状的空间，把白沙全都挡在外面。
小丧尸够过去往下看了一眼后，就继续沿着空层边缘挖沙子。
饕餮看见了，也一起帮忙，拿两只前爪嗖嗖地刨土。
系统看了一会儿，暂且把想知道的一大堆事情都先摁下，只先问道：[宿主，您现在能看得见吗？]
现在是空间裂缝的黑夜，这个位置没有一丝光，按照丧尸的视力来说本该什么都看不到。
可小丧尸刚刚却够过头看了被埋住的农田，现在又能挖沙子，根本不像是视力受限。
果然，小丧尸应：“看。”
其实奇怪的不止小丧尸，还有饕餮。
系统去省电前也估计过，饕餮当时的生长度大概也只到20%左右，按理说能站着稳稳地走上一截就是极限了，怎么可能这么利索地挥动前爪刨沙子？
系统又问：[您和狗狗遇到什么事了吗？]
小丧尸：“嗷嗷，嗷，人。”
[哦哦，您遇到了人类，他们——嗯？等等，您遇到了人类！？]
“嗷！”
系统仔细看了看小丧尸的表情和动作，确认宿主看上去挺好后又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后来呢？]
于是小丧尸手上挖着沙，一边把自己看到的东西通通说了出来。
只是他词汇量和认知程度都很有限，说的非常模糊，系统只能边听边猜，这就算如此也足够让它心惊胆战。
先不说小丧尸经历的事情多么危险，光是身为一只丧尸能记得这么多信息就很不可思议了！
说着说着，突然，小丧尸的动作一顿。
他直起身体往后转，脑袋也十分用力地转动，小丧尸力气很大，于是咔的一声后，他的头，掉了。
肤色青灰的孩童脑袋顺着沙堆咕噜噜地往下滚，粘了一头发沙后，撞上了一个同样裹满了沙子的身影。
正用两条手臂杵在地上做海豹爬的少年被吓得一抖，差点手臂一软就摔个脸砸地。
地上的脑袋朝少年眨巴眨巴眼睛：“人！”
紧接着，饕餮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了头的原因，剩下的身体部分就像是抽了一样，姿势诡异地边走边手舞足蹈。
这画面实在是惊悚，少年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冷静，才对着饕餮说：“能不能再、再过来点，我上不去。”
沙子很滑，少年的鱼尾巴几乎是他上半身的两倍长，看着就很重，要靠两只手拖着尾巴爬上沙堆实在是有些困难。
之前能去到光晕范围内的沙丘上，是因为有小丧尸举着他，而饕餮这状态显然做不到。
于是饕餮只能引着小丧尸的身体往沙堆下走，等来到鱼尾少年旁边后，又立刻拿身上的绒毛往那脚趾上一扫。
那具身体瞬间僵住，咚地一下摔在沙里。
少年手急眼快立刻把手里的脑袋给怼上去。
一回生二回熟，空间地动刚结束后，就是他帮忙拼了小丧尸的颈骨，这会儿再拼一次速度就快了很多。
等小丧尸的身体终于又连到一起后，一缕红雾慢慢悠悠飘了过来，在鱼尾少年面前凝成了一行字。
【谢谢你。这个孩子是我的宿主，你可以把我理解为器灵。】
少年脸上的惊讶更深了，他立刻行了个修者间的礼，微微低头道：“见过前辈。”
系统觉得这少年的说话方式有点难受，它赶紧写：【你直接叫我系统就行，我就是想问问，你的那个世界里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眼睛在暗处是莹莹的蓝色，这让他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同时，也让那双眼里的情绪泄露得一清二楚。
少年的故事并没有多么惊心动魄。
无非是他年幼无知，轻信了人类，透露了自己的弱点，让那些人类伤到了他、发现了他的血液有驱散邪祟的特效。
修真者谁能保证自己永远没有心魔？
于是少年就被囚.禁在了地底，而那个人类拿他的血去炼器、做香、画阵，甚至还炼化子孙后辈的血来不断续命......
明明修的是连邪魔都看不上的恶毒功法，可那人就是靠着神奇的鱼血躲过了天劫，甚至还繁衍出了修界的一大家族。
少年说着说着就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肉里。
这时，一只小小的手搭到了他的发尾上，轻柔地在上面摸了摸。
小丧尸摸摸他那乱蓬蓬的长发，又摸摸他的头：“不、怕。”
少年忽然就觉得鼻尖一酸。
这时，红雾飞速聚集：【你这么下去也活不了多久了，这样吧，要不要和我的宿主签订契约？】
【粮食管够，升级无忧，还能让你直接突破进化哦。】
强行被打断感动的鱼尾少年：“.......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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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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