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姑娘没醒,可百姓闹了起来,怎么办啊”
青枝焦急的声音入耳,晏保宁身子软绵绵的,随手拿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遮住,起身开门
“姑娘,你醒了!”又惊又喜
“外头怎么了?”
青枝的脸上又转而为愤怒
“您发烧昏了两日,那些刁民不顾封禁令,私自出门在街上抗议,说......”
“说什么?”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晏保宁赶紧追问
“说县令大人不顾百姓死活,害怕瘟疫丢了官,要困住洁洲百姓在家,让他们自生自灭”
晏保宁也是考虑到若是时间太久,百姓家中余粮挺不到封禁令解必会怨声载道,所以下了五日封禁令,不至于激起民变,也能给阻止疫症强些时间
“姑娘放心,我已经让人将那些闹民抓了起来,暂时关在县衙”
向生都有点心疼她,疫病还没完全控制,又出了这样的事
“再过两日封禁令便解了,正经百姓如何会在今日闹事”
晏保宁语气不善,刚退烧的脑子像一团浆糊,她努力让自己理智起来
“这两日新增病患如何?”
“里正每日傍晚来回禀姑娘一次,前日新增十七人,昨日新增十五人,今日那些闹民也是里正最先发现,上报处置的”
人数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晏保宁又道
“月神庙的病患可有清醒者”
“老先生变换药方,扎针排毒,倒真有一人已经能慢慢走路,神志恢复了”
醒来第二个好消息,不算太差
“晚些我过去问询,先解决闹民一事吧”
向生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告诉晏保宁
“姑娘,虽说他们还没成气候就被抓,但不少百姓家中或亲或友染病被送往安置点,再加上他们这么一闹,个个人心惶惶,已经有半数人跪在城门口求城防营营长放他们出城躲疫”
眉间早已拧成一个川字,这些闹民是故意挑事煽动,有人是有人摸清越瑾不在城内,笃定此刻生事必能成功,高义临阵脱逃,应该不会是他,又会是谁?
“去城门”
此刻城门口,刚刚任职的城防营营长头都快大了,他当然知道殿下十日前出城未归,官逼民反,他不能给殿下整麻烦啊,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放我们出去,县令都已经逃了,凭什么放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你们还有良心吗”一声洪亮的声音让本是静坐的人群炸开了锅
“六娃,你说真的,县令逃了?”
名唤六娃的青壮男子脖子上的青筋都明显非常,十分笃定
“娘,你不知道,今早那些乡亲朝县令讨说法,结果听到衙役们私下议论,县令大人疫病开始第一天就跑了”
另一个青年疑惑,他好像听得是“知府跑了”来着,但又不敢搭腔,因为此刻每一位乡亲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
“哦?我乃县令之妻,怎不知我的夫君弃百姓与不顾”
晏保宁打马来时听到了他的吆喝,怒极反笑,不加求证的谣言竟能鼓动这么些百姓要逃,从城门口密密麻麻齐齐坐了十几排,丝毫不怕她下令所说国法处置
这些人中也有当时上元节为封城令而解可劲夸赞越瑾的人吧,人心,果然是最善变的东西,可成为上位者偏偏一定要抓住人心
“既然没跑,为何瘟疫这么多天,县令大人连人都没见?”
“难道要县令日日在街上招摇过市才算为民着想?”
一位老妪压着还想反驳晏保宁那个年轻人的手,颤颤巍巍道
“孙儿多有冒犯,您自说是县令之妻,那老妇我也有疑问想要问清,这样我们才能信官府之言”
“自然,您请问”
晏保宁耐心道
“城中到底出现了何病,这么多乡亲都被拉走?县令究竟能不能保证洁洲百姓的安危?再有就是,年前封城令是为了防胡人,如今又下封禁令,是县令怕上头追责,是与不是?”
她说着将手中木拐朝地上砸了两下,年迈的脸上满是决绝,她是在替洁洲所有人质问,像一只老母鸡护住更为新鲜的血液,为他们求一线生机
晏保宁突然明了,即使最初的闹民是有心之人的轨迹,但人心的害怕借着瘟疫蔓延却是不争的事实,动荡不安下每个百姓内心最深的期盼不过是一日三餐,他们不是居于庙堂的圣人,只是芸芸众生
“城中的确爆发了疫病,目前已有几十人感染,将他们送往安置点以及下达封禁令是怕疫病流窜,来不及控制”
人群爆发了骚动
“看吧,果然是真的”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逃出去”
说了半天的话,嗓子的更痒,声音也更哑,晏保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一些
“越县令来洁洲上任半载有余,他是否爱民自然能感受到,若有人非要说他临阵脱逃,或者说他畏惧上官责罚,那我也想问问诸位越县令刚来洁洲便遇沧月河发大水,淹了河边数百亩良田,他腾出来便加固河堤,分流改道,如今你们也大可去瞧瞧我所说是否为真”
“再说年前胡人动乱,洁洲百业萧条,我来时街上店铺个个门可罗雀,可不过两月洁洲又恢复往日嬉闹繁华,你们多少人在上元节放花灯时对他交口称赞”
闹腾的百姓听她说着也平静下来
“如今洁洲再遭疫病,我也想请众位乡亲再信县令一次,洁洲定能逢凶化吉”
“夫人呐,我们信县令大人,只求你们怜惜,让这些孩子们出城避避去,我们这些老的也就算了,他们还年轻啊”
那老妪双眼含泪,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一个劲的磕在地上
“求您了,我们不走,让孩子们走吧,呜呜呜......”
合着她刚刚的话是白说了,罢罢罢,若是能凭几句话让他们报命放心交到她手中,晏保宁觉得自己也能去西北王那儿当说客,让他别反了
揉了揉眉心,她将老妪扶起,本就没什么力气,差点也被带倒,还好青枝眼疾手快在她身后扶住重心
“我既讲了道理,你们若要一意孤行违反封禁令,我也只能按国法处置”
没等他们的火气上来,晏保宁话锋一转
“放你们出城,定会引起其余百姓群起效仿,如此下去官府的命令成一纸空文,洁洲官员承担不起此责,你们亦承担不起,,但眼下法不责众,若有人幡然醒悟自行回家,我可饶他一次,若继续执迷不悟者,城防营营长可在?”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营长上前拱手,声音洪亮
“属下在”
“半柱香后,仍逗留城门之人,下狱,按国法处置”
“属下遵命”
城防营一排排将他们包围在内,只留下一道口子,等半柱香后以合围之势,拿下闹事众人
“你你你,蛇蝎心肠”
那老妪气倒在地,食指指向晏保宁,没了刚刚慈眉善目的模样,嘴中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后又抱着她的孙儿大叫苦命
晏保宁不再多语,坐在向生拿来的木凳上缓口气,出门匆忙未施粉黛,此刻的她活脱脱一个病弱小白花的模样,只是这手段按老妪的话来讲,心狠手辣
“阿嬷,拼了这条命,我也要为洁洲死谏”
那青年书大概没读两本,把自己倒是想象成了哪位忠臣义士,脸脖子胀的通红
“我儿不可,不可”
老妪死命抱着他的腿,毕竟城防营的刀可是开过刃的
晏保宁撑头看他们涕泗横流,若有人拿着别人的命满足私心,他们便不算百姓
“县令夫人,我有话想说”
是刚刚那个小声反驳另一个年轻人
晏保宁示意他说,那男子鼓足勇气道
“乡亲们,其实我和柱子哥早上听到的是知府跑了,而且瘟疫好像还没死人”
“啊?”
人群中再次爆发激烈讨论
“你什么意思,是你和柱子跑回来说瘟疫死人了,官府抓无辜百姓要封嘴,让我们快快逃命”
被揪着衣领的他耷拉着脑袋,没错,来城门口请命是他和柱子两人的主意,他两家住在街边,大清早就听见有人喊,热血上头鼓动了周围邻里街坊逃命,中途还鼓动了许多其他百姓
他承认,他和柱子哥私心是有夸大其词,相当英雄的想法,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会真的被抓去坐牢,不能一错再错了
“我不断狗头案,你们要记着,这线香可快要燃尽了”
“这些狗崽子”
一个大块头啐骂一口从缺口立马跑出
年轻人头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婶子的巴掌,头也被点的摆来摆去
“等解禁了再找你们算账”
大半的人群赶着香燃尽全都四散而跑,轰轰烈烈救命之举硬生生成了一个笑话,晏保宁眼睛盯着仅剩的三人,老妪在拖拽她的孙儿,毕竟下了牢狱可无法参加科举,面子什么的,有什么要紧,说出实话的男子盯着他的好兄弟良久最终不发一言离开,等到香炉被营长端过来,围站的空地哪还有人影
“愚昧,真是可笑”营长没忍住吐槽
晏保宁拍了拍斗篷上沾上的香灰道
“城中这几日秩序井然,越瑾选拔的人才果然不负所托,只是还有一事需你办好”
被晏保宁夸赞,八尺壮汉难掩笑容,喜滋滋应声
“夫人吩咐就是,属下一定办到”
“过会儿我让人准备一车药材,你让人将东西运到城外,等越瑾回来交到他手,城中药材不够,县令这几日出城筹集稀有药材去了,是否明白”
“明白”
早就知道大人不在这几日,城里一应都是夫人在下令,今日一见果真和大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各方面都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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