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的体温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为何会做起溺水的梦,她自己都无法理解
“我没事了,只是一个噩梦”
晏保宁强颜欢笑,从他的怀里出来,越瑾手中一空
“继续睡吧”
他将旁边的锦被拉过,晏保宁制止住他的动作,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起身去往外间
“反正也是噩梦,不睡了”
月光照到她搭在窗棂上未消红痕的手腕,那是他方才无意识握出来的
越瑾瞧着她单薄的背影,跟着走了出来,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
“是梦到今夜的大火和那个孩子了”
越瑾根据晏保宁的表现判断,正望着月亮出神的人听到他的话语恍惚转头,又轻轻摇头
“不是大火,是水”
她目光灼灼,半边脸浸在银辉里
“你被贬来洁洲后,太后邀请众人去宫中赏荷,用热闹来宽慰越嫣,只是那日的赏荷宴出了意外,姜家嫡女不幸落水,而我也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刺客用箭击中”
越瑾神色复杂难辨,他知道这场宴会,但向明禀告时他并没有注意那个中箭之人竟是晏保宁
“伤得重吗?是谁做的?”
当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洁洲,并没有让沈北眠细查,如今懊悔至极
“箭头被厚布裹着,只左肩中箭处肿了半月,至于是谁做的,宫里来人只说是刺客,已经处决了”
晏保宁垂下眼帘,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背对着月光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越瑾,从入宫成为伴读的那一刻起,似乎身后总有一双手推着我去往她想让我所去之处,我当真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别人设计好的局里”
可无辜之人的性命受到牵连,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就从这场大火查起,我到要看看,谁才是幕后之人”
越瑾凝视着她的眼睛,看着那双眸子里闪着倔强的泪花
人命如蝼蚁,不只是别人的性命,就连自己他也不曾爱惜过,皇子时如是,成为将军后亦如是,生命逝去,也许会惋惜,但他也只会认为这就是命罢
偏偏她如此不同,爱惜自己,也爱惜着身边每一个人
一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晏保宁身形明显一僵,但并没有推开他,心跳声交织,他感到一丝隐秘的欣慰
下巴抵在她的发间,越瑾沉声
“既有人设计,不入局如何能看清他们到底要什么”
也让他清醒着沉沦吧
夏日的早晨,来得又急又亮,不等热风撩动,刘进才又早早守在府门外
“求您通报一声,见殿下无恙,我立刻回京复命”
小厮得了向明的命令,只打量他一眼,打着哈欠闭了府门
他急得在门口团团转,长公主让他带着药箱来洁洲看病却没有陛下的应许,但被扔上马车出宫门一路畅通,说明陛下是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连五殿下的影子都没见着,他真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留住官职
“请太医进来吧”
清冷的声音传至耳中,小厮眼中顿时清明,忙又开了门将人迎了进来
“多谢,多谢”
刘进才拱着拳头,他平日走到哪不是被尊敬客气着,来了这个不毛之地反而吃了闭门羹
“五殿下在里间不宜见太多人,除了太医都候在府门外吧”
刘进才背着药箱的动作迅猛,他没什么异议
“上茶”
正厅里,晏保宁端坐在正厅主位,指尖轻搭脉诊
“多谢殿下”
他颤巍巍放下手中记载的脉案,思索半晌,他道
“殿下心脉有些受损,我写个方子,按此方抓药调理几日便也无碍,只是切忌不可再大喜大悲”
宫里来的太医确实有真才实学,晏保宁点头道谢
“长公主派你来,无非是担心兄长近况,虽是谎言但能让她放心,太医也不必惴惴不安”
刚刚刘进才写完的脉案的确是晏保宁授意编纂越瑾的,了了太医的心事,才好抓住他身后跟来的尾巴,当然也没有排除这条尾巴也许就是他
“刘太医何时启程,我也好安排人送你出城”
不动声色观察他的反应,听到自己要回都城,刘进才难掩的开心,忙拱手行礼
“两位殿下未为难臣,臣已是感激涕零,不可再过叨扰,这就回去”
宫里勾心斗角的事儿见多了,在太医院几十年同僚不知换了多少批,他一直明哲保身不曾露出锋芒,这一次能全须全尾地回去都是菩萨保佑
“既如此,我刚好要去城门的茶水铺子一趟,便顺路送你一程”
刘进才见她穿着便利,的确是准备出门办事的样子,心下不疑,上了晏保宁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并没有直直出门,而是绕着东街而去,他来城中不过两日,并没有发现不妥,反而因为心情不错,撩起车帘欣赏着洁洲风光
“啧,这处像是起了大火”
他正皱眉不解之际,马车停了下来,五皇子妃从车上下去和废墟旁的衙役交谈着什么
等了许久也不见马车动起来他也不好意思一直待着,只好下车问询
“此处可是着了大火,不知是否有人受伤?”
火场废墟坍塌,只剩下几根细细柱子的形态,他分辨不出烧毁的是什么建筑,除了惋惜惊叹,作为医者,首先想到的便是可有伤员
晏保宁注意到他迅速扫视着废墟,眼周紧绷,眉头压低,眼里的坦荡担忧不似作假
“昨夜东街夜市,一场大火烧毁了新建的纸迷宫,有一孩童丧命于大火中”
亲口说出小草的死讯,晏保宁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纸迷宫?用纸糊成迷宫让孩童去玩,哪家黑心客商如此,洁洲地处西北,晚风又急又凶,纸遇火则焚,遇风则裂,那可是活生生的命呐”
他的声音急切,满是痛心,医者最不忍心听到性命逝去,更何况是以如此荒唐的方式离去
“我也不知是何处来的客商,纸糊了一日迷宫,一场火也将他们的踪迹烧没了”
“这......”
他只是一个太医,什么也做不了
“时辰不早了,刘太医一路平安”
他上马车前看到五皇子妃的眼神悲恸地盯着那片黑焦的土地
“汪兄!”
抬起一半的脚收了回来,他余光看到远处极其熟悉的身影
“汪兄!是我啊,我是进才”
他的声音引起晏保宁回头,本就是带着刘太医而来试探这场火知否与他有关,他通过了考验,晏保宁准备放他归去,不想在这处竟让他碰到熟人
他的熟人似乎也是晏保宁的旧相
来人正是当初疫病期间帮了洁洲百姓大忙的大夫,能与宫里的太医相识,倒是有趣
晏保宁静静站至一旁,看着比起头发胡子几乎全白的老先生被尚显年轻的刘进才一个囫囵抱
“汪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刘进才欣喜后又是疑虑,当年他们一同参加太医院选拔考试,比起医术他不及汪兄,但临近考试之际,汪兄突然说他不想入太医院,要行走街巷当个赤脚大夫
汪仁安眼里的木然悲伤他是一点也不曾注意
“已是陈年旧人,再见就当陌路”
说完这句,他的衣袖擦过刘进才的手背,苍老的身躯走向废墟,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将焦黑已成末的颗粒放入一把,包好,又放入怀里
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汪兄......”
刘进才不可置信,当初谈笑风生,共患难的兄长再见竟如此冷漠
“刘太医认识老先生”
晏保宁上前,她只当老先生与莫阿嬷是同乡故交,但刘太医今日反应,她也生出许多疑虑
“哎......殿下,臣告辞”
年过半百,见过太多世态变化,他很快调理好自己,对着晏保宁告辞
“姑娘,已经听从你的吩咐,将东街各处商户安抚妥当,至于狼藉,打扫起来也要费些功夫”
“知道了,我先回府,有劳你看着”
向生点头退下,想着越瑾那边不知半日有什么进展,她准备回府
府内
“如何,那个建造纸迷宫的客商是何人?”
晏保宁算是试探打发太医的半日,越瑾负责调查搭建纸迷宫的神秘客商,他也不负所托
“有几条漏网之鱼,已经抓回来了”
晏保宁蹙眉,他口出的漏网之鱼想来是姜家的人
“是谁?”
“摘星楼曾经的掌柜,也是姜家在西北的核心人物,当年遣散摘星楼后,他躲在城中蛰伏待机”
越瑾示意将人带上来,继续道
“我受伤的消息传回都城,又因姜家在西北没了眼睛,只好将几个暗卫插入越嫣派来太医院的人里,交代他查探虚实,若是真,最好下手杀了我”
“那他是如何知道我们昨夜要去东街夜市?”
当晚去夜市是她和越瑾临时起意,而那座纸迷宫是在前一天就动身搭建,太过巧合的巧合那就是阴谋
“人既然已经抓进来,不如你自己问”
向明将五花大绑的人押进来,他倒是不挣扎,晏保宁急得他的模样,两年前摘星楼里他是那个被塞着嘴,最后唾骂苏宿的人
破布被拿开,那人眼里满是阴谋得逞的痛快
“那孩子死了吧,哈哈哈哈”
红血丝迅速爬满他的眼睛,晏保宁忍住想踹他一脚的冲动,几乎从牙缝里问出
“是谁指使你的?姜俨?还是姜纬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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