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发现的太晚了,等到停药的时候皇后已经怀上了公主”
她的神情动容,要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生命一点点消失,对于母亲而言是实在是残忍
“娘娘决意要用自己的命生下公主,同时也为我操心起来,怕她去之后姜家清洗她身边的人,所以没等小公主出生我就被送回洁洲”
“至于殿下所说我与姜家的往来,是因为作为唯一的证人,姜家一直以来都想用我来扳倒陛下的皇位”
这话说得让人难以理解,是姜家毒害先皇后,怎么姜家又要利用她来扳倒陛下?
越瑾的神色淡然,母后的死因刮过他的心太多次,对于此他只剩木然
“我对不起殿下,对不起皇后”
莫慈珍的头磕地响亮,似乎要把自己的罪都恕在几个响头中
“姜家在宫里的眼线不知有多少,我们再怎么小心也还是被发现了”
“当年皇后秘密送我回洁洲,姜家当即派人就要杀我灭口,是我投诚,让家主留下我的命,答应日后会颠倒黑白,说是陛下毒害了皇后”
晏保宁这下听懂了,姜家不但想要皇后之位,在先皇后故去后,陛下得知真相一度想斩尽姜家羽翼,最终大概也是因为树大根深,只好徐徐图之
而姜家也不会放任如此,看人脸色不如将皇位抓在自己手里稳当,他们想反!
“姜家想反?”
莫慈珍的目光被晏保宁吸引,她郑重点头
“那为何如今又要处心积虑将女儿嫁给皇子”
问出口晏保宁就明白过来,成大事必方方面面思虑周全,先抓住老本行,再行胆大之事,只是姜暮晴一开始就被姜家当作弃子,从未将她的生死纳入考量
那当朝陛下是否知道姜家的心思?想来定是知道的
“是吧,没意思”
时刻注意晏保宁反应的人,再等莫慈珍说完就立刻起身
手腕被狠狠箍住,力道大地几乎是冲着自己的腕骨而来
“走”
单字如冰锥坠地,越瑾急不可耐地带着她踏出门槛,似是完成任务般,晏保宁酿跄回头,莫慈珍瘫坐在地上,泪水将皱纹冲刷的有些狰狞
院门被关上的瞬间,嘶哑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笑声
“这就是报应呐,皖儿...呵...”
院门外的脚步声离去,莫慈珍扶着藤椅缓慢起身走进里屋
晏保宁没进去的里屋里躺着小草冰冷的尸体,夏日天热,不知莫慈珍哪里找来的大冰块放在她身边,才不至于尸体腐烂加速
“小草,去了地底下若是见了皇后,替我先请罪,等我了了身后事,我再自己下去磕头”
若是自己刚刚不按照五殿下的意思来,只怕也陪着小草下去了
年轻时候欠人的情还没有还完,自己若是死了,还要连累一条性命
她抱着小草,眼神空洞地望着,视线没有对焦点,喃喃自语道
“五殿下像你,心里的盘算太多,这孩子从小受苦,皖儿就原谅他,让他随心活着吧”
哼着的是从小哄着这些孩子入睡的曲调......
越瑾步子太大,手又攥得很紧,晏保宁几乎是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停下”
“越瑾,我觉得太奇怪了”
晏保宁在巷子口猛地拽住他的衣袖,迫使他停了下来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轻松了吗?”
越瑾脚步停下,缓缓回头看向拉着衣袖已经泛白的骨节,眸色深沉
“怎么说?”
“阿嬷说的真相听起来的确合理,目前我说是不出哪里奇怪,但有一点我知道,若是她说得都是真话,为何没有任何缘由要告诉你真相,要请罪?”
越瑾在洁洲已有三年,莫慈珍和她走得如此近,肯定知道自己的夫婿是他
其一,姜家若有如此大志,越瑾来了洁洲为防止此事暴露也该将人送走?
其二,她若如此有良知,早不坦诚,难道一定要等越瑾去问才说?
“奇怪?”
越瑾卸了力量,将下颌抵在她的发顶轻轻磨蹭,尾音拖的绵长
“怎么这般聪明......”
好心地替晏保宁解释道
“她从前不说是因为有念想,不敢说,如今唯一的念想没了,愧疚感只会让她认为小草的死是自己不忠的惩罚”
“她在赎罪罢了”
晏保宁瞳孔骤缩,将环在她腰间的手腕捉住,声音颤抖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小草和她真的有血缘关系”
额心被不轻不重地一弹
“笨”
尾音上扬,他又将人捉了回来,手牵手朝前走去
“小草是她的亲孙女,她是曳城人,当年被夫家嫌弃生了女儿赶出家门,等她回来,女儿也已经嫁人生了孩子,但因为难产只匆匆见了一面”
“她求姜家把外孙女交给自己抚养,所以来了洁洲,为了掩人耳目又收留了其余的孩子”
晏保宁指尖发抖,原来一开始也是因为私心才有了慈祥的阿嬷,人性复杂使然,她说不清道不明心中的情绪,只将手握得更紧了些
“怕了?”
越瑾带着探究的语气问道
晏保宁经不可见地摇摇头,轻轻地长吁一口气
“不怕,只是觉得人生如戏”
“你不曾问我如何发现她的踪迹”
越瑾不提醒,晏保宁的确忘记问他,怎么突然就找到此人
“玉佩打结的手艺,是宫里人惯用的”
自从玉佩到他手里,几乎成了固定配饰,闲来偶尔把玩细端,竟不经意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晏保宁醍醐灌顶,越瑾心细程度让她瞠目结舌,她送给他的玉佩上带的穗子,这么不起眼的东西都能成为关键线索
看着她发愣,他低笑道
“能找到她,你立了大功”
“已经过了两日,明日便是第三日了”越瑾停下脚步,侧身凝视着她
“那你的答案可想好了,保宁,我们试着过平淡的生活好不好,再也没有这些波折”
月光描摹着他的半边侧脸,将睫毛投下的阴影拉长染成浅灰色,在他们之间织就逃不开的温柔网
晏保宁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般,心下一横,反正早晚也要面对
“越瑾...能不能我们先回去,等处理好一切再回来好不好”
即便心动,她仍不能放下未完的心事
许是没料到听了莫慈珍的一番话她也没能打消回都城的想法,越瑾心里还是有些讶意
“你不放心我?”
“即便是在这里,你都有那么多在意的人,回了都城,你有父母,阿弟,朋友......太多人会分走你的目光”
他的语气里是难掩的委屈,似乎晏保宁好端端地将他捡回去,马上就要变心变成抛之脑后的负心汉
两人站立在一片高墙的阴影下,他的眼神近乎偏执,带着危险的温柔
“我想让你的眼里,只能装下我”
任是看过多少猪跑,真正感受到爱意澎湃时,晏保宁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她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四下寂静里,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像是卸下某种无形的抵抗,一声低叹地应好轻地像是叹息
“我并非不放心你,只是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决”
晏保宁主动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直视着他的眼睛
“越瑾,任何人的未来都不该寄托于谁的承诺上,我有我要承担的责任,你也有你必须要完成的使命,我们若只顾贪恋片刻温存,终究会辜负自己本该走的路”
就像莫慈珍,她对皇后的真心做不得假,可万般事皆无奈,人心悬反覆,谁也无法预知自己以后的处境
“强求之事就像赌局,你与我都承担不起失败的风险,若真有因果缘分,总有一天会殊途同归”
不去看越瑾眸底情绪翻涌,这是晏保宁的回答,她拒绝了他
能遇到两心相悦之人本就是上天所赐不可多得的缘分,但他们身上一开始就没有将情爱算在计划中,也不该为了情爱放弃更沉重的东西
晏保宁轻轻牵起他的手,指尖的力度如她刚刚所说的话一般笃定
“回家吧”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在晏保宁意识到没有拉动身后之人时,越瑾的脚步终于跟了上来,与她并肩
无言漫步至府门前,一个炙热的拥抱再也忍不住将人狠狠抱紧,越瑾如今真的不明白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做好的决定总会因为她步步后退,直至妥协
晏保宁抬起手,一下一下抚上他紧绷的脊背
“家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懂得‘心悦’二字的分量”
“话本里的情爱总是写的很重,你不曾体验过家人之间的情谊,自然对于情爱也懵懵懂懂”
“但我确定我的心悦是恋人之间的喜欢,如果可以,在你真明白的那一天,我既会是你的家人,也会是你的妻子”
越瑾觉得晏保宁的前半句是把自己当傻子,至于后半句......好吧,他很受用
他凝视着她,想起第一次的见面,那把油纸伞的主人即使隔着雨幕,再见到她第二次时,越瑾也立马认出
晏保宁总是在不经意间释放她善良的本性,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将她的脑袋禁锢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喉结滚动,最终只是虔诚地低头,轻轻吻在她的的发间
晏保宁微微一顿,并没有躲开,她能感受到温热不算规律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小心翼翼
“好...我们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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