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找到了太舒适的位置,晏保宁记不得自己如何睡着,以及如何被搬到了床上,第二日睁眼天光已经大亮
当初带来洁洲的人也已准备妥当,越瑾骑着马在马车边等她
“我送你出城”
语气是不容拒绝,心下叹气但也由得他送至城门口
“回去吧,我会小心的”
晏保宁探出头在车窗挥手,越瑾不再停顿,打马回府
一人一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直到完全确定越瑾不会杀个回马枪,晏保宁才放下心来
“突然想起还有些东西未带,你们将车队停至前头的官驿等我回来,不论多久都不可擅自寻我”
不容置疑,她下车牵过仆从手边的一匹马,翻身夹紧马腹,如离弦之箭般重回城中,留下没反应过来的仆从面面相觑
转过两条街巷,她停在谢喻的衣料铺子前推门而入
“你们老板去了何处收租?”
伙计认识她,知道他家老板与此人熟识,不慌不忙道
“曳城柳叶镇,镇里最大的一处庄子就是我家的”
“姑娘要是找老板便要快些”
说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特制木牌,正反面分别刻着“谢”“商”二字
“从商的人进出曳城都要有两边互认的凭信,拿着这个便可畅通无阻”
不疑有它,晏保宁心下更加确定拆开信筒的人是青枝,她此次跟随谢喻去曳城想必也是为了打探莫慈珍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官道两旁的树影飞快从身旁掠过,在马背整整颠簸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曳城城门紧闭时顺利入城
“老丈,可否指明柳叶镇的方向??”
她勒住缰绳,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那人接过在牙上磕了又磕,满意道
“顺着这条路再走二十里就能看到一棵大柳树,右转沿着岔路一路过去就是柳叶镇”
“多谢”
天边的红霞逐渐暗淡,淡紫色悄然爬上天空,终于在日落时分她看到那棵显眼的柳树,晏保宁毫不犹豫右转,踏上狭窄的土路
“最大的庄子...”
和一座座矮小的土房相比,半山腰上白墙围着的庄子便格外显眼
“那个人好像很眼熟?”
“是姑娘”
青枝好巧不巧在半山坡散步消食,兴奋地拉了拉旁边的向生
“姑娘,这里”
她拼命挥手,只见满是尘土灰蒙蒙的晏保宁牵着马走来,脸上没有笑意
青枝很清楚晏保宁为何生气,她也知道如何快速让她消气
“我错了,姑娘”
“信筒来时封条便被撕开,送信的人说是不小心坠马被尖锐石头划裂所至,我就先倒出来瞧瞧立马有没有问题”
她哒哒地跑至晏保宁身旁,抱住她的一只胳膊,语气委屈
“刚好谢老板邀我一同来曳城,我想她是个生意人,又在曳城多年,来此打探消息肯定更为方便”
“但如果告诉姑娘实情,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就说了谎”
听她吧嗒吧嗒倒豆子一般言辞恳切,心里准备好的怒火被浇地一干二净,无奈道
“此事本就非同小可,虽然谢老板会护着你,但以后这种危险的事绝不可以瞒着我”
青枝捣蒜般点头,拉着她家姑娘向院内走去,一边附耳低语
“姑娘,小草的阿嬷曾有一个女儿,怀胎十月不慎难产血崩,生下一个女婴就撒手人寰,他们的邻居也不知道那孩子去了哪”
晏保宁眼神闪过一丝震惊
“你如何知晓”
“谢老板是沿着曳城几个镇甸收租,我和那些妇人闲话知道的”
小丫鬟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而且她家的事几乎传遍了曳城,很多老人都记得她当日因为生了女儿被夫家赶出,说到此,都唾骂那家不是东西”
“还有就是汪仁安,他家当年在曳城也算中等人户......”
待到青枝说完,晏保宁已经和谢喻打了照面
“这么不放心我照顾你家小丫鬟”
谢喻当初也没想到,她和晏保宁两种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两种人,竟因为好奇成了说得上话的朋友
“是我着急要回都城,所以才来将他们两个接回去”
晏保宁啜了口手边的茶,一路奔波,早已口干舌燥
“怎么突然要走?”
谢喻只知道晏保宁的身份不简单,是从都城来得大家小姐,只是瞧着这些年她完全将洁洲当家一样住着,一朝要走不免有些惊讶
晏保宁摇头,并未回答,聪明人迅速岔开话题道
“哎,可惜了你这个小丫头,经商的脑袋不错,还想着过些日子问你讨过来给我当徒弟”
谢喻眼前一亮,笑着将视线落在她身旁的青枝身上
“不如今日我就问你家姑娘将你讨要来,你可愿留在这儿和我做生意”
青枝怔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一会瞧瞧晏保宁,一会瞧瞧谢喻,最后咬牙扑通跪下
“承蒙谢老板抬爱,我是十分愿意在您身边讨教学习的,只是我自小陪伴在姑娘身边长大,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她分开”
她朝上座的人重重磕了一头,倒是弄得谢喻急忙将人扶起
晏保宁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窘境,其实刚刚谢喻提议时她便心动了,一个人能在一生找到自己擅长之事本就十分难得,更何况女子,如此机缘,她不想让青枝浪费
“青枝,其实......”
“我说了,姑娘去哪儿我去哪儿,我不会和姑娘分开,除非你不要我了”
青枝如何不了解晏保宁,她这一辈子不可能离开她身边的,气鼓鼓地转头
谢喻没想到自己心动的提议闹得如此不愉快,只好自己收拾烂摊子
“无论怎样都好,晏姑娘既然来了曳城,也别着急回都城,明日我带你们好好逛逛”
看了眼还在生气的青枝,晏保宁从善道好,跟着谢喻安排的人去了客房
“夫人,你身后跟了尾巴”
还准备端端架子让晏保宁意识抛弃的严重性的人立马警惕,晏保宁压低声
“几个人?”
“一个,是陌生气息,上坡时人便走了,可能是个探子”
她不清楚这个尾巴的用意,一时拿不准要不要告知谢喻一声
“罢了,去告诉谢老板一声,夜里让家丁护卫打起些精神”
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
晏保宁失算了,月黑风高夜,走廊外的烛火一瞬间齐齐熄灭,屋外传来一阵骚动,正想开门瞧瞧情况,腰被猛拉入后
屋里的烛火也灭了下去,黑暗如潮水般涌来,等瞳孔适应后,她转头看到谢喻脸上一道新鲜血痕
“别出声,外面全是杀手”
后窗被悄声打开,月光从缝隙里溢出,晏保宁神色凝重
“那些人似乎是冲你而来,我的人和你那个暗卫会将人拖住,你和青枝不会武,从后窗翻出去往后山跑”
谢喻猫着身子躲在窗边阴影后
“等时间差不多,我让他们看到这间空屋子,目标没了他们自然会撤走,我再派人去搬救兵”
来不及细想,晏保宁带着青枝猫腰翻过后窗,在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前,全力朝后山奔去
到了夜里,山里的风如鬼嚎般在林中打旋,跑得越急,迎面而来的阻力就越大,晏保宁的双袖已经鼓成两坨
没有烛火,只能凭着林中缝隙透光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往深处走去,耳旁只有风声,似乎没有人跟来
“姑娘,我跑不动了”
青枝一个酿呛摔倒在地,这才发现她只穿着素白的里衣,嘴唇泛着青紫,手也冰凉
四下寂静,晏保宁蹲下身子将她揽在怀里,自己也冷得身子不自觉颤抖,脑海里极速思索着办法
不出意外,她们要在深林里待至天明,若是青枝一直失温,随时可能晕厥
“倒下去会更加冷,你先努力站起来,在原地不断蹲下起身,我就近看看有没有可以躲藏的草丛倒木”
青枝乖乖听话,艰难地按照晏保宁所说,一边搓手一边蹲下起身,身子有了一丝回温
不远处只有两棵挨得极近的树下有一片草丛,将人迁过来,又找了些树枝斜插在四周,铺了地上随手抓起的枯枝败叶,两人抱成一团躲在简易避风港里
时间流逝地太过漫长,两人打着精神都不允许自己睡过去,昏昏沉沉间不知过了多久极轻的脚步声从东南方传来
稀松的睡意立刻消散,来人更近一步定会发现草丛里藏了两人,只是他也格外谨慎,不肯放过一处地方,地毯式搜寻
晏保宁悄声从腰间抽出匕首,捂住青枝的嘴将人叫醒,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那脚步声间隔规律,听得出一个训练有素的高手,绝不是谢喻派来营救的人,而是来杀她的
匕首攥得越来越紧,手中的冷汗直冒,晏保宁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原来在这儿”
寂静的夜里,男人的兴奋的声音格外瘆人,一支箭擦着晏保宁的耳畔钉入身旁树干,箭尾的白羽泛着死亡的光泽
“跑!别回头”
晏保宁拽起青枝的手腕猛地朝右一拐,几乎同时,又一支箭嵌入她们刚刚所在位置,箭尾剧烈颤抖
射箭之人最怕目标反复移动,拉着青枝朝前跑的方向一会儿向左,一会立刻转道向右,一时之间男人空了几箭,暗骂一声,又迅速调整状态
在御林军里,他的箭术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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