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保宁不解
“即便如此,也许陛下是不想一家独大罢了,怎会是你口中所说家破人亡的结局”
晏怀竹苦笑道
“阿姐,你该知道姜家的故事,姜家是陛下心里的一根刺,即便如今低调,但早晚也会被拔除,而咱们晏家,是五十步看百步”
“陛下的野心,是要对外北击蛮夷,对内清除异王,他要将海清河晏的祈朝交给五皇子,再由五皇子引领祈朝走向下一个盛世”
晏保宁明白晏怀竹接下来的未尽之语,在陛下设定好的棋局里,决不能出现第二个姜家,晏家在完成它的使命后,必不得善终!
陶辰此刻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怎么突然晏家也要血流成河,白了一眼说话不中听的晏怀竹
“保宁,你和越瑾还是夫妻,他不会袖手旁观看着的”
她听说了,陛下这场赐婚五殿下接受了,和晏保宁关系也不错,一日夫妻百日恩,总不至于让他父皇下死手
“阿姐”
“你与五皇子可是真心相爱?”
晏峥在为晏家谋划退路,舍弃权势留得全族人性命不难,难的是晏保宁和越瑾若是真心相爱,他们的前路会格外艰辛
在陌生的床铺上,晏保宁睁大眼睛,脑海里都是晏怀竹刚刚所说的话,越瑾是不是也知道晏家的结局,所以当时不愿回都城?那他和她保护晏家的承诺真的做得到吗?
还有小草和青枝的血仇是他亲妹妹一手铸成,他会护着越嫣吗?
浑浑噩噩间,晏保宁又回到当日赏荷宴“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不用留着了,无用之人,合该赶尽杀绝”
越嫣的声音格外清晰,无用之人一退再退,只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皇家设局,退让绝不是破局之法
第三日
晏怀竹说得不错,武帝下旨
定国公满门丹心贯日,满门忠烈,不使外族踏入我朝沙土,要以盛礼迎回,铁甲覆面,棺椁密封,沿途百姓得瞻胜还朝的荣光,遗女陶辰,册封为丹阳郡主,食邑千户
然北境不可一日无帅,陶家镇守北境百年,着丹阳郡主于三月内择婿承爵,掌虎符镇边关,守三年孝后于北境完婚,若逾期未决,则由陛下钦点良将代镇
陶辰接到旨意时晏保宁恰好在身旁,本就心气郁结的人接旨后剧烈咳嗽,圣旨被丢在一边
“陛下这是生抢...咳咳咳...”
晏保宁一把将她的嘴捂住,将人带回屋中
“隔墙有耳,陛下正愁没办法光明正大要你家兵权,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被别人知道,你父兄棺椁回来都会成问题”
她一时口急,没想过后果,颁旨的人刚走,的确太过草莽,但想想还是生气
“让我三个月内找到夫婿,百姓可没办法理解热孝的女子竟然忙着将自己嫁出去,至于找到的夫婿也会被人戳脊梁骨,说人家贪恋权势”
这个旨意,看似给了机会,实则将陶辰的后路堵死,哪家都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沾上这个婚约,明着和陛下作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晏保宁拉着她的手坐下,认真想道
“我记得当年你说那个陶柒,不正好是个人选,他被你祖父救下,知根知底...”
“他不会的,保宁”
陶辰语气冰凉,冷冷拒绝晏保宁的提议
“保宁,今日你回去睡吧,我已经没事了,陛下圣旨以下,我也要忙着准备父兄他们回来的事儿”
“再加上,那晚你们两个说的我大概能猜出七八分内情,我们两家若是在这节骨眼被陛下发现走得过近,指不定又要招来多少麻烦”
晏保宁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只好点头,难关总要自己过,陶辰要靠自己的肩膀撑起陶家
“好,有任何困难都要来找我”
陶辰扯着嘴角应好,将晏保宁从后院角门送出
就要到年下,街上人也多了起来,已经有商贩早早摆起糖酥果子,剪窗花的红纸叫卖
“大姐姐,要买些糖酥饼带回家吗?”
红彤彤鼻头的小姑娘盯着站在摊位前看了许久的晏保宁怯生生开口
晏保宁回过神来,当日她和越瑾两人分开时约定前后脚就能回都城,现在突生变故,西北起了战事,这个年关他能不能回来也是两说
“帮我包起来吧”
小姑娘搓暖手帮她认真打包,她耐心等待
“晏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转身见华丽的马车外珊瑚珠子串成的帘子被掀开,娇艳熟悉的脸庞——姜暮晴正用挑衅地眼神看着自己
晏保宁挑眉,一个两个倒都是迫不及待
酒楼内
“晏姐姐好闲情,几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青葱似的手指寒冬里也摇着羽扇,雍容华贵的模样看上去这几年她日子过得不错
晏保宁不语,自顾自为自己斟一杯茶水,以她对姜暮晴的了解,不用自己问,她自己会说诉求
“当年在宫门外,你与陶辰羞辱于我,当时她可曾想到能有今日,今日圣旨已下,一介孤女,也该放下她的骄傲寻找靠山”
听得让人不爽,没了想和蠢人交谈的兴致,晏保宁抚平衣袖起身就走
“给本宫拦住她”
刚刚引路的两个婆子作势就要拿捏她的左右肩膀,晏保宁转身退后躲避开来,清冽的目光划过姜暮晴的脸庞,说话也不再客气
“在宫里也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做派还是不聪明”
“放肆”
平日在三皇子府她一向嚣张跋扈惯了,越环靠着姜家,对她好吃好喝恨不能供起来,府中下人更是不敢忤逆她
“我放肆”
晏保宁指了指自己,她眉心蹙紧,周身气息陡然变冷
“三皇子妃好大威风,对弟妹都如此颐指气使,倒是不敢想象平日对百姓是否也是如此”
差点忘了,她和晏保宁地位平等,民间更是妯娌的关系
“再者说,当日宫门外你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攀咬陶辰,今日甚至随意污蔑忠烈之后,是三皇子给你的权利,还是姜家给你的权利”
气势消了大半,姜暮晴摆手让周遭人都出去等候,但仍撑着架势
“不过都是玩笑,你别生气”
她正正神色,摆明要说正事的态度,定国公新丧,北境兵权空了出来,越环越珀都盯着这块肥肉,得知她曾和陶辰同为公主伴读,消息传回王府的第一时间,自己就被越环派来打听
“陶家姐姐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我自然是伤心大过其他情绪的”
姜暮晴从袖中掏出帕子拭泪
“我来时也听说了陛下旨意,若陶家姐姐三月内无法完婚,便要交出北境兵权,她一个人,若是没了权势,在都城定会遭人欺负”
晏保宁嘴角抽了抽,欺负陶辰,倒是还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
“所以,我们曾为好友,定要帮她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夫家”
晏保宁一点面子也不想给她留下,也不愿与她虚与委蛇
“三殿下想为陶辰择的夫婿是谁?”
“只要陶家姐姐愿意,我们夫妇定会为她择一良人,我夫君手下有一人,叫做苏宿,相貌才情均是极好”
苏宿,还真是不是仇家不聚头,他丢了姜家西北产业竟还能活着,看来还是有些手段,不过晏保宁隐隐记得,苏宿喜欢的人是姜暮晴
“陶辰的婚事不劳两位关心,她自有主断”
“晏保宁!”
姜暮晴气急败坏站起来,声音尖细
“晏家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晏家了,五皇子无夺嫡之望,无论谁是储君,晏家早晚都会被弃之敝履,我劝你识相,投奔我们好歹将来能活下一条命”
晏保宁目光幽深
“这是三皇子这些年教你的东西?”
“你不要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看晏家能护你几时”
说罢,她甩袖准备离去
“姜暮晴”
这次换晏保宁叫住她的背影,她恼怒中带着疑惑回头
“洁洲的事,你知道多少,或者你参与了多少?”
一头雾水的姜暮晴被她没头没脑的问话懵住
“什么洁洲,你又想耍什么手段?”
她总觉得晏保宁没说一句话就再给自己挖坑
“我好言劝你,你和那个五皇子还是好好明哲保身,至于当年的恩怨一笔勾销,你也少来惹我”
这些人她一直拿皇后的标准要求自己,年少时犯的错能走成花路,她才不在乎曾经遇到过的一点荆棘
仰着头,她作为姜家嫡女,从不会为手下败将而驻足
晏保宁并没有立刻离开,她叫小儿温了一壶热酒送到雅间,一口一口小撮暖着身子,或许自己有了破局之法
暮色从天边笼罩,季云罗等在府门外张望,终于等来迟归家的晏峥
“回来这么晚,知道我多担心”
晏峥解下披风罩住妻子,拉紧她冰凉的手千百次般带着她回家
“今日圣旨到了定国公府,朝廷上下要做好盛礼迎定国公归来,眼瞅着除夕接近,陛下要求不可太过悲痛,大家商讨地才晚了些”
季云罗叹气,死人的礼是做给活人看的,也只有那孩子才是真正的伤心
“保宁回来让她告诉陶姑娘一声,今年除夕就在咱们家过吧”
还有......
“你何时问孩子,和离的事...”
正如晏怀竹所说,晏峥已经在为晏家后路做打算,若他们两无意,和离,是能保全晏保宁唯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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