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岘脸颊通红,嘴唇起皮。梦里都在被火烧,突然有人用水沾了沾他的嘴唇,凉凉的很舒服。
可怕的火焰消失了,阮岘重重地咳了一声,抖着眼皮睁开了眼。
那位好好先生一样的刘医生正在照顾他,听他说渴,便殷勤地扶他起来喝水,听他说疼,又安慰他说止疼药正在起效,让他再忍忍。
一场高烧将他这些日子积攒的精神全烧没了,阮岘身体不舒服,脑子也空空的,心里没着没落,像淋过暴雨的灰烬。
他不想,但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霍诤行。他记得这个人和他好了一晚,又突然丢下他走了。想到这里,阮岘鼻子一酸,又因为缺水而流不出一滴泪。
坐在一旁的刘熠并不清楚他的心事,小心翼翼地保持沉默。
护士进来换液,见阮岘醒了,半是埋怨半是打趣:“本来二楼是不封窗的,因为你也得封上了,这回没了绳子,窗户也上了锁,看你还怎么跑出去。”
阮岘猜到自己应该是闯了祸,没什么精气神地说:“不跑了。”又猜到自己怕是给人家添了麻烦,补充说:“对不起。”
“跑出去一趟嘴还变甜了,别是偷吃糖了吧。”护士笑着离开了病房。
被护士这么一闹,气氛没那么僵了,刘熠故作自然地咳了咳,拿起一颗苹果摆弄,“前天晚上……和霍诤行在一起?”
阮岘愣了下,嗯了声算是回答。他这时候不太想听别人提起霍诤行,虽然他心里也满是这个人。
菜鸟医生还不会读心术,很没有眼力见地追问:“你和他,那天晚上……你明白你们做了什么吗?”
刘熠问得很犹豫,磕磕巴巴的,阮岘却少见的机灵,一下就听明白了。
那件事在他心中没有确切的定义,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也明白不能随便和别人说,但刘熠在关心他,他从来无法拒绝别人的关心。
“我,明白。”阮岘垂着眼,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我不傻。”
在他还有学可上的时候,早熟的男生女生会炫耀似的牵手、接吻,别的小朋友见到了,会在他们背后吐舌头,说他们不知羞。
再深一些的内容,他只知道有那么回事,具体怎么做,和谁做,原本也不在他的认知里,霍诤行用一个晚上教会了他。
刘熠“啊”了声,心说是他小瞧人了,人家明白得很。
他确实不该问人**,但阮岘情况特殊,万一不是自愿的,就算他和霍诤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也得替阮岘伸张正义。
好在人家你情我愿的,刘熠盯着阮岘脸颊上藏也藏不住的红晕,深切怀疑他这不是发烧,而是害羞了。
操心操不够的刘医生沉默片刻,觉得还是有必要尽到家庭医生的责任,和阮岘科普一下相关风险。
那带血的套子够瘆人的,一看就是没有经验的人办的蠢事。
刘熠不尴不尬地用医学名词一通解释,阮岘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刘熠只好加了些动词,又配上些手势,还掏出手机搜索图片和视频给阮岘展示某些计生用品的正确用法。
“别嫌我烦,都是为你好。”刘熠尴尬得满头是汗,“记住了吗?”
阮岘懵懵懂懂地点头,“安全tao……”
“行行行记住了就行,不用复述!”刘熠忙打断他,“总之,保护好自己。”
阮岘眨眨眼,表示自己在听。
*
对于阮岘失踪又回来的事,阮家上下跟不知情似的,事后刘熠分别给许梦易和阮建则发了消息,却是一条回复都没收到。就连总是盯着人的阿桃都表现得漠不关心。只有倒霉的院方吃一堑长一智,专门派了一名男看护给阮岘陪床。
刘熠主动联系了霍诤行。
上午十点多钟,两人在咖啡厅碰头。
霍诤行刚结束体能训练不久,身上的肌肉因为充血而更加可观,坐在他对面的刘熠后知后觉地想,阮岘能活着从霍诤行的床上下来,也实属天赋异禀了。
霍诤行不爱喝咖啡,只淡淡尝了口,“叫我出来,有事?”
刘熠收回思绪,有些难以启齿,“你和阮岘……”
知道他要说什么,霍诤行颔首,打断他的话,“他一直没有联系我,所以麻烦你去接他。”顿了顿,补充道,“非常感谢。”
他的感谢不似作假,言语间对阮岘也有关心之情。刘熠莫名欣慰一些,主动谈起阮岘的情况。
“从酒店回来后,我发现他的精神状态有很大改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你……咳,你懂的。”虽然难以启齿,他坚持着说道,“我猜你对他来说应该有不一样的意义,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与他的联系。”怕霍诤行误会,连忙解释,“当然不是那种联系,简单交流就够了,对他的治疗或许有正向作用。”
霍诤行挑眉,冷硬的五官因为对方越界的要求显出一丝讶异,“你是我见过对病人最上心的医生。”
刘熠的笑容有瞬间凝滞,随即扯扯嘴角,视线落在虚无的空气里,“可能因为他太可怜了吧。”
霍诤行没有拒绝这项提议,虽然他对与阮家人过分接近这件事存在很多顾虑。但已经遇到了,还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躲是躲不过的。
无论如何,帮助阮岘尽快恢复身心健康是两人的共同目标。回国后除去和HC的合作项目,霍诤行暂时没有太繁忙的行程。既然刘熠诚恳提出要求,他也不好不配合。
刘熠希望他去探病,霍诤行便按照探病流程去花店买好花束,又在医院门口的超市买了最贵的果篮。
住院部二楼都是单人病房。
霍诤行摘下墨镜,打量病区环境,发现与他想得差不多。阮岘的父母虽然在外时不太提及他,看上去漠不关心,但至少在物质上并没有苛待他。
他停在一处靠近楼梯口的病房前。
明净的玻璃折射出几缕阳光,阮岘坐在窗边,和负责看护他的男护工说话。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脸上毛茸茸地发着白光,如同一颗水晶桃子。
很奇怪的比喻,倏然冒出头来。
霍诤行想自己多年不回国,已经失去用恰当的词汇形容一件事的能力,以至于说不清自己看到这样的阮岘时,心头那点触动是因为什么。
敲门声响起,阮岘望向房门。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一扇窄小的玻璃窗后,手捧优雅明亮的黄玫瑰花束,在两人视线相触后,推门而入。
阮岘愣愣地坐着,护工大叔接过花放好,对他说:“先不背诗了,我去给这位先生倒杯水。”
霍诤行坐到阮岘对面,随手将墨镜放在桌子上。
阮岘一把握住他的手。
霍诤行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阮岘的体温和那晚一样高。
在他因此走了神的间隙,阮岘碰了碰他稍显红肿的关节,蹙着眉说:“伤了。”
霍诤行完全意识不到这算受伤,不过是早上打拳时太用力,冰敷一下就可以,哪里算得上伤。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接过护工送来的水,微微仰起下巴,喝了一口。
阮岘看他的喉结上下滑动,脑子里浮现不可言说的画面。他无意识地抿住下唇,指尖按在桌子上,想起的触感却是那一晚他摸过的骨骼与肌理。
两人互相保持沉默,半晌后,霍诤行状似语气寻常地问:“还疼吗?”
他能主动提起那晚的事,虽然算得上隐晦,但阮岘还是忍不住高兴了一些。
“不疼。”他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霍诤行果然没有意识到他在假装镇定,闻言颔首,顺便放下水杯。
“有事打我电话。”他又留下这样一句结束语,站起了身。
他能来就够了,阮岘没嫌时间短,也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这样的废物,别人都有正经事做。
阮岘默不作声地起了身,跟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重叠在地板上,阳光是公平的,照着他们两个,没人能透过影子看出他们的不同。阮岘忍不住又高兴了一些。
霍诤行拉开房门,回身,定住脚步,郑重地对他说再见。
阮岘仰望着他冷峻深邃的眉眼,还是得意忘形了,居然颤巍巍地踮起脚,在他仍有湿意的唇上轻轻一碰。
霍诤行没来得及阻止,看上去像是纵容了他的放肆。
单机好无聊,有人吗,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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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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