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会面

贺兰逢春和云郁的这次密会,可以说是筹谋良久,预演良久。

无数人在贺兰逢春的面前,轮番上阵地游说,说乐平王为人如何谦恭,如何慷慨,如何善解人意。又或说其人相貌如何俊美,风姿如何飘逸,谈吐如何优雅。致使贺兰逢春对此人,虽未能谋面,但心中却神往已久,恨不得早日一睹其风采。

而云郁,素来关心政事,心有抱负。知天下丧乱已久,朝局昏暗,女主窃国,乱兵四起。朝廷里尽是贪蠹食利的小人,却无一个能征善战的良才。贺兰逢春崛起于行伍,手下尽多精兵良将,有平定四方之能。云郁有心招揽他为己用,故甘冒奇险。哪怕明知贺兰逢春而今兵锋向洛,双方敌对,仍孤身一人,来到贺兰逢春的军营,可谓是竭尽坦率赤诚之心。

贺兰逢春见云郁第一眼,就看的迷迷瞪瞪,只觉得仙人下凡。

啊!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女子!

哦不对,是男子!

这相貌,这姿态,这谈吐,难怪能迷倒一番文武大臣。弄的那云天赐、费穆等人天天小嘴叭叭地替他说好话。

而云郁,见到贺兰逢春,也有点惊讶。

贺兰逢春居然是个美男子。

往常只知道这人会带兵,擅长打仗,知道他年纪很轻,三十出头,却很少听说他相貌。直到这夜见了面云郁才发现,这人模样甚是俊美。身材高大,皮肤洁白。他是胡人,有点色目人的长相,五官轮廓极分明,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睫毛浓长的大眼睛下,是一双宝石般的绿色眼珠。

这个三十岁的英俊男人,就是领兵一方,曾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

出乎意料。

不仅如此,贺兰逢春的一干幕僚,将军,也都个个英俊非凡,就跟堂子里挑出来的似的。哪怕云郁这一脉素来自诩相貌好,一家子美男,看这情形,也免不得吃惊了一下。

当然,贺兰逢春绝无那方面的癖好。

他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正儿八经的喜好女色。这人就只是,单纯自恋,觉得自己长得英俊,所以喜欢跟美男子相处,见不得丑人。

这第一晚,相见甚欢。贺兰逢春跟云郁,莫名都有种新郎见新娘,新婚大喜的感觉。贺兰逢春的这些部将,则一个个跟喝喜酒的似的,眉开眼笑,一团欢喜。贺兰逢春在主帐中设宴招待,众人陪同。大宴一场,众人散去,贺兰逢春又拉着云郁,要单独跟他喝酒。云郁是不喝酒,这贺兰逢春醉了,一个劲嬉笑,拉着他的手劝。云郁见他醉态可掬,拒不过,笑道:“我是真不喝酒。不过既然博陵公喜欢,我便陪博陵公饮一杯罢。”

云郁就不该答应跟他喝酒。贺兰逢春这人好酒,而且酒品奇差,喝到半醉,就开始胡言乱语,醉醺醺拉着云郁说:“我平生阅人无数,从未有对人,像对殿下这般一见如故。若不是怕尊卑有别,我真想跟殿下拜个天地。”

云郁道:“拜天地?”

“没没没。”

贺兰逢春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义结金兰,不是两口子。我跟云天赐,当初也是一见如故,结拜的兄弟。”

云郁笑:“博陵公真是个直爽的人。”

贺兰逢春盯着云郁,两眼迷迷地笑:“殿下今年几岁?”

云郁道:“虚岁二十一。”

贺兰逢春笑的跟朵花似的:“我长殿下九岁。殿下若不弃,可唤我一声兄。”

云郁道:“这可使不得。”

贺兰逢春道:“怎么使不得?殿下唤我一声兄,我唤殿下一声弟。亲亲热热,和和睦睦,岂不好?”

云郁见他醉了,也不愿回答,只笑。贺兰逢春一边拉手,一边搭着膀子,搂着腰,酒气扑了云郁一身。

“殿下。”

云郁将酒壶拿开:“博陵公,少喝些。”

贺兰逢春梗着脖子:“谁不许我喝酒?”

云郁道:“不是不许喝,是今日太晚。博陵公该休息了。”

云郁对这人,是保留距离的。毕竟初次见面,彼此身份特殊,但贺兰逢春这人,很没有界限。清醒的时候还好,一喝醉,完全暴露了。先是缠着云郁,非要结拜。云郁认为二人往后是君臣关系,自是不可能跟他认兄弟,找理由搪塞了。贺兰逢春又要把女儿嫁给他,云郁认为他女儿年纪太小,便说不妥,回头再商量。贺兰逢春兄弟也没拜成,女儿也没嫁成,就非要搂搂抱抱,跟云郁睡觉。云郁拗不过,只得答应了,二人摇晃搀扶着往床上去。云郁不习惯跟陌生人同睡,这贺兰逢春一身酒气,睡觉还打呼噜,一会打酒嗝一会放屁,简直是玷污美男子的形象。云郁愣是被弄的一夜没睡着。贺兰逢春打一会呼噜又翻身,抱着他当女人摸。云郁三番五次将其推开,半夜实在受不了,起身挽袖,将他用力踹了两脚。

当然,次日,贺兰逢春酒醒,又恢复了正常。云郁刚起床更衣,解完手,裤子都还没系上,贺兰逢春便直接闯了进来,笑嘻嘻请云郁一道用早饭。

云郁在别人地盘,也不好责他进来不通报,只得假装淡定地将裤子穿好。贺兰逢春全程围观,也不走。云郁只得笑说:“博陵公起的早。”

贺兰逢春也笑:“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云郁笑:“好。”

贺兰逢春惭愧道:“我这一喝酒就忘形,殿下勿要见怪。”

云郁笑道:“哪里,我昨夜也喝醉了。”

贺兰逢春让人给他备了衣服,云郁一边穿衣,一边说:“早膳好了,博陵公派人传话就是,怎么自己亲自来?”

贺兰逢春笑:“理当亲自来。一会用了早膳,我想同殿下到附近山上走走。”

云郁道:“博陵公有话要跟我谈?”

贺兰逢春笑。

云郁同贺兰逢春一道用饭。一碗清粥,几样小菜,饭毕出帐,只见营门外已经有人在等候。云郁的两个兄弟,任城王云祁,陈郡王云岫,白衣翩翩,并肩而立。贺兰逢春手下的几个将领,还有云天赐在侧。

贺兰逢春道:“走,咱们一道,上山打猎去。”

贺兰逢春带了兵马。

众人骑马同行。

打猎不是目的,谈话才是。到了山上,随便猎了几只野兔,贺兰逢春道:“韩烈,你陪义兄,还有任城王陈郡王到附近去转转。留一队人马在附近,我跟乐平王殿下有话说。”

韩烈道:“末将知道。”

云郁也跟云祁和云岫说:“你们去吧,我跟博陵公单独走走。”

兵马悉数退远。

只剩下二人,贺兰逢春挽着马缰绳,笑向云岫道:“殿下上午还没猎到东西呢,要不我再陪殿下去树林转转?”

云郁笑道:“甚好。”

贺兰逢春看他纵马在前,少年衣带如风,英姿飒爽,笑:“殿下弓马甚是娴熟。”

云郁道:“从小学骑射。”

贺兰逢春道:“殿下喜欢打猎?”

云郁道:“还行吧。心烦的时候骑马出来打打猎,吹吹风。”

贺兰逢春道:“殿下少年得志,官高位显,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贺兰逢春骑马追上他,和他并排行。

云郁道:“哪里奇怪?”

贺兰逢春道:“我以为像殿下这样的人,事事顺心如意,心情自然高兴。”

云郁笑:“博陵公看我哪里像顺心如意的样子?让博陵公笑话了。我虽然姓云,名为皇室宗亲,可自幼丧父。家父之死,是从小悬在我头上的一片乌云,不敢探究也不敢过问。八岁入宫伴读,侍奉太后和陛下,临深履薄,不敢有一日懈怠。太后和陛下母子水火不容,你以为我夹在中间日子能好过?无非是两头讨好,两头受气。刚过了十六岁,母亲去世。三年丧期刚满,又被贬官。家丧完了又是国丧,无一日睡得安稳。而今二十有一,无官无业,无妻无子。哪有什么风光,不过是外人看着罢了。”

贺兰逢春笑:“殿下不常同人说这些吧?”

“这种话能跟谁说?”

云郁笑:“只能跟博陵公诉诉苦了。”

贺兰逢春道:“殿下就没有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

云郁笑了:“哪里去找红颜知己?勾栏妓院?还是丫鬟婢妾?”

贺兰逢春道:“勾栏妓院,丫鬟婢妾,也没什么不好?”

云郁道:“罢了吧。我不喜欢出身卑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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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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