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院子里,时安捡了个枯枝,在地上划拉着吸引小橘的注意,不过小橘没理他,自顾自蹲坐在石榴树下面,梳理着自己的毛发,时安契而不舍,又从墙边拽了个野草一样的草茎,在小橘面前晃啊晃。
小橘面无表情抬头看他,啪一爪子把草茎拍到地上,又抬起自己的一条后腿舔毛。
时安撇撇嘴,觉得自己没有逗小猫的天分,但是都答应人家要陪玩了,总不能食言,他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又捡了朵落花来逗猫,祁时薄说院子里的东西随他动,他也没敢太放肆,尽捡些地上的东西玩。
祁时薄在厨房里为时安捣鼓吃食,这些年他别的不说,凡间的各色食物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时安现在是魂体,需要仔细温养着,他就把原料换成了自己用灵气养出来的植物,虽说世间灵气已然溃散,但是他这处院子却算得上灵气充沛,处处刻着温养神魂的阵法,这也是时安一个魂体能触碰到院子里的物件的关键。
“安安,晚上风大,我们进屋用饭,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时安一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把手里的玩意丢了,迫不及待地飘到祁时薄身边,一句话没说,但眼里都是急切,像是在说快呀快呀,快开饭!
祁时薄忍不住笑意,抓着时安的手腕把他带进厅堂,按坐在椅子上,时安是个懂礼貌的小鬼,面对一桌子美食都要流口水了,还是抬眼望着他,要等他入座吃饭才动筷子。
面对时安这样的眼神,祁时薄实在是抵抗不住,因着两人现在的身份都是“鬼”,做些冒热气的热食总归是不太对劲,时安又嗜甜,所以他做的都是些糕点,有他答应时安做的桃花酥和梨花酥,还有其他两种,还熬了盅百合莲糖,加了许多温养神魂的药材,放到温热才拿过来,他先是给时安盛了一小碗汤,示意他尝尝味道。
时安来者不拒,想着反正自己都吃了一盘子糕点了,也没什么事,那就是说不必要只吸精气了,直接吃可比吸精气好太多了,能尝到口感,味道也更丰富,他嗷呜喝了一大口,满足地眯眼,还不忘对祁时薄比大拇指,这也是他今天刚学来的,那两个小孩夸老伯做的棉花糖好吃就是这个手势。
对祁时薄来说,看时安吃饭要比他自己在这院子里做任何事都有意思,雪白的小脸吃得脸颊鼓鼓的,边吃还要朝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仿佛在问他为什么不吃。
祁时薄笑着淡淡道:“平日里这些吃食吃了太多,没什么胃口,不用在意我,你喜欢吃就好。”
“!!!”
时安睁大眼睛,想着自己今天还饿了一路,有人竟然因为吃食太多吃腻了!!人和人,呸,鬼和鬼差距也太大了吧!他悲愤地往嘴里塞了更多东西,现在倒像个囤食的小松鼠了,嘴巴塞的满满当当还不愿意停下。
“慢点吃,别着急。”
祁时薄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他,时不时给他添碗汤,心里盘算着等时安身体恢复,就给他做更多好吃的,嗯,南方那一带甜食更多,刚好能变着花样试一试。
时安一张小嘴就没停过,最后果不其然吃多了,这些吃食基本上都是给他一个人备着的,每盘分量都不多,加上他魂体亏损太大,这种食补倒算不上夸张,他吃完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忙起身想收拾东西,“我,我来吧,我吃了那么多东西呢…”
祁时薄看着他红润的小脸,比刚进院子的时候气色好多了,他心下略微满意,看来下次要多在山神庙放些吃食,“没事,不多,本就是给你做的,小橘还没吃饭,你帮我喂他吧,他能吃的东西我放到石桌上了。”
“好哦!”
时安颠颠地飞出去了,看到小橘还窝在石榴树下面睡觉,拿起桌上的盘子就去逗它,小橘懒懒地眯着眼躺在原地,尾巴尖一晃一晃,时安反倒像那个被逗的猫,顺着小猫尾巴的轨迹一晃又一晃,还一点没察觉出来,他晃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把盘子放在小橘面前,下巴尖抵在膝上,手还不老实地扒拉盘子。
小橘没跟他一般见识,见盘子安稳地摆在自己面前,才屈尊降贵凑上来吃饭,爪尖还按住了盘子不让他扒拉。
时安这才老实下来,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又溜溜哒哒飘去找祁时薄。
他先是飘去了厨房,见没有人在,又飘去了厅堂,刚到门口就差点迎面撞上正走出来的祁时薄。
祁时薄扶了他一下,“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时安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跟祁时薄比起来,他总是冒冒失失的,“没事,小橘在好好吃饭哦。”
祁时薄看着他邀功似的仰起脸,心尖微动,抬手揉了把他柔软的黑发,修长的手指顺下去捏了捏他的后颈,看时安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一时没放开,就那样揉捏着。
“嗯,很厉害,想休息了吗?我带你去房间看看?”
时安这才回神,祁时薄顺势放开手,在前面引路。
他刚才舒服地差点哼唧出声,唔,怪不得小猫喜欢被揉下巴呢,他视线偷摸摸撇向祁时薄骨节分明的手,想着什么时候能让他给自己揉下巴,会不会很奇怪啊?
祁时薄走在前面,能感受到时安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手上,像忽视都忽视不了,心下好笑,蜷了蜷手指,有些手痒。
他带着时安来到了一处房间,这里算是主卧,房间不算太大,但是布置的很温馨,床榻上铺着浅色的被褥,床幔微散,窗边支着一处小方桌,门旁的书架上摆满了各色书籍,窗台上还放着一只玉色的花瓶,里面插着两枝桃花。这里的城镇虽然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但是祁时薄不喜欢那样,他的住处依然维持着多年前的样子,只要时安恢复记忆就能看出来。
时安从祁时薄身后探头,眸子睁大,眼里盛满了欢喜,“哇,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祁时薄看着他灵动的双眸,带着笑意回答:“当然可以,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间,有什么事敲敲墙壁就能听见。”
时安:“哇,太好啦,祁时薄,你真好!”
时安本能地感受到祁时薄对他的纵容,撒着欢就跑到了房间里,东瞧瞧西看看,还伸手扒拉书架里的书。
祁时薄失笑,走到桌边将支起的窗户放下,又垂眸漫不经心拨了拨桌案上的烛火,往里面输送了一道灵力,虽说整个院子都被他密不透风地护了起来,但是人不在自己眼皮底下,总归不大放心。
时安是个没心没肺的,这时候瞧见了本话本子,讲的是寒门学子抛弃高中状元,抛弃发妻迎娶公主的故事,只不过遭了报应,在这个学子去封地的时候,公主的心上人出来拦路,一番混乱之下学子死于剑下,而公主和他的心上人双双殉情。发妻千辛万苦带着不足周岁的孩子来到京城,听到的就是自己的丈夫高迎公主,却没那享福的命,死于乱剑,发妻恸哭,皇帝于心不忍,遂赐下黄金万两,保这母子俩一世富足。
时安靠着书架坐在地上,被这狗血小故事深深吸引,连祁时薄什么时候把他运回床上都不知道,他靠坐在床上垂眸翻页,浑然不觉外界的声音,那架势不看完怕是别想睡下,祁时薄无奈地叹口气,时安身体未恢复,保持足够的休息时间是十分必要的。
他伸手轻巧地从时安手中把话本子夺过来,时安懵然,仰头追随着话本子,直到祁时薄啪一声把话本子合上,他才回神。
时安眼巴巴地看着祁时薄,视线时不时偷偷瞄向话本,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祁时薄不让他看…
“我,我不要这个的,就,就看一小下……能不能让我看完呀?”
祁时薄把话本卷成一个筒,轻轻敲了时安脑门一下,斩钉截铁道:“不能。”
时安睁大眼睛,捂住脑门,委屈之意溢于言表,像是控诉祁时薄说话就说话,干嘛打他,虽然,虽然不痛吧。
祁时薄笑出声来,伸手替时安揉揉那一点红印都没有的额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看好吗,话本我帮你保管,明日早上给你做些新花样吃。”
时安有些不好意思,抬眼撞上祁时薄温柔低垂的眼眸,他的手还捂在自己脑门上,祁时薄的手覆在外面,身影整个把他笼罩了,他突然结结巴巴起来。
“好…好哦…”
祁时薄很是愉悦,又抬手捏了捏时安后颈,轻飘飘出门了。
时安拿被子捂住脑袋,好一会儿才回神,他抱着锦被一角,心想:原,原来鬼真的能感受到热啊。他现在就好热哦,还觉得自己耳朵痒痒的,若是这会他揽镜自照,定能看到自己火烧似的面庞,连耳垂都红彤彤的像熟过头的石榴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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