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晏子洲是被一阵熟悉的香气包裹着醒来的,那是李晋阳管用的沐浴露的香味。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急诊室里冰冷的灯光、医生平静却带着审视的目光、还有那张写着“严重分离焦虑”的诊断单……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他猛地睁开眼,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下意识地蜷缩身体,想把自己藏进被子里,然后他僵住了。

这不是冰冷的地板。

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垫,身上盖着轻暖的被子,被角被仔细地掖在身侧,严丝合缝。

他怎么会睡在床上?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睡着的李晋阳,他的一只手还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微微蜷着,另一只手则随意地垂在身侧。呼吸均匀而绵长,显然已沉入深眠。

他回来了。

他守在这里。

守了一整夜。

这个认知像一道温暖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晏子洲心中那道由羞耻、恐惧和倔强筑起的堤坝。所有的质问、所有的尖锐、所有试图用愤怒来掩饰的脆弱,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近乎失重的失而复得的巨大酸楚和安心感,重重地撞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的眼眶瞬间发热。

他没有惊动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看着那张熟悉的、此刻写满疲惫却依旧英俊的脸庞。看着那紧蹙的眉头,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看着他风尘仆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样子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季兴言向李晋阳打了小报告。

李晋阳动了下,缓缓睁开眼,看向床上盯着自己的晏子洲,“醒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

南城到这里需要五个小时的路程,也就是自己在医院碰见季兴言没多久李晋阳就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李晋阳知道他生病了?

晏子洲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眉宇间深重的疲惫,鼻头酸了酸,“李晋阳,你是因为我回来的?”

李晋阳沉默片刻,他不想让晏子洲有任何负担,不想让那份诊断单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需要小心翼翼避开的巨石。

他没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那似乎都太重了。他只是起身在床边坐下,微微弯下腰,动作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过晏子洲微红的眼角,拭去那一点未干的湿意。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南城那边,陈景能搞定。正好,我也累了,想回来休息一下。”

他的指腹温热,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那句“累了,想回来休息一下”,更是巧妙地将自己连夜奔波的动机淡化,仿佛只是工作间隙的一次寻常休憩,而不是一场跨越千里的紧急驰援。

晏子洲怔怔地看着他。看着李晋阳眼底掩饰不住的疲惫血丝,看着他风尘仆仆、连衬衫都带着长途飞行褶皱的样子。

这个男人,永远是这样。把最重的担子扛在自己肩上,把最深的担忧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连一句“我是为你回来的”都不肯说,生怕给他增加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

累了?他岂止是累。他分明是抛下至关重要的项目谈判,争分夺秒地赶了回来,在沙发上熬过了后半夜。

一股强烈的心疼瞬间盖过了所有残余的羞赧和不安。晏子洲的目光落在李晋阳眉宇间深刻的倦意上,那疲惫如此真实,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微微往床铺里面挪了挪身体,空出了一小片位置,然后伸出手,轻轻扯了扯李晋阳还带着凉意的衬衫袖口。

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笨拙和小心的试探,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和不容置疑的坚持,“那…那你上来睡会儿。”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解释,又像是强调,“沙发不舒服。”

李晋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看着晏子洲主动让出的位置,看着那只扯着自己袖口的手,感受着那细微的、带着依赖的力道。晏子洲眼底的心疼和邀请如此清晰,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他所有的疲惫。

他不想再让晏子洲有任何压力,但此刻的邀请,带着晏子洲独有的别扭的关心,他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好。” 李晋阳的声音更柔和了,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喟叹。他没有犹豫,动作利落地脱掉了脚上的皮鞋,然后小心翼翼地侧身躺在了晏子洲让出的那片位置上。

床垫微微下陷,属于李晋阳的气息瞬间更加浓郁地将晏子洲包裹。李晋阳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背对着晏子洲,尽量留出一点空间,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入侵”。

他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呼吸,身体的疲惫叫嚣着,但神经却无法完全放松。

晏子洲则面对着李晋阳宽阔的后背,那熟悉的气息和体温像是最好的安眠药,驱散了最后一丝不安。困倦感再次温柔地席卷而来,意识在温暖的包围中渐渐模糊。

在彻底沉入梦乡之前,他无意识地遵循着身体最本能的渴求,那份对安全感和慰藉的深切渴望。

他像小时候抱着最心爱的大玩偶一样,身体自然而然地贴近了那个散发着暖意的热源。一只手臂无意识地搭在了李晋阳的腰侧,额头也温顺地抵在了李晋阳的肩胛骨上,甚至还无意识地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发出一声满足的、几不可闻的喟叹。

李晋阳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那突如其来的、带着全然依赖和亲昵的肢体接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他的脊椎。

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熨帖着他的后背,晏子洲手臂的重量和额头的触感如此真实,带着毫无防备的信任,几乎要击溃他辛苦维持的理性。

这太越界了!这早已超出了“兄弟”应有的界限!

一股混杂着慌乱、悸动和强烈罪恶感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转过身,想拉开距离,想提醒晏子洲这并不合适,尤其是在他刚刚得知那份诊断,明白对方此刻的脆弱可能并非完全清醒的依赖之后。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肩膀,试图不着痕迹地挪开一点。然而,他刚一动,身后就传来晏子洲带着浓浓睡意的模糊不清的咕哝,“别动……冷……” 声音黏糊糊的,带着被惊扰的不满,像只被打扰了美梦的猫。

紧接着,搭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几乎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大型的人形暖炉和抱枕,牢牢“锁”住,寻求着更多的温暖和踏实感。

李晋阳的动作彻底僵住,进退两难。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晏子洲均匀的呼吸拂在背上,那毫无防备的依赖姿态像一张温柔的网,将他困在原地。

他心底的警报在尖锐地鸣叫,提醒着他保持距离的必要性,可身体却违背了意志,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意外的带着致命吸引力的亲近。

晏子洲似乎对他的僵硬毫无所觉,或者说,在睡意朦胧的状态下,他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他只觉得抱着很暖和,很安心,就像小时候抱着最喜欢的玩具熊,或者……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偶尔生病时,李晋阳也会这样守着他,让他靠着。

这有什么问题吗?他们是兄弟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亲近一点怎么了?李晋阳的背又宽又暖,靠着很舒服。

他甚至无意识地又往李晋阳背上贴紧了些,模糊地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说服那个僵硬的身体,“李晋阳……别那么小气嘛……我们以前不也睡在一起,不也可以抱嘛……”

“晏子洲,没有人说过你睡相不好吗?”

晏子洲又蹭了蹭李晋阳,“没有,我又没跟别人睡过,只跟你睡过。”

只跟你睡过。

这四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在李晋阳紧绷的神经上轰然炸响!

那一瞬间,李晋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时间仿佛凝固,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骤然失控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般在胸腔里疯狂撞击,震耳欲聋。

晏子洲总是这样,一脸无辜地说出让他失控的话。

晏子洲啊晏子洲,算我求你了,别再说这些让我误会的话了。

不然真的会想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睡在我的床上,只能看到我……

晏子洲却对他内心的山崩海啸浑然不觉。他只觉得抱着的人体温似乎升高了,暖烘烘的很舒服,但身体怎么变得这么硬邦邦的?

他有些不满意地又蹭了蹭,额头抵着李晋阳僵硬的肩胛骨,半梦半醒间,含混地抱怨了一句,带着点被打扰睡眠的娇气,“李晋阳……你心跳……好吵……”

“晏子洲……”

“闭嘴,睡觉。”晏子洲眼都没睁,甚至变本加厉的把腿翘到了李晋阳身上。

“……”

晏子洲将人抱得更紧了些,李晋阳刚想将晏子洲的手拿开,就听到晏子洲说:

“李晋阳,你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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