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第二天,拍摄正式开始。

他们编写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一对感情破裂的中年夫妻——由杨妮和严涛出演,离婚前,决定进行一次离婚旅行。

选的是当年新婚蜜月去地方,区别是,结婚在春天,离婚在冬天。

他们按照计划入住温泉小屋——就是阙闻竹他们现在住的这栋,算是充分利用资源——遇到来敲门的小狐狸。小狐狸由祝梓涵出演,它闯入屋内叼走他们的结婚戒指,为了找回戒指,两人在黑夜深入丛林。

黑夜,雪原,看不见的挫折与困难,像极他们的婚姻,在三室一厅的牢笼里,进行一场困兽之斗。

夫妻矛盾是杨妮和严涛提的意见,都是些细碎的鸡毛蒜皮小事,他俩说时,祝梓涵就一脸茫然听着,她还没经历过婚姻生活,完全不知道结婚竟然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可两人演起来,那种细微的拉扯感,便溢满整个屏幕。连杜知行都感慨,他不像是在做综艺,倒像是在拍什么准备拿奖的大片。

前面杨妮和严涛的戏份比较多,他俩拍的时候,禹都就在幕后充当导演一职。阙闻竹知道这时候自己肯定能学到很多,暂时将自己内心纠结的小心思放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禹都果然也跟他之前说的一样,知无不言,只要阙闻竹问了,就事无巨细地为他讲解。

可就算这样,阙闻竹仍旧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他之前已经拍过一部,总觉得无法完全理解人物感情,尤其是那些苦闷的情绪。

禹都有点惊讶:“你好像还没有遇到过一筹莫展的情况。”

可不应该啊,阙闻竹签约有段时间了,今年才刚拿到工作,之前应该都是惶恐不安地等待公司给他发配任务……经济和前途都不明朗,为什么会完全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禹都没有把话说全,阙闻竹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当然没有一筹莫展过,对别人而言忐忑不安的等待,对他来说就是摆烂的大好日子,毕竟他哥会给他打零花钱,爸爸虽然跟他意见不和,但其实是支持、甚至纵容他的。

在这样都是爱和宽容的环境里,阙闻竹确实体会不到一筹莫展。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可能……是因为我天生心大吧。”

禹都看了他一眼,觉得确实如此。

可这样一来,戏路就会被局限住。文化创作往往来源自生活,自身性格缺乏的部分,也很难倾注到自己的作品中,在这方面,编剧和演员差不多。编剧写不出自己没见过的情节,演员演不出自己感觉不到的感情。

只有身陷其中,才能调动情绪。

但也没关系,娱乐圈出路很多,也不一定非要当演技精通的影帝……禹都看阙闻竹,感觉他好像也没有那份野心。一般的小演员,每年接两三年个出镜的活儿,其余时间跑跑下线,偶尔拍个网剧,已经足够生活了。

杨妮和严涛扮演的夫妻,在寻找戒指的途中迷失了,他们误入一个跟现实完全不同地方——一个童话故事的世界。在这里,小狐狸能化形,小鹿会变成长着鹿角的少年,还有蹲在小狐狸洞口吃空气的傻兔子。

经过大家商量,塞给了禹都一个地位极高,又有点羞耻的角色——冰雪之王。托这个角色的福,禹都的衣服是所有人中最薄的,冰霜雪色的外衣,带着镂空花纹不说,还是深V,别说胸肌,腹肌都露出来了。

他定妆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连严涛都憋不住笑,跟他说:“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哈哈哈我这把年纪,想露也没有东西可露了!你还年轻,还可以!”

禹都难免羞恼,目光不自觉往阙闻竹身上飘,结果发现阙闻竹并没有在看他。

禹都:“……”

阙闻竹当然知道这时候的禹都一定很好看,可哥哥说得对,他可以做一个敢爱敢付出的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他付出。挂断电话他就决定了,要跟禹都回归朋友和前后辈的关系!

回归朋友关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看!不能接受诱惑。

所以他……在很努力地拉着祝梓涵说话。

祝梓涵:“……”你不稀罕我稀罕啊!!!得不到多看两眼也是好的,但是你这样拽着我我还转过身使劲儿往那边看的话,会显得我很奇怪!

故事的剧情很简单,甚至算得上俗套,就是夫妻在这场奇幻旅行中解开误会,重新一起生活。他们也没有设置很复杂的情节,将拍摄的大部分重心,放到雪原纯净的景色中。

决定要离婚却还想来结婚旅行地进行告别仪式的夫妻,原本就对过去的感情留有怀念,也许根本不需要什么外力,他们自己就会重新复合。

拍摄的时候,杜知行就在旁边看着,禹都休息时,他忍不住找到禹都和严涛,跟他们说:“你们这拍摄方式太注水了,大部分都拿去拍景色了,要是电影,观众肯定不会买单。”

严涛这几天心情似乎很好,笑眯眯道:“人家当导演的,是专业人士,都不一定能派出让观众满意的电影,我们这群人,不到一个星期临阵磨枪,能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就不错了,讲究怎么那么多?”

杜知行看他一眼,拍摄这几天,他不知道干了什么,杨妮对他不再像是之前一样冷漠,两人偶尔凑在一起小声说话,看上去很和谐很默契。严涛哄好了老婆,跟旁人聊天都多带一分笑容。

杜知行早就知道他们拍不出什么正经东西,但能让这对濒临分手的夫妻忽然复合……也算是意外之喜?

按照计划,他们的拍摄将在五天内全部完成。可拍东西这件事,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五天后,他们还差一点小尾巴没有拍完。禹都这半年都处于休假状态,档期可以调整,阙闻竹是个新人,根本没工作,大把大把时间可以配合。

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了,祝梓涵要回去跟团队宣传新歌,焦玉明着急进组。

还好两人戏份已经拍完,补了两个镜头后,杜知行放他们离开。

剩下四人,将剩下的部分拍完。

拍摄结束,他们的综艺也告一段落,结束前,杜知行还装模作样弄了个庆功宴,弹幕上的观众纷纷表示,没有这下饭菜后怎么活。

阙闻竹也怅然若失,他虽然下定决心将禹都当成朋友,可临近分别,不舍的情绪仍旧涌上心头。

再说,这几天真的太忙了,脚不沾地的,两人连说句整话的机会都没有,晚上回房间也是倒头就睡。

竟然这么就要走了。

庆功宴当天晚上,杨妮和严涛就离开了,剩下禹都和阙闻竹,是第二天的飞机。

原本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结果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阙闻竹就被外面呼啸的风声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向窗外,发现外头一片雪亮。

这是怎么了?阙闻竹掀开被子,发现外面温度特别低。从那天晚上他冷的睡不着,杜知行就让人提高了小木屋暖气的温度,已经很久没有在房间里感觉到明显的冷意了。

这时,门被推开,禹都从外面进来。

他穿了整套的鹿皮靴和军大衣,肩膀上还带着未化的雪,见阙闻竹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他忙不迭往外推:“外头下雪了,很冷,你先穿衣服。”

他身上带着冷意,不想过给阙闻竹。

阙闻竹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禹都的飞机是早班,这个点应该已经走了。

他连忙起身穿了衣服,打开门让禹都进来。

禹都将身上带着雪的大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跟阙闻竹说:“外头刮起暴风雪,出山的路被堵住了。”

“什么?”阙闻竹错愕:“那你怎么办?”

禹都皱眉道:“暂时走不了了,只能等暴风雪停了再看看。”

阙闻竹赶忙披了外衣往下走,发现杜知行副导演他们都在门口堵住。见他出来,杜知行转身,道:“小竹,你醒了。早知道昨天让你们跟杨妮他们的车走了,这一晚上过去,走不了了。”

此时小木屋的门是开着的,可以看到外面狂风卷着地上的碎雪,铺天盖地,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了,风大到即使在门口都站不住,更别说那些雪碎打在脸上,又冷又硬,跟刀子一样。

杜知行连忙道:“行了行了,看了一眼就好了,别老站在门口,被刮走了怎么办。”

说着,让其他人把门关上。

“现在这情况,什么车都走不了,太危险了,我们倒是没什么事儿,这小木屋里物资很充足,在这里过冬天都行,就是难为你跟禹都了,怕是要耽误你们行程了。”

阙闻竹倒是没什么行程,只是禹都……这么想着,禹都从楼上下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道:“我没行程,没事。”

杜知行看着他,颇为感慨。

请禹都来之前,这位影帝的态度十分冷硬,连见都不肯见他,就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那时候杜知行以为他脾气很大,咖位放在那儿,综艺需要他,但他本人不喜欢这种脾气大的演员。

来了以后,发现他好像没有那么难相处,人是比较冷淡,但也还算随和。拍摄过程不太顺利,能迁就的也都迁就了,就是个人作风不怎么行,忽悠得人家小孩儿云里雾里的。

可他好像又没有对阙闻竹做什么,两人关系亲密……却仅止于朋友。

这让杜知行不由怀疑,禹都真像外界说的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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