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字里带着无奈和五味杂陈,偏偏不尖锐,温和得很。
阙闻竹听到了,心中微动,不知道怎么回应,便只当自己没听到。
他扶着禹都上了楼,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能感觉到禹都的掌心发烫。
肯定是发烧了。
禹都的家门口是密码门,阙闻竹刚想回避,让他开门,禹都便低着头,说出一串数字。
他微微一愣,上前去开门。
禹都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显得无精打采。
“滴”的一声,门开了。
禹都轻笑了一声,道:“这是我结业考试时的学号。”
“……”阙闻竹一顿,道:“还以为你会用生日什么的来作为密码呢。”
禹都仰头,轻笑道:“许多人都知道这是我家,用生日做密码,跟敞开大门欢迎他们入内有什么区别?”
阙闻竹:“……”
说得好有道理哦。
禹都似乎已经自己不太能走得动了,阙闻竹只好过去搀扶他,碰触到他手臂的时候,禹都忽然低头,在他耳旁低声道:“又不是拿自己喜欢的人生日当密码,别人不知道。”
阙闻竹:“……”
你听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只有一瞬间,不发烧的人,脸比发烧的人还要烫了。
阙闻竹连头都不敢抬,扶着禹都就匆匆往里走。
感受到旁边人慌乱的脚步,禹都轻笑一声。
这小孩儿。
嘴上说得那么积极,真到了行动的时候,比谁都害羞。
“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吧。”阙闻竹倒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去帮你烧水。”
说着,就进了旁边的厨房。
禹都的这个小区,是他们家开发的,房屋布局都大差不差。这栋房子买来后,禹都估计也没上心装修,这里头跟样板间一样。
小区刚建成那年,阙闻竹还小,还有颗追星的心。
听说小区定位是“高端人群”,注重“**防护”,便起了好奇之心,央求着爸爸带他来着这里。
住倒是住了一年多,可惜明星一个没遇上。
后来他就准备出国了,也便被哥哥薅回阙家老宅。
他倒是熟练了,沙发上的禹都却露出诧异的表情。
这小孩儿……在他家跟回了自己家一样。
大概十几分钟后,阙闻竹端着热水出来了。
他蹲在沙发旁,忧心忡忡地望着禹都:“你是发烧了吧?怎么也不提前跟大家说,家里有温度计吗?有药吗?”
禹都被他逗笑,却是真的没什么精神跟他开玩笑,只道:“家里有温度计,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药也在里面……没事,只是淋了雨冻着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他讨厌定好的工作计划因为意外打乱,哪怕这个意外是自己的身体不适,也是一样。
阙闻竹对他的这些言论显然是不赞同的,那双清澈的眼眸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转身去旁边的电视柜上拿温度计。
测量过温度,37.9°,发烧了,但还行,温度不高。
阙闻竹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堆感冒药,开始挑:“这个是退烧的,这个是治咳嗽的,这个是……”
他挑了半天,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他手中的某品牌退烧药勾了过去,其他的全部都扫到一边。
禹都说:“感冒是自限性疾病,轻度感冒不用吃药也会痊愈的,用不着这么多。”
阙闻竹很是不满地抬起头:“你发烧了,算不上轻度。”
禹都轻笑起来:“但这几种感冒药的成分是重叠的,吃多了容易过渡用药,对身体也不好。”
阙闻竹没听过这种说法。
准确点说,他没有自己用药的经历。
毕竟他以往生病,都是家庭医生上门,亲自给他开药。
所以他对用药的认知,还停留在,生了病只要吃药就会好,吃得越多越保险的错误认知阶段。
“好吧。”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情的认知太浅薄,阙闻竹退步了,道:“那你吃了药,赶紧去床上休息。”
禹都仔细地盯着他,有点想问,那他呢?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这会儿,天色都已经黑了。
司机一时半会儿估计过不来了,禹都顿了一下,道:“你明天有工作吗?”
阙闻竹摇头。
王庭也不是什么周扒皮,还是给他安排了休息时间的。
明后天都没有工作。
禹都道:“外面的雨很大,你估计走不了了,在我家住两天吧。”
禹都的语气非常温柔,有种哄着阙闻竹的错觉。
他很想抬头看看此刻禹都脸上的表情,又不敢。
怕抬起头看到的,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阙闻竹索性不看了,小声应了一句,又觉得自己太主动,补充道:“我给明辰打个电话,方便了就让司机过来。”
“不着急。”禹都的声音倦倦的,听上去没有多少力气。
阙闻竹连忙道:“你赶紧去休息吧。”
禹都看了阙闻竹一眼后,就起身去卧室了。
主人走了,阙闻竹一个客人留在房子里,就显得局促起来。
他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做点什么事情比较好。
看看时间,下午四点,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但外面的雨下成这样,外卖估计也很难上门。
他想了想,便往厨房去了。
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居然有食材。
-
禹都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后发现房间里一点光线也没有。
头痛欲裂,浑身上下昏昏沉沉。
嗓子也干裂得像是吞了岩浆一样。
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窗帘没拉,外头就是这样一片漆黑。
只有大雨声笼罩整个世界。
散乱的思绪逐渐回笼,他这才想起,自己早上前往电视台时淋了雨,吹了一整天干冰,终于成功感冒。
阙闻竹不放心他,跟他一起回了家。
对,小竹。
外面很安静,一点光亮也没有。
阙闻竹去哪儿了?
禹都伸手,按向旁边的台灯,拧了两下,没有反应。
房间还是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
他糊糊涂涂爬起来,刚坐稳身子,就听到外面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
紧接着,一束光亮照了进来。
伴随着阙闻竹小心的声音:“禹哥,你起床了吗?”
“恩……”禹都的声音很沉,他揉了揉眉心:“停电了么?”
“恩。”阙闻竹道:“这次的暴雨好像挺严重的,这片都停电了,禹哥,起来吃点东西吗?”
“你……做了饭?”禹都不太敢相信。
阙闻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想着快到晚饭时间了,就随便做了点,还好做了,现在停电,连外卖都没人送了。”
禹都慢吞吞爬起来。
房子停了电,他们只能用手机照明。到了餐厅,发现阙闻竹的饭摆了一半。
禹都问:“刚停电吗?”
“恩。”阙闻竹点头:“我还被吓了一跳呢。”
禹都闻言一顿,朝着客厅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半分钟后,他拿出两个充电的小夜灯,放在餐桌的两角。
这灯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造型优美浪漫,一放在桌子上,顿时把阙闻竹随手做的晚饭,衬托成了约会专用烛光晚餐。
这认知让阙闻竹越发羞愧。
老老实实低头,摆筷子,摆碗。
他其实就煮了两碗面条,但对于现在的禹都来说,也是异常美味了。
软烂的面条加了一点青菜,正好抚慰他饥饿的肠胃。
一碗面下去,连带着感冒发烧的症状,都好了许多。
阙闻竹还是有点放心不下,问他:“你的病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禹都看了看窗外黑寂的建筑,道:“外面停电,肯定乱成了一锅粥,我们还是不要这个时候出去添乱了,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转头看向阙闻竹。
两人分别坐在餐桌的两端,柔和的灯光为禹都眉眼渡上一层滤镜。
阙闻竹从来没见过禹都露出这样的表情,柔和到近乎温柔,漆黑的双眸注视着他,仿佛有无尽的耐心……有种,好像他们是感情身后,相处多年的知心恋人一般的错觉。
他还是没有办法抵抗禹都的温柔或者深情,稍微对视一会儿,就心脏狂跳。
忍不住避开了目光。
“我晚上谁在哪儿?”他找了个别的话题,想要打破一下这古怪的气氛。
禹都道:“我隔壁有客房。”
见禹都吃完了,阙闻竹起身,准备收拾桌子。
禹都却抢在他之前拿起了碗:“我来。”
阙闻竹道:“你是病人……”
“病人也可以洗碗。”禹都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把碗筷从他手中收走,缓步走向厨房。
停电后本来就黑灯瞎火,阙闻竹也不敢贸然伸手去抢,只好眼巴巴跟在禹都身后,站在厨房门口看他。
禹都忍不住一笑:“别在这站着,去客房收拾床铺吧,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
阙闻竹忍不住撇嘴,这可不是在欺负他吗?
禹都已经打开水龙头,准备洗完了。
阙闻竹只好听话,走去了客房。
客房就在主卧旁边,很好找,布置跟阙闻竹住过的房子类似,床脚处放着衣柜。
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放着两床崭新的被褥,阙闻竹就把被子抱出来,铺在床上。
铺好床,禹都也洗完了碗,两人在走廊上碰面,气氛有些凝固。
阙闻竹心里想,要在禹都家过夜了呢。
他可不是对禹都还有什么想法,只是……被情势所逼,没有办法才这样的。
可仍旧止不住心脏狂跳。
他看看对面的禹都,今天禹都态度很温柔,跟平时比有些不一样。
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生病,导致了这些变化。
自己都被拒绝两次了,还心存幻想,是不是不对劲?
心一乱,呼吸也跟着乱了。
阙闻竹不想被禹都发现异常,就匆匆找了个理由,打算离开:“我去洗澡。”
结果被禹都一把抓住:“不行。”
阙闻竹根本没想到禹都会有这个东西,力道一时收不回来,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禹都也被他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扶。
两人撞了满怀。
说来也巧,电忽然在这时候恢复了,明亮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照得阙闻竹脸上的红润一览无余。
禹都也有点尴尬,他放开紧抓住阙闻竹的手腕,摸了摸鼻子,小声说:“现在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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