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墨……?”未墨在嘴里轻轻咀嚼这两个字,心里最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可转瞬即逝,让他难以捕捉。
就好像他确实是这个名字。
“……谢谢你。”未墨意识到这样抓着人的衣角有些不好,局促地松开手后站在原地。
虽然心中满腹疑团,但是他就要走了,有再多要问的也难以问出口。
“饿了的话,就吃那里的饭。——等我回来,就带你出去。”苑华殊指了指被放在椅子上的托盘,上面有一碗食物。
未墨点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目送苑华殊消失在关闭的大门后。
他的心里没什么起伏,揉了揉脑袋,过于长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散乱在四周。
因为又回到了一个人独处,他稍微放松了些,黑暗安静的密室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休息环境,——如果没有那些刑具的话。
未墨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自己的未来是无穷无尽的迷茫。
那人的外袍从他光滑白皙的肩膀滑落,掉在有些脏乱的地板上。
未墨愣了愣,连忙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挂在光洁的手臂上。
他双手十指在胸前微微相触,整个人萦绕着淡淡的暖黄色光芒,丝线如蛇行,下一秒在他身上就穿好了一件朴素的白衣,——样式和苑华殊的还有些像。
腰带在腰间围绕着,透过这单薄的单衣,可以看得出未墨的清瘦身形,全身上下都没有多余的肉。
灵力一时间用的太多,连这样的术法也让他吃不消,未墨稍微喘了口气,低头审视了一番自己的穿着,至少没有衣不蔽体,他也满意了。
随即他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苑华殊的厚重外袍靠在椅子上叠好,又齐齐整整地放在椅子上面。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未墨有些惊讶地按着小腹处。
也许是苑华殊刚刚说的话起了暗示作用,明明醒来之后到现在,没有一丝饥饿的感觉。
他的视线转向托盘上的小碗,碗里是鲜香的肉羹,还冒着丝丝热气,似乎还带着些苑华殊灵力的独有气息。
腹中空空,未墨毫不犹豫就拿起来,小口小口地品尝。
很美味,是他做的吗?
未墨很快否定了自己,不可能的。
从不长的走廊过去,迈着向上的台阶,苑华殊到了地面。
云雾缭绕,山间鸟鸣婉转。
正是初冬,山头的桃树上是绿油油的叶子,没有花开。
林延思御剑而来,正巧看见苑华殊从审讯室里出来,他连忙从剑上跳到地面,大喊道:“师兄,那人,哦不,那蛇醒了没?”
“嗯。”
林延思感慨道:“这都几天了,什么灵丹妙药都喂进去,可终于醒了。”
苑华殊对此没作什么反应,侧过身就要走,林延思连忙拦住他,却在触及到他淡淡投来的视线时连忙收回手,挠挠头,有些艰难地说道:“……那个,师兄,掌门有事找你。”
苑华殊问:“有说什么事?”
两人的师父不在门内,所以他们大事小事也就由掌门来关照。
林延思不确定道:“好像是关于这次下山,除掉那个驭兽师的事。……掌门师叔也忙,才从仙门会议回来,就听说你捡了条蛇回来,什么的……”
看着苑华殊凌厉的眼神,林延思声音越来越小,平白生出几分心虚来。
这眼神就好像在问:哪个不长眼的,把事传到掌门那里的?
林延思可以发誓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就算要瞒,其实也瞒不住,——回来那天那么大阵仗。
“好,我会和他说。”苑华殊淡淡道,就准备出发去主殿。
林延思好奇地朝审讯室那边看去,跃跃欲试地问:“师兄,我帮你照看那蛇。”
苑华殊点点头,吩咐他道:“你在此处守着,我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去。”
林延思比了个“ok”的手势,朝他点点头说:“放心交给我吧。”
仙门内也有规矩,苑华殊一向是众人的榜样,这次却冲动行事。
恐怕掌门会重罚。
林延思又想到只在拜师那几日见过的师父,若是师父知道了会如何?他不知道,毕竟他对师父完全不了解。
不过据二师兄说,师父比起掌门师叔,只会更严厉,还说他挑了个好时候入门,师父忙着别的事,没空管教他。
看着白衣飘飘、踏空而去的苑华殊,林延思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大师兄能平安归来。
随即他倚靠在旁边的桃树上,指尖随意地朝上施法,只见树木上凭空生出一朵鲜艳粉嫩的桃花,最后一个成熟桃子稳稳当当地落在手里。
他啃了一口,见大师兄已经不见了人影,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禁制符球挂在桃树上,——可以让他感应到是否有人过来。
而后林延思便沿着台阶,一路小跑到了地下。
走道上昏暗无光,寒气刺骨。
林延思想着师兄的叮嘱,说不许任何人进去,但是包不包括他呢?
他在走道上徘徊,一手拿着桃子大口大口地啃,一手支着下巴思索。
这样纠结着老半天,门内传来几不可闻的声音:“有人在外面吗?”
林延思吓了一跳,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一把打开了门。
未墨此时喝完了肉羹,正盘腿坐在干净一角运作内力周天休息。
他的一身白衣一尘不染,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领**叉处锁骨若隐若现。
墨发垂落如瀑,美目流转,薄唇微抿,金色瞳孔警惕地盯着来人。
“你是母蛇啊?!”
未墨已经用灵力幻化出匕首握在手中,闻言一愣,匕首差点拿不稳。
林延思已经看呆了,见人手中匕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真诚道:“我不是坏人,是师兄拜托我来看着你。现在你还不能出去,不过师兄正在尽力保你,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没想到大师兄的小蛇化成人形居然是这样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少女,林延思可算想通了,为什么大师兄会这样反常,对那驭兽师直下死手。
正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光线昏暗,未墨发丝垂落耳侧,不属于人类的瞳孔颜色逐渐褪去,变回黑溜溜的眼珠。
“你……”未墨上下打量了下他,穿着和苑华殊大差不差的弟子服,心里已经信了八分。
他刚想解释一下自己的性别,可是林延思已经大大咧咧地在凭空出现的小凳子上坐下,絮絮叨叨个不停:
“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怕不怕啊?我来陪你说说话吧。……师兄被掌门叫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昏迷这几天,我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啊。刚回山就碰见掌门也回来,让我把大师兄叫去……”
未墨沉默地听着。
听这个男的说,似乎苑华殊为了让他活下来正在做很多努力。
苑华殊为什么要这么做?似乎自己本该受其他处置的。
“你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情?”未墨试探地问道。
苑华殊走得匆匆,他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问。
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很闲,也没什么坏心眼,可以打听打听。
“其实我也不知道多少。——不过我是和师兄出任务的时候碰见你,你不知道他看见你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时候,那表情多恐怖?两下就把你主人弄死了。”
未墨:“……”
未墨一语不发。
晚上的时候,未墨说想吃东西了。
林延思还纳闷妖怪也要吃饭,不过转念一想,重病患者是要多补充些营养。
可是在这偌大的山门,均是修行之人。
众所周知,修仙第一件事——辟谷,隔绝尘世五谷杂粮。
山门没有厨子,林延思打了两只兔子,只好自己用灵力煮熟了之后递给未墨。
未墨虽然尽力克制,但是那嫌弃的眼神藏也藏不住。
兔子毛被烧的要秃不秃的,这少一块,那少一块,眼珠子还瞪得溜圆,显然是对自己的死法十分绝望。
“蛇不是爱吃老鼠兔子什么的吗,没找到老鼠,我就随便弄了只兔子。——吃吧吃吧。不好吃的话,切勿见怪啊。”林延思看着有些烧焦的兔子尸体,不好意思地说。
他虽然勤加修炼,但是也没有隔绝口腹之欲,只是吃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
未墨沉默半晌,不禁想起之前苑华殊端来的肉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直接把两只兔子一口吞了。
让它们在肚子里慢慢消化吧。
这进食速度,快到林延思都吓了一跳,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吃的。
林延思纳闷:看着乖乖巧巧的,吃饭怎么如同饕餮在世?
在这样的密闭暗室里,能清楚地感受到时间在缓慢流逝。
未墨一边用灵识感知着天边的月色,一边缓缓修炼着。
只有变强大了,才能不为人鱼肉,才能不再被坏人控制。
此时正是圆月之夜,月光均匀地撒在每一寸土地上,拂平着每个人不安的心。
灵力运转无数个来回,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了。
未墨沉浸在修习中,只觉得丹田灵力充盈,不觉苦累。
胸前红线仍然隐隐作痛,以他目前的力量似乎无法祛除。
门“哐当”一声开了,未墨抬眼看去,心中猜测这来人是谁。
不知为何,想起那个男人的样子。
熟悉的灵力气息传来,果然是他。
苑华殊衣着整齐,整个人和昨日见到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表情有些沉闷。
不过在撞到懵懂的、乖乖等着自己的小蛇目光时,他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而盈上淡淡笑意。
“和我走吧。”苑华殊一手推着门,站立在门框边。
他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小蛇,不放过他每一处的变化。
看到未墨身上的衣服,苑华殊不禁在心里想:这件衣服很适合他。
听到苑华殊的话,未墨不知怎的就有点雀跃起来,仿佛在期待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的,好像从今往后,就没有什么能再阻止他们了。
“嗯。”未墨点点头,站起身来,朝男人走去。
想要依赖的这份感情是不会骗人的,只是他可能是,……把这个男人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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