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酒这人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会自我安慰,每次遇到困难转念一想,就会化悲为喜。
这次也不例外,他乐呵呵地留下一笔钱,接过泥塑,哼着小调走远了。
老板邪邪笑着,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听着铜板碰撞地声响,无比满足。
他心里暗爽,今天运气真好,刚开张就有一个冤大头,花钱还能花得这么开心。
“都让开!让开点!”
身后不知是谁一声粗喝,伴随着路人惊吓地叫喊,桃酒愕然回身,一匹受惊的马儿正冲他疾驰而来,速度之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路中央一个小孩吓得不知所措,眼看那马距离越来越近,他直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桃酒骇然失色,内心不断催促那孩子赶紧跑开,地面被马蹄声震得微微晃动,他慌忙环顾四周,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一股脑拨开人群,径直朝孩童跑去!
不好!
马过来了,眼看就要踩在小孩的身上!
桃酒抱起孩子,拼了命地往路边扯,同时望着近在咫尺的马蹄,他下意识闭上眼。
恍惚中,他似乎感觉有人环上了他的腰,忽然脚下一阵悬空,整个人被公主抱在一个温暖舒服的怀里。
“江墨砚!”
桃酒试探性睁开一只眼睛,看清那张放大的脸后,他双眼睁得老大,连声音都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的欢喜。
功夫不负有心人,刚纳闷要怎么才能再碰到江墨砚,现在他就出现在他眼前!
江墨砚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放开桃酒的动作却极其轻柔,他漫不经心地瞥过桃酒,最终视线落在那个小孩身上。
“知不知道路上很危险?快去找你父母,别一个人乱跑了。”
小孩稚嫩的眼睛看向桃酒,又看看江墨砚,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谢谢大哥哥们。”
小孩很听劝,一溜烟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他人也挺好的。
桃酒呆呆地望着他,突然迎来江墨砚凶巴巴的视线,看着脸色很不好。
他疑惑,江墨砚这是怎么了?说变脸就变脸?
不过人找到了就好!
桃酒习惯性地挽上江墨砚的手臂,根本没注意到对方落下的黑脸,此刻还笑眯眯的跟他套近乎。
“江墨砚,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刚分开没几天又遇到,老天爷都想撮合我们做朋友!”桃酒笑得很好看,跟个小太阳一样。
讨好一个人,首先就要使劲夸他,疯狂讨好他拍他马屁。
这几天分开后他看了好多话本,也从中学到不少拓展知识。
书上说感情不是一时的,在于日久天长,对此桃酒深信不疑。
终于,他等来了江墨砚的回应。
对方毫不犹豫地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壳,桃酒吃痛地捂着头,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你干嘛?”
江墨砚颦眉,不冷不热道:“让你长长记性,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还上赶着去送死!刚才那么危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
他突然不说话了,眼底闪过一丝后怕。
桃酒愣了愣,对上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眸光点缀,好像有星星落入眼中。
原来……这个人这么在意他,话本上说得对,他们就爱口是心非。
虽然江墨砚教训的对,不过有一点他想反驳。
桃酒学着话本里撒娇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他的胳膊:“那个小孩,如果我不救他他就会死,我是神仙,做不到见死不救。”
江墨砚:“……”
“少爷少爷!你慢点我都差点找不到你——啊?怎么又是你啊!”来财极为吃惊,尤其在看到桃酒晃着江墨砚的手臂,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江墨砚“嗯”了一声,面上带了点嫌弃。
来财看得不舒服,上去就把桃酒和江墨砚分开,自己护犊子似的护在江墨砚身前。
他昂头挺胸地道:“你又缠着我家少爷干什么?别是有所图谋!”
桃酒举起双手,急忙摇头,他真是冤枉,他不光不图谋什么,甚至还想给江墨砚塞一堆好姻缘呢!
不料来财这个举动非但没把江墨砚感动到,甚至还被他的手扒在脸上狠狠推开。
桃酒垂下头,忽然注意到腰间挂着的泥塑,他一拍脑袋,怎么把重要的是给忘了!
他本来打算向江墨砚示好来着。
“那个……我们能坐下聊吗?”
桃酒一脸希冀地盯着他,江墨砚正要开口,来财不合时宜地站在两人中央。
“少爷,他来历不明,您别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了!”来财苦口婆心,江墨砚根本不屑一顾。
甚至越过来财,径直牵起了桃酒的手。
“他的来历只要我知道就够了,还有,你想跟就跟,不想跟就回府,别打扰我的好兴致。”
听着几句冷冰冰的话,来财的心也跟着冷了。
桃酒带他来的客栈,正是之前江墨砚主仆被赶出来的那家。
刚走到门口,江墨砚就停下不动了,表情也别扭得不行。
桃酒也知道自己挺“坏”的,便不由自主地挠挠头,跟江墨砚打着哈哈。
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这家客栈的食物做得太香太好吃了,别的地方都比不了。
来财瞪大眼睛,看到楼上“鹤来楼”三个大字,瞬间被气到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诚心报复呢!”
“不是的不是的!”桃酒翻了翻钱袋子,一两银子明晃晃躺在手心,“我请客,这儿的东西好吃,我爱吃。”
桃酒的话说玩,江墨砚的脸色才逐渐缓和,二话不说,拉着桃酒的手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你们还敢来,我——”
刷!
银子刚放在桌上,掌柜不喊也不骂了,拿了钱痛痛快快地掏出本子记账。
“您几位吃点什么?”
桃酒讨好似地望着身后两人,江墨砚表示随意,来财努努嘴,也没说什么。
桃酒顺手点了两份他爱吃的。
要怎么顺理成章地把礼物交给他呢?桃酒一言不发,看着腰上的泥塑陷入沉思。
没注意到江墨砚往他这边探头,几乎是桃酒抬头的瞬间,某人闷哼一声,鼻子撞得流了血。
“啊……对、对不起,你没事吧?”桃酒顺手抓起来财及时递来的手帕,忽略掉身后幽怨的眼神,桃酒手足无措地给江墨砚擦拭鼻血。
江墨砚:“……”
最后他还是接过了手帕,自己擦拭掉越擦越糊的血渍。
三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你说吧,坐下来谈什么。”江墨砚这样子实在滑稽,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有规律地在桌上敲击,偏偏顶着一张超级酷脸。
桃酒愧疚万分,一开始他只是想交个朋友套个近乎,怎么还弄巧成拙了?
不由分说,他赶快把那泥塑拿了上来。
桃酒努力让自己笑得更真诚些,双眼弯成了月牙,就连声音也带着一丝甜意。
“这是我特意花了50文钱给你买的泥塑!”桃酒顿了顿,某人的情绪这才好些,他放下心,又说,“老板说这是由西域的玄凝土所制,细腻光滑,做工精美,还能折射不同的光线,乃是镇店之宝!”
“噗哈哈哈——还玄凝土?你当这是话本子啊,世上根本没这种土知道吗?”来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太好笑了。
来财笑得垂足顿胸,却不料招来江墨砚一记眼刀,顿觉后颈发凉,他连忙捂上嘴,笑不出来了。
桃酒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泥塑,脸上不高兴与失望的情绪肉眼可见,他甚至连抬头看一眼江墨砚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特别傻?”
一只宽大的手掌落在桃酒脑袋上,他微长的睫毛轻轻抖动,那只手好像抚平了他心里的紧张与不安,他抬眸望去,对上一个安慰的表情。
江墨砚嘴边挂着一抹浅笑,薄唇轻启:“做工不错,我很喜欢。这个就收下了。”
“谢谢你。”
来财眯起眼睛,眼前两人的互动好像给了他无限的视觉冲击,甚至还怀疑地揉了揉眼。
这次他鲜少的没有打扰两人。
没观察一会儿,耳边传来少爷催促的声音:“来财,你先回府吧,这几天老爹不在家,你用不着挨骂。”
“少爷,他……”来财到底不放心江墨砚跟陌生人走在一块,但江墨砚是主子,多次恳求无果后,他只能灰怏怏地走了。
江墨砚拿开手帕,鼻血已经止住,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对桃酒挑眉道:“你这么急着见我,不只是因为要送我个礼物吧?”
桃酒尴尬地摸摸鼻子,还是被他发现了。
“送你礼物出自我的真心,我真的想跟你做朋友。”桃酒目光澄澈,诚心诚意,“而且……你总不能以后还是一个人吧?听月老说,如果人不成家的话,会孤独一生,晚年就会非常痛苦。”
“虽然月老会被上面责罚,但我也是在担心你,我不想看到你老无所依的样子。”
“所以,你心疼我,你心里有我是吗?”
不知何时,江墨砚竟与他靠得这般近了。
两人坐在同一张椅子上,桃酒偏头,他们鼻尖相抵,气息交错,他神情恍惚,呆滞地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墨瞳,心弦好似被人轻轻撩拨,心跳被打乱节奏。
一抹绯红顺着他的耳尖缓缓爬上,没一会儿感觉脸烫得厉害,反应过来后,江墨砚也无措地咳了几声,耳朵通红一片。
桃酒犹如惊弓之鸟,他猛地后撤,身下那条形椅晃悠几下,两个人没坐稳齐齐往后栽去,狼狈地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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