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你相信吗,其实温言就是陈江?”柳青站在天女庙前的平台上,迎着猎猎的寒风问。

陆鸣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末了,笑着摇了摇头。

半个小时前,他刚接到柳青的电话。柳青在电话里问他在哪,他如实回答,柳青二话没说,直接开车来找他。

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接着,柳青又说:“苏富春的DNA结果出来了……方蓉指甲里的那缕头发,跟他没有关系。”

陆鸣点点头,还是没有言语。

柳青又说,“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发现……我把温言的DNA输进库里,你猜怎么着……匹上了!”

陆鸣这时抬起头,眼神警觉地问,“跟谁……陈江?”

“嗯,相似度百分之百……也就是说,他们是一个人。”

陆鸣埋下头,陡然握住眼前的栏杆,眉峰紧锁……

“你也觉得不对劲?”

陆鸣一笑,“当然不对劲。”

“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要是匹配度高,或者他们是异卵双胞胎,我还能理解……可是,DNA不会说谎。”

“就没有例外吗?”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种事情,多少有些超越常识了,我感觉自己解决不了,就去找了大学的导师,他正在美国讲学……在电话里,导师一直默默地听,到最后也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但却告诉了我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案例……按照他的说法,在这个案子里,DNA失效了……”

“什么意思?”

“凶手杀完人,消失了。”

“消失?”陆鸣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怎么消失?死了?”

柳青摇摇头,“不,没死,人还活着,只是他的DNA,那些作为遗传学依据的证据……消失了。”

“这……”陆鸣迟疑了一下,“也就是说,这是一场完美犯罪?”

“嗯,确实……就是完美犯罪。”

冷风透过山峦,拂过树梢粗糙的棱线,不断地吹来,透体生寒……陆鸣紧了紧衣领,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那缕头发就是凶手的……就是温言的……但他不属于现在的温言,而是八年前的温言……在八年前,温言动过一场手术,一场很大的手术……所有的变化先是从血液开始的……然后是脏器,骨头,毛发,精精|液……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被另一个人,一口一口,缓慢地吃掉了……”

这个回答让陆鸣感觉毛骨悚然……

他摸了摸颤栗的手臂,耐心地问道,“这是什么手术?”

“骨髓移植。”

“你是说……温言有白血病?”

“没错。”

“依据呢?”

“我刚才不是说,导师给我讲过一个案例……主人公叫Chris Long,是内华达州的一名警察,患上了急性髓系白血病,还有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情况很危急,需要马上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经过一系列检查,他比较幸运,在全球造血干细胞库里找到了配型,捐赠者是德国人,手术很成功。

“术后,没过多久,他的同事来找他,求他帮忙,进行一项实验。这位同事叫Renee Romero,是当地犯罪实验室的负责人,正在进行骨髓移植后,患者身体变化的相关研究。

“两个人是同事关系,私交又好,还涉及科学研究,Chris Long立马就同意了。

“经过一系列跟踪研究,Renee Romero发现,三个月后,Chris Long的全身血液被逐步替代,变成德国人的血液,也就是说,在他的血液里已经没有自己的DNA了。

“又过了四年,Chris Long康复,重返警队,Renee Romero再次找到他,进行了一次全面体检,结果发现,不光是血液,就连他的口腔,内脏,头发,甚至精·液,都已经被德国人的DNA替换。

“也就说,如果他的妻子怀孕,孩子生下来,他并不是孩子的父亲,可这个孩子又确实是因为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Chris警官最后选择了结扎……

“回到这个案子,假设温言会结婚,会有孩子,那这个温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也不可能是他的血脉,只可能是陈江的孩子。”

说完,她一直没吭声,眯着眼,端详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没看她,手握护栏,在看夜色中的远山……

她低了低头,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不是警服,也不是平时的便装,而是一件千鸟格保暖外套深色羽绒服。

或许是天生的直觉,又或许是女人独特的第六感,她竟然淡淡地问,“怎么……这是要走?”

陆鸣似乎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她……稍停,默默地点了点头,“曹振被抓了,总队长打电话让我回去。”

夜风中,她明亮的眼睛暗了一下,笑着问,“是不是非走不可……省城就这么好?”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头转过去,继续看向刚才的地方,“你说,我们还能抓住他吗?”

柳青没说话,冷着脸看他。

“已经不可能抓到了,现在连DNA都没用了,对吧?”

“他走了,回北京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柳青又说,“听说这别墅也要卖了,已经挂到网上,正在找买家……”

“嗯,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就差一个理由吗?”

柳青忽然觉得有些冷,抱紧双臂,牙齿还是咯咯作响……

最可恨的,他忽然脱下羽绒服,披在了她的肩上,这让她感到无所适从……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衣服,眼睛发红,心是酸的,想伸手打他,又觉得太亲密,竟然僵在了那里……

只剩山风猎猎,心意徊徊……

最后,她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你……能不能不走?”

他扭过头,眼睛像是蒙在雾里,“为什么?”

她的手轻颤一下,“为了我。”

他愣了几秒,忽然笑了笑,“听说娶你挺贵的。”

她点点头,“如果是我喜欢的人,可以打个折。”

他还是摇摇头,“我是从农村出来的,跟你比,家庭条件差远了……你跟了我,铁定吃苦。”

“如果只是怕我吃苦,可以把工作辞了,在市局门口卖油条……听说光是卖个油条,每天赚的都比我们多,那你说卖油条苦,还是验尸苦?”

他抿了抿嘴,大概想笑,可眼角皱了皱,还是没笑出来,“你知道,我有顾及……”

她点点头,“是,我知道。”

“你不怕吗?”

“如果忘不了,就忘不了吧。”

“你不在乎?”

“原来是在乎的,后来遇到顾晚星,反倒不在乎了。”

他的眼睛眨了眨,“什么意思?”

“听说每年的正月十五,陈江都会站在这,陪她看整晚的烟花……还有人说,在她失去陈江的那个晚上,一个人站在海边,比烟花还要寂寞……我有时候会想,女人活一辈子,到底图什么?是图钱吗,还是图人,还是像你说的,图不吃亏,不吃苦……无论哪一样,应该都很难吧,应该都是有代价的……那代价,是我想要的吗……所以如果真的忘不了,那就忘不了吧,就像顾晚星永远忘不了陈江一样,既然忘不了,那就永远记着,永远不要忘记……忘不了不一定代表花心,代表背叛,它也可以是一个回忆,一个礼物,是命运留给我们的,一种警讯,让我们可以保持善良,继续勇敢……”

夜风过境,掠过身后的建筑,发出某种哨声,他目光凛凛,听见她继续说,“也许你不知道,如果不是碰到这个案件,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人结婚……”

“嗯?”

“家里人一直安排相亲,其实我很烦……我原来跟你说,我有相亲职业病,仔细想想,都是假的,都是在自欺欺人,说到底,是我还没准备好,还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结婚?一个人单身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掺进爱情里面……有人说,智者不入爱河……我一直拿这话当借口,其实我哪是什么智者……除了每天上班,下班,每天跟尸体,跟死人打交道,我活都没活明白,算什么智者……可是,自从遇到顾晚星,我发现,我有点羡慕她,因为她有陈江……她这辈子走得再远,飞得再高,也总有人在找她,想要托住她,可我没有这样的人……我每天都在刷剧,玩手机,有很多人教过我爱情,可爱情到底是什么,我不清楚,我想不明白,最后,还是陈江告诉了我这个答案——如果你真的足够爱,爱就很纯粹,根本没有那么多枝节,那么多言语,说到底,真正的爱情都是变质的,不过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永无止境的牺牲罢了。能把这件事想明白,其实很多事也都明白了……比如,结婚典礼的时候,为什么非要说一句我愿意……一句我愿意,翻译得简略一点,就是我愿意对眼前的人永无止境的牺牲,绝不后悔……所以这三个字,是很重的三个字……如果不是顾晚星,我根本理解不了……你告诉我,你家境不好,我说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能不能留下,能不能也说一句……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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