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全世界最熟悉的声音之一。
云遥抬目望去,骤然瞳孔紧缩,她看到白色的长梯上正摔滚下来一个人影,人体骨骼在坚硬长梯上撞断的脆响,像尖刀般捅进云遥的耳朵。
云遥登时脸色煞白,想要释放出自己背后的蝴蝶鳞翅飞上去救老爷爷。
然而,后背毫无反应。
空气中飘散着微小的电子微粒,云要瞳孔骤缩,是抑制异种异能的电子微尘。
她拔腿往长梯上跑。
然而,长梯实在太长了,一切都来不及。
滚落声,骨折声,惨叫声……
狂跳到几乎要爆炸在胸腔的心脏,一刻不停的飞快脚步,云遥咽喉剧痛、呼吸困难,小腿又痛又沉几乎要抬不起来。
然而,拼命赶到,最后也只是眼睁睁看到意料之外的最坏结果。
白熊爷爷的血在洁白的长梯上一路淌下,云遥头晕目眩,人怎么可以流那么多血……
她颤抖着在白熊爷爷面前蹲下来,猩红的血淹没了她的帆布鞋。
云遥哽咽道:“爷爷。”
“爷爷,我来了。”
白熊爷爷睁开苍老的眼睛,艰难伸手想要握住云遥的手。
云遥看到白熊爷爷手上自己送的手套被鲜血浸染,命运再一次跟她开了一个荒诞异常的玩笑。
云遥颤抖着手握住白熊爷爷浸满鲜血的手,泣不成声,“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失去了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
白熊爷爷抬起另一只手,想帮云遥抹眼泪,却将手上的血抹到了云遥的脸上。
苍老的声音带着不舍:“别哭,会有人代替我,成为你的新家人的。”
云遥哽咽道:“不会再有了,爷爷,再也不会有了。”
白熊爷爷吃力抬起手来,像过去那样摸了摸云遥的头,“你一直都有的……”
白熊爷爷叹息一声:“这么惨烈的告别,怎么偏偏是你看到。”
“也幸好,最后一面见到的是你……”
白熊爷爷的手臂重重垂落,心跳停止,眸光暗淡了下去。
云遥的眼泪落下苍白面容,她握着白熊爷爷越来越冰冷的手,没办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实的。
云遥回想这三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她总是突然睡着,时间线中断。
云遥呢喃道:“对,一定是梦。”
云遥看向悬空的长梯之下,“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梦就会醒。”
就在云遥迈脚出去打算坠落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
云遥回头,愕然是逃亡的云建武。
她像见了鬼一样,下意识想用力甩开云建武的手。
然而,一个少女的力气远远不及成年男子。
云建武面上浮现伪善的笑容,又开始演,“女儿,你先冷静一下,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你会摔死的。
云遥愤恨地看着云建武:“白熊爷爷是不是你杀的?”
云建武脸上浮现无辜的表情:“怎么会呢?我可不敢杀人。”
云建武拉着云遥的手往楼梯下面走,“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遥想到云建武在音频里说的要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眼下云建武正在逃亡,正是缺钱的时候。
云建武要带她去的地方,不言而喻。
云遥用力甩开云建武握紧自己手腕的手,在白熊爷爷身边蹲下来:“我不离开这里,我要陪在爷爷身边。”
云建武本来就是逃亡,分分钟钟都有可能被警察抓捕,他已经压着急躁,很耐心在和云遥沟通了。
云建武扯着云遥的头发,用力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云遥痛呼出声:“你放开我,杀人凶手。”
云建武几年以前杀人的事情暴露,如今已经成了一名朝不保夕的逃犯,他实在懒得装了,丑陋的一面完全暴露了出来。
“你是老子生的,怎么处理你的命都是老子的自由。”
“放开她。”
童稚的声音响起。
云建武向着声音源头回头,居高临下看着还没他腿高的江隐嗤笑出声,“江隐,滚一边去。”
他面目凶狠,伸脚想把江隐从长梯上一脚踹下去摔死。
云遥着急道:“小隐,快离开这里。”
江隐面色冷静,将手中的麻醉针用力扎到云建武的小腿上。
高科技麻醉针的起效时间只需要一秒,云建武顷刻全身无力失去意识,头朝下,从看不到尽头的长梯上滑落。
江隐伸手帮助云遥稳住身形。
云遥:“小隐,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隐没有正面回答云遥的问题,只说了那天他已经对云遥说过的那句话,“我会保护你的。”
云遥:“可你是一个小孩,应该我保护你才对。”
江隐:“但我不是一般的小孩。”
长梯尽头传来人体滑落的撞击声响。
接着是警方到达的声音。
云遥道:“是你发现了云建武的踪迹报的警吗?”
江隐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云遥,却又像在望着另一个人,“不是,是你报的警。”
云遥和江隐对视,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没有逻辑的梦,无序而又混乱。
警方的人开始往长梯上走,边走边问,“上面的孩子有受伤吗?”
江隐率先回答道:“我们没有受伤,但是又有人被云建武杀害了。”
警察拿起对讲机,对同事说道:“准备飞行器上来搬运尸体。”
“尸体”二字生生刺痛了云遥的心脏。
警方很快抵达。
云遥满脸是泪,抬起手捂住江隐的眼睛,保护一个小孩子不看到眼前血腥的画面。
江隐:“对不起,我们还是没有保护好你,没有守护住你最在乎的人,让你这么伤心。”
江隐转过身抱住云遥:“不要伤心,还会再见的,云遥。”
云遥看着白熊爷爷的尸体被搬运上飞行器,她放开江隐,走向飞行器,打算送白熊爷爷最后一程。
“江隐,你还小,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
云遥坐上飞行器,那天回家还鲜活的、想要守护一世的生命,现在变成旁边血淋淋的尸体,飞行器飞远,她看着越来越远的江隐,声音沙哑:“是再也不见。”
·
云遥用所有积蓄处理了白熊爷爷的后事。
天空是无边无际的阴霾,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云遥撑着伞站在下城区郊区荒芜的墓园中。
虽然现在的墓园也不算好,但对于下城区的居民来说,比起死后尸骨被垃圾清扫工具人当做垃圾回收到垃圾处理中心,死后能有一个容身之所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明明他们和那些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一样,也都是活生生的人。但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生的艰苦和悲惨的结局。
难以跨越的阶级,社会底层想要跨越阶级难如登天。
下城区的人在生存抉择面前,罪恶滋生,犯罪事件频发,有太多人选择了像云建武一样,泯灭人性,做尽丧尽天良之事,去换取用来生活的金钱。
云遥看着白熊爷爷墓碑上的音容笑貌,觉得悲哀,又觉得无比愤怒。
为什么好人总是下场悲惨,她不明白。
云遥握着伞,滑坐到地上,沁凉的雪渗透她的衣服。
疲惫像是海水一般将她淹没。
窒息。
无力。
生命力几近枯萎。
云遥仰起脸,看着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落。
“就剩我一个人了。”
“如果早知道生命这么悲苦……”
“我从来都没有出生,那该有多好。”
“可我还得背负着千刀万剐般的过去继续走下去,因为墓园每隔十年就要交一笔钱,不然就会把白熊爷爷的尸体挖出来扔到垃圾处理中中心。”
“没来得及长大,没来得及为爷爷做更多事,这是我唯一能为爷爷做的事情了。”
云遥把头靠到墓碑上:“可是,妈妈,我好累。”
“好想睡着。”
云遥的手歪到一边,伞落到一旁,簌簌而落的雪纷纷扬扬落到她身上,越来越大的雪将她覆盖,将她包裹进纯白色的梦里。
云遥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身体里,周身被舒服的暖意包裹。
洒满夕晖的云朵绵延万里,绵密的云层之上,云遥变成一只极光闪蝶正追着一只九尾白狐在瑰丽的云层上打闹。
极光闪蝶扇动着鳞翅停歇在九尾白狐鼻子上。
九尾白狐用其中一条尾巴触碰了一下极光闪蝶小小的触角。
云遥扇动着鳞翅飞向色彩斑斓的密林深处,沿途斑斓的高大植物逐渐褪色,变成水墨画一般的古典画图景,森林尽头是一个水墨画般气质温润的男子。
身形修长的男子转过身来,抬眸看向云遥,眼眸中是刻骨铭心的眷恋,就像是他已经独自站在这里,等了她非常非常漫长的岁月。
云遥扇动着鳞翅飞过去,落在男子抬起的修长指骨上。
男子弯起唇角,眼尾下方的朱砂痣是黑白图景中唯一的艳。
一切开始褪色变白,温润男子将云遥抱离冰天雪地的墓园,走向温暖的家。
云遥从未睡过这么舒服的觉,醒来的时候不是头晕目眩,而是神清气爽。
她看到周围的环境时,瞬间坐起身来,心中疑惑不已,我不是在墓园吗?为什么会从家里的床上醒来?
这时,云遥听到自己的声音传来。
“云遥,早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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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的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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