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再次睁眼时,身下团蒲消失,剑塔也一并消失。无边识海,波澜不惊。双眸垂下,看向倒影中的自己。这么说来,只要自己伤得足够重,闯关的速度足够快,便可多上一层楼?也不能称之为闯关,更像是在体验凡人的生活。忘却外界事,带着原主人的记忆,扮作原主人的身份体验。
仙人是在与她玩过家家么?十八层剑塔,还有十五层。
成仙,她不信,弑仙倒是可以试试。手掌贴到水面,整个人翻转向下。
一手推开棺盖,苏木从血水中翻身而出,结界内一片漆黑。收起阵盘时,青袍道人窜了出去。魔种已然化作白骨,苏木撒了一把火,将其烧了个粉碎。
再回头望向松涛城,结界已然消失。城门口处,亦有不少百姓进进出出,一片安定祥和,他们脸上丝毫不见往日的忐忑不安。苏木微微一笑,想起两个徒弟还在城外,但她却在城内感受到几人的气息,想来是自己在玉髓棺中待了太久,遂向城内走去。
苏木遮掩了身形,与人群中自由穿梭,遇到摆摊的小贩,苏木放下银钱拿走吃食。
摊主只感受到一阵风吹过,摊上少了几串的糖葫芦,却多了一锭银子,喃喃道:“真是怪事。”
一路来到翟府,牌匾被换成白鹭书院办事处。苏木一挑眉,真是奇事,丁念是如何让刘清一答应的。最为有趣的是,这不仅有白鹭书院弟子,更有许多慈航宫弟子,他们互相结伴,进进出出,难得如此和谐,青袍道人侧身进去。
院落中,阿啾手执一把小木剑,一身红衣翩翩起舞。傅乔与阿钰两人坐在石凳上,点出阿啾招式中的不足之处。如若阿啾不得要领,傅乔便上手教她摆正姿势。
“你回来了。”白衣仙子出现在青袍道人身边,她松了口气,眉目舒展开来。
“那只魔种难对付了点,费了些功夫。真儿姐姐,我让你担心了。”苏木并未提及自己是如何对付的魔种,更未提及腹部的贯穿伤。
隋真儿没忘出城时看见的那处地儿,见苏木不提,她也不追问,活着回来就好:“去浮山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傅乔与阿钰争执起一处招式的不对,动手打了起来,苏木笑道:“将他们俩送回书院,将傅乔送回雪域宗,顺便见见老朋友,再去寻师父的故友。真儿姐姐,准备跟我走多久?若没别的计划,去书院当个教授琴技的夫子如何?”
“去书院当夫子,师父他真会将我逐出琴川阁。筑基大圆满,有些不够用,我想寻一处地儿闭关,突破到金丹。”隋真儿说完这话,直视苏木双眼,有着自责与不舍。
苏木握住她的手,她明白真儿姐姐的未尽之语:“我既有斩杀魔种之力,绝不会放任其霍乱百姓。我之所学,必有用处。空学一身本领,不能为世人所用,只求自己的长生大道,这样想,我也会被逐出师门。”
“吃吗?”苏木将一串糖葫芦伸了过去。
隋真儿接过,轻轻咬下一颗,皱起眉头,评价道:“真酸。”
“那吃甜枣。”
“苏木,你又把我当孩子哄。”
被戳穿,苏木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瞧你这话说的。”头伸过去往隋真儿的肩头蹭了蹭,“真儿姐姐,我还是个孩子呢。”
隋真儿步入院中:“少贫嘴。”
“我只跟你贫嘴。”苏木跟了上去,身形显露了出来,院中三人一喜。傅乔与阿钰上前接过苏木手中的糖葫芦,张嘴就咬下一颗。阿啾站在苏木跟前,沉默了片刻,道:“七天。”
苏木失笑,小丫头在埋怨她不守时,小脸气鼓鼓的,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阿啾,我又不似景夫子算无遗策,多费了些时日罢了,人无大碍。”
“哼,不听。苏夫子,你看好了。”
阿啾拿起小木剑的那一刻,苏木窥见院中飘落的树叶,有那么一息,停滞在空中。阿啾虽未引气入体,剑法瞧着像是个练了十余年的练家子。清风无上剑九式,一招一式,老道纯熟,丝毫不输此前与之同行的镖师。
这就是天生剑骨!苏木心头浮上喜悦,日后阿啾若修炼到师父的境界,那得是何等光景?
“阿啾,你学得很好。”她拿出手帕擦了擦阿啾额头细汗,还不忘抬起头来,对着正吃糖葫芦的两人说,“阿钰和傅乔,多谢了。”
“你怎么去那么久?”傅乔将刘海往耳后别住,以免被风吹到糖葫芦的糖壳上。
“那畜生入了金丹,不提这个了,你们后来没遇见什么事吧。”
此话一出来,阿钰吃糖的动作一顿,将左手伸出,食指上多了枚翠绿的储物戒:“我们遇上了玄素师叔,她让我尽快联系你。”
玄素,那位烟鬼师姐?苏木有些印象,她曾翻出婆娑娘子与师父来往的书信,师父将信件内容读与她听。婆娑娘子门下共有三位弟子,大徒弟慕君是婆娑娘子一手带大的,二徒弟玄素是大徒弟一手带大的小师妹,最晚进门的常远是两个人捡回来给婆娑娘子养老的。
慕君在外头惹了事,寄回一封信后,下落不明,玄素多年来都在追查他的行踪。婆娑娘子不肯将信拿出,也不管慕君去了哪、玄素又追查到了哪。
“苏夫子,她守着我们好些日子。”阿啾补充。
隋真儿道:“确有金丹修士留下的痕迹。” 她拿出一只白瓷碗,里头趴着一庞然大物,它身下网丝已破损,“此物为黑寡妇,对路过的凡人并不会造成伤害,但路过的修士凡经过黑寡妇的领地,它的织网便会破裂,并且显现出颜色。该颜色还是辨别修士境界高低的道具,依照着修士修为,显现颜色。”
苏木伸头看去,丝网上的金色光芒若隐若现,是金丹修士无疑。但网丝的边缘,冒着紫气,隋真儿指腹轻轻拂过黑寡妇的脑袋:“还有元婴修士也路过此处。”
元婴修士指的一定是玄素,苏木记得婆娑娘子的信中有提及,两位徒弟修为都比她高,尤其是二徒弟玄素早早地突破了元婴,现在是否已经元婴大圆满了也不好说。但这金丹修士,苏木思来想去,只能猜到那是被她中伤的金丹邪修。目光扫向阿啾,剑骨比她想象中要更为重要地多,将阿啾送回白鹭书院,是去完浮山后要做的第一件事。
“金丹邪修并未走远,是我大意了。”
“苏小友,你可总算回来了。”一道熟悉的中年男声从院外传来,不是顾思源又是谁。他腰间别着药箱,一身打扮像是要出远门的架势,“飞舟已至,你们也搭个便车,随我一同去浮山吧。”
去完浮山便要回雪域宗,傅乔自是不舍得,本想着拒绝。但苏木一口答应:“多谢顾前辈。”
还未与孙家镖师、赵家人打过招呼,苏木带着几人上了飞舟。即便刘清一火速赶来,也只在城墙上方与众人遥遥相望,她带着慈航宫众弟子向飞舟行礼。
有些后来的慈航宫弟子纳闷为何要这样做:“她是白鹭书院大长老的人,我们为何要行礼。”
“是啊,他们那一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紫竹的弟子杀了刘师叔五位徒弟,还未血债血偿呢。”
刘清一厉声呵斥道:“住嘴,苏道友为松涛城击杀了一只金丹魔种,该是如此。”
众人哑了声,慈航宫对魔种的痛恨不下于白鹭书院大长老一脉。一只金丹魔种,何其可怕。且不谈苏木废了多大的功夫将其斩杀,但在慈航宫的地界儿上,她冒着自身被魔气感染,魔化成魔种的风险。这份担任,值得慈航宫修士人人为之敬拜。
再者,刘清一的话也印证了传闻。苏木二十不到,突破金丹,并且多次斩杀金丹魔种,战绩斐然。
方才出声反对的弟子羞红了脸:“刘师叔,我等未弄清事实就妄下定论,事后自会领罚。”
城墙之下,秦婉抱着一柄古琴,她曾言,她要在松涛城开设一琴堂专教女子。隋真儿就送了她一柄古琴,祝她一切顺利。
而赵晏然手里拿着一枚小木剑和一枚腰牌,前者是阿钰送给她,日后凭此信物可在炎黄沙漠的古井客栈享受最高折扣。后者是傅乔赠给她的信物,在北洲雪域宗的地盘上若遇上事,可借腰牌向雪域宗修士求援。两人祝她的镖局开满五洲四岛。
飞舟上的苏木是不晓得这些事,她躺在甲板上沐浴着日光,怀中抱着一个酒坛子,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边缘。顾前辈一上飞舟就掏出一坛子寒竹酒,让苏木就这日光服下。
苏木酒量浅,饮下半坛就站不直身子,往后倒去,隋真儿指尖一动将屋内躺椅移出来,她正好躺在躺椅上,拎着酒坛子,冲隋真儿道:“真儿姐姐,一起饮酒。”
隋真儿虽是好酒之人,但她拎得清,这是顾前辈送给苏木治伤的灵酒:“我不喝。”
“没劲。”于是就有了苏木抱着酒坛的一幕。
隋真儿摆起长琴,为苏木弹奏一曲,助她清明神识,去除晦气。苏木脑海中想的,却是裴戎。那时,他也给苏木一杯寒竹酒,交代苏木送雪瑶回浮山后就没了踪迹。雪瑶与同锦城一般,是苏木心头的一根刺,明媚的生命不该草草了去。
苏木无声细语:“雪瑶,我送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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