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胥望着云昭消失的方向,唇线微抿。
***
云昭御剑直奔归墟峰后山药园,心里还憋着一股从襄安城带回来的闷气。
她穿过那片丹炉散乱的药圃。
一进茅草屋,就问药疯子:“长老,您既已把生魂咒的解药给了大师兄,干嘛还要给我?”
凭白让她跑这一趟,自讨没趣。
药长老抬了抬鼻梁上的晶片,独眼斜睨她:“怎么。我给药还给错了?”
这俩小年轻,前后脚来找他。
一个来求药,一个来还药。一个与他做交易,一个同他谈条件。
真当他瞎了一只眼就看不明白?
小年轻的那点别扭他懒得理会,他只关心雷殛杀气中符文暗藏的玄机。
见云昭闷声不吭,药长老甩给她一筐药草:“把这处理了,根须阴干,叶子捣浆。”说罢转身进屋。
云昭郁闷了会儿,才搬了个小凳坐到屋外,开始处理那堆药材。
一想到她打杂三月才换来的丹药,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心里就更堵了。
她把气撒在石杵上,咬牙切齿地碾。
就在她哐哐砸着药盅时,一道熟悉的清冷身影出现在药园外。
云昭:“……”
才不过半个时辰,两人竟又遇上。
见到她在药园,谢长胥也有些意外,他目光扫过她面前的石盅和药材,眉头微微一蹙。
云昭见他蹙眉,手中石杵一顿,也面无表情:“见过大师兄。”
屋里药长老顶着一头蓬乱头发探出身,朝谢长胥招手:“来得正好!我刚琢磨出个治疗你身上雷殛煞气的法子,过来,我给你试试!”
云昭:“???”
所以药长老一边给大师兄疗伤,一边又用归元养神丹忽悠她来打杂,合着她就是个被人骗得团团转的傻子呗?
谢长胥容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眼神却很冷:“不必了,长老言而无信,长胥告辞。”
“站住!”
药长老拨开额前乱发,露出独眼,“什么言而无信?你说她?”
“这丫头是为了给她师兄换聚灵丹,自愿来打杂的,与你何干?”
“……?”云昭满脑子问号。
是啊,与她何干?她就是个来打杂的。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她身上?
但谢长胥不语,只神色冷冽。
“放心,老夫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
药长老倏然闪至他身前,扣住他的脉门,“唔,体内气息紊乱冲撞……情况不妙。”
他不由分说,“随我来。”
云昭眼看药长老将大师兄拽进茅屋。
什么情况?
她端着药盅,凑到门口偷偷往里看了一眼。
“把衣裳脱了。”
屋内,药长老将谢长胥摁在凳上。
谢长胥身形微顿,没有动作。
药长老不耐烦地催促:“老夫什么没看过?扭捏什么!你这身雷殛煞气再不清除,侵入心脉,大罗金仙也难救!”
说着,竟要亲自动手。
谢长胥眉头紧蹙,侧身避开药长老的手,余光往门边扫了一眼。
云昭正扒着门缝,猝不及防对上他视线,手一抖,药盅差点摔落。
她慌忙缩回头,心口怦怦直跳。
屋内静了一瞬。
随即响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云昭靠着茅屋木壁,不敢再偷看。
只听见屋内药长老的声音时而凝重,时而兴奋:“……果然如此!这雷殛煞气竟与你的经脉纠缠如此深,还在不断吞噬你的灵力自愈……啧啧,能撑到现在,你小子命真硬!”
好奇心终究战胜了上风。
云昭屏住呼吸,再次贴近门缝。
茅屋内光线昏暗,药长老正俯身忙碌。
谢长胥背对门口,上衣褪至腰间,露出整个背部。
云昭呼吸一滞。
那本应光玉的脊背,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狰狞伤口。
几道焦黑裂痕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翻卷,暗紫色电光不断窜动、侵蚀,只是看着都觉剧痛钻心。
药长老手持玉骨刀,神色罕见的严肃,正专注凝神剔除那些被煞气侵蚀、不断蠕动着的伤口。
每一刀,都伴随着滋滋声和血肉焦糊的气味。
谢长胥身体绷得极紧,肌肉偾张,汗水沿着脊线滑落,浸湿了腰间的白衣。
可他却一声未吭。
唯有偶尔微微颤抖的肩胛,窥见他此刻承受的痛苦。
云昭怔怔望着,手中石盅不知何时已放下。
原来大师兄伤得这样重……
她想到归途中失控的昭明剑。他竟已伤到连本命剑都难以掌控了么?
而这些伤,全是因她而起。
雷绝壁上,为她挡下雷殛、染血的身影再度浮现眼前。
一幕幕掠过心头。
那股莫名的闷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酸胀胀的情绪堵在胸口,让她鼻尖发酸。
不知过了多久,药长老收刀起身,擦了把汗:“好了,最顽固的几处雷煞已除,剩下的……嗯?”
他独眼转向门口:“门口偷看的小丫头!进来帮忙!”
云昭吓一跳,忙躲回门外。
“在那杵着干什么?”
“赶紧把这药膏给他敷上!”药长老毫不客气地指派她干活。
谢长胥闻言背脊一僵。
他紧抿唇,抬手欲将衣衫拉起。
“动什么动!”药长老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还没完!想前功尽弃吗?”
说罢瞪向云昭,“快点!这药膏离了寒玉盒,药性流失得快!”
被药长老一吼,云昭脑中空白,同手同脚地挪了进去。
屋内满是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冷檀香。
她走过去,犹豫地接过药盒。
谢长胥背对着她,身体每一寸线条都绷得很紧。
云昭深吸了一口气。
她努力忽略指尖传来的细微颤抖,用指腹挖起一团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那片狰狞伤口上。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皮肤,滚烫,又带着冷汗的湿意。
被她指尖碰到的地方,肌肉瞬间紧缩。
云昭一顿,尽可能地放轻动作。
垂眸间,那些焦黑的伤痕,翻卷的皮肉,愈看愈觉触目惊心。
难以想象他每日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云昭心里酸胀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她掩下眸色,专注地涂着药,从他肩胛到腰际,仔细抹过每一寸伤口。
动作生涩,却异常轻柔。
谢长胥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愈发沉重的呼吸,和额角不断滴落的汗珠,泄露了他的忍耐。
屋内一时寂静,只余彼此克制的呼吸。
夙夜玩味的低笑在谢长胥识海中响起:“啧,小师妹的手……可真软啊。是不是,谢长胥?”
谢长胥闭合的眼睫剧烈一颤。
云昭对此毫无所觉。
她涂完最后一道伤口,吁了口气,才发觉自己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
“好了……大师兄。”她小声说道,声音有些干涩。
药长老凑过来检查,点头:“嗯。这药需每隔三个时辰换一次,今晚你就…”
“药长老。”
谢长胥骤然开口,声线沙哑得厉害,近乎仓促地打断,“不必劳烦他人。上药之事,晚辈可自行处理。”
他迅速拉上衣袍,遮住背上伤痕,也隔绝了云昭的视线。
待起身,神情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疏离。
“多谢长老,长胥告辞。”
他对药长老一拱手,便疾步往外走。
经过云昭身边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终究没有看她,也没有只言片语,径直离去。
药长老哼骂了声:“跑得倒快。”
他瞥了云昭一眼,摇摇头,背着手往丹炉走去:“年轻人啊……心思比老夫的丹方还难琢磨……”
云昭望着大师兄离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沾着药膏的手指,怔在原地。
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清苦的药香,和冷檀的气息。
久久未散。
可恶!本来计划在V前写到夙夜再回云昭识海的,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好像超字数了,只能放在下一章了[爆哭]
这本文最初的灵感,就是想写一个男女主两人谈恋爱,但谈出一种三人修罗场的感觉哈哈哈!不知道后期大师兄和夙夜哪一个的人气会更高呢……搓手手期待[坏笑]
另外,目前看女主是不是有点后知后觉的样子?但其实她也有身份反转,所以前期把她写得稍微呆懵了点。
其他的就不剧透了,大家晚上零点来看文,有万字更新和小红包[害羞][亲亲][亲亲]
以及放个预收《仙风道骨白月光》
鸿蒙老祖四个亲传弟子。
个顶个的人中龙凤。
四个弟子中,唯一的女徒儿司妩,生得娇娥扶柳,仙姿昳貌。
一套雪中起舞葬花剑法,袅娜蹁跹,如月下神女,是所有弟子心中的白月光。
直到有一天。
仙界举行宗门大比。
所有弟子听到了白月光的心声——
“傻逼玩意儿,再盯着老娘看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弱鸡一个也敢来挑战,老娘分分钟弄死你丫!”
“靠!哪个龟孙偷了老娘藏在后山的醉花酿!”
“一定是梅长羡那厮,假模假样,背地里净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
那一日,整个仙门安静如鸡。
大师兄梅长羡:???
*
司妩发现,大师兄梅长羡最近总眼神幽幽盯着她看。
心下哼道:“蠢狗看什么看?知道你暗恋老娘,但你是得不到我的,死了这条心吧!”
梅长羡缓缓吸一口气。
给他气笑了。
————
仙风道骨(划掉)满口国粹暴躁白月光
大师兄梅长羡,在旁的同门眼里:天生剑骨,绝世奇才,不可攀摘的高岭之花!
在司妩心声里:憨批,蠢狗,伪君子,偷她酒喝的灾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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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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