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百岁紧紧得抱着自己的师父,心头又急又乱。
靠在她怀里的男子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眉睫纤长,唇瓣殷红,眉角眼梢皆是透着惹人心疼的脆弱。
小小细细的黑色小蛇就盘旋在男子的腿边,慢吞吞的转着圈。
看来守月是发觉到了师父的气息不对,这才脱离了她的手腕入密林来寻。
现在夜色深沉,师伯们早就各自分开了,旁边又无人相帮,花百岁一番简单查探后发现师父应当只是力竭之后才会昏厥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何会力竭昏厥,但起码没有性命之忧,她便稍稍安了心,又看周围无人,索性一把抱起昏厥的师父往小楼的方向走。
小黑蛇早就爬上了师父的指尖,顺着就缠上了花百岁搂住师父肩膀的手腕一动不动,又当回了它的老本行。
两人一蛇很快回到了小楼之中。
把师父抱到他房间的床上后,花百岁立时给师父运功疗养,让师父干涩缓慢的经脉逐渐活络起来。
直到师父苍白如纸的脸色丰盈起来,花百岁才是停止了给师父运功。
运完功她也不敢就此作罢,顾及到师父颇为讲究的性子,她把师父的衣袜脱去,打来热水把师父露出的肌肤擦拭了一遍,确保把脏污的东西与汗水擦去躺着能更舒服些。
把师父脏污的外袍扯下丢在地上,换上新的干净衣物,然后把人送进暖好的柔软被窝里,伺候着师父舒舒服服的躺好了,再弯腰把地上脏的衣服用灵力清洁干净仔细的挂起来。
师父有点洁癖,颇为不喜他人与自己接触,即便是自己最亲近的弟子都不准她与自己又过多碰触,可做完这些他竟然一点都没有醒过来,可见他虚弱成了什么样子。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的花百岁累的不轻,感觉像是自己刚和凶猛妖兽打了一场,叉腰站在师父的床前直喘细气,后背冒出热汗,小脸涨得通红。
直到此刻,她才依稀有些明白以前师父独身一人照顾年幼活泼好动的她时的艰辛。
她小时可比现在昏睡的师父能折腾多了,最起码她不会乖乖的躺着不动,任由师父给她脱衣服洗干净,好几次师父都是追在她身后给她穿衣服,把修为不高的师父追的够呛。
好不容易杂事都处理完了,就要开始处理正事了,花百岁随手抹了一把脸的汗,便侧身坐在师父的床边,伸手拿过师父的手腕细细的把脉。
这一细细的把脉,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重了。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的经脉这么乱,灵力基本枯竭,修为又倒退了……”她双目死死看住床上闭目阖睡的憔悴男子,咬牙切齿的出口,“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蛋趁着我不在,把我师父的灵力都吸走了?!”
难怪师父一直没有来她的庆宴。
难怪师父会力竭昏倒在岩石上。
难怪师父至始至终没有醒过来。
可是昏睡之中的男子自然回答不了她,也不愿回答她。
就在她即将冲出去欲找掌门揪出罪魁祸首时,一道冷冷幽幽,雌雄莫辨的嗓音空灵灵的突然响在空气里。
“你想知道是谁吸光了你师父的灵力么?”
花百岁猛地站起来,目光在不大的屋子里巡视了一圈,四处空荡,在无外人。
她挺身挡在了床前,横目一棱,全是戒备之色:“谁?谁在说话?”
“小姑娘,我是谁并不重要。”那空灵灵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屋子里似乎随处都在,“重要的是,你想要知道真相么?”
“真相?”这两个字让花百岁一怔。
“是的,真相。”那声音冷冷叮叮的笑了,满是无尽的嘲意,“你的师父苦苦对你隐藏不说的真相。”
这声音来历不明,说话带刺,明显来者不善,可最后一句话让花百岁心口猛然大震,脱口就问:“你是说师父有事情瞒着我?”
在她的认知里,师父对她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瞒任何人都断然不会瞒着她。
“不错,他瞒着你,更不敢告诉你。”那声声啧啧两声,似乎是对她的天真叹息,“只有我,只有我才会告诉你这个被重重谎言蒙在其中的傻姑娘。”
听了这话,花百岁更加慎重了,一边故意装作好奇与这声音做着周旋,一边暗地里用指尖悄悄的画追寻符。
“哦,什么事还需劳动尊驾亲口告知?”她冷冷的笑着,随口反问。
“你的师父徐长风,是炉鼎之身,而且他服侍的对象,正是你身边相识之人。”
字字含着讥讽的话语一个不落的灌在她耳朵里时,掩藏在袖袍之下即将画完的追令符一瞬间烟消云散。
花百岁整个人僵了一瞬。
“你骗我。”她想都不想的断然反驳。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她的师父怎么会是炉鼎之身,更不可能会和她认识的人是那种......
这个来历不明的声音在骗她,是为了离间她与师父,以及扶摇门的三者关系!
她才不会信这种可笑至极的天大谎言!
“我骗你?”那声音慢慢吞吞的笑了,语气傲慢又讥讽,“傻姑娘,你怎么不仔细的想想,这是你的师门,峰中设有守山**,除了自己人谁都别想进来,除了你认识的人,还有谁能把你师父的灵力都吸光?”
“你就不是我门中的人!”花百岁冷冷的打量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屋子。
“这只是传音的法器,我人没来。”那声音毫不在意,“你们的守山阵法偶尔会疏与稳固,才被我找了个小空子钻进来,你不是也打算对我使用追灵符吗?你大可试试,看看我的真身是不是在这里。”
既然这声音都自信磊磊的说了,想必定然是做了后路,再查也是无用的。
而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花百岁稍稍沉思就冷声反驳道:“即便是门中的人那又如何?我师父生性善良,耳根子又软,也许是为某个不巧受伤的弟子治疗伤势便用光了灵力。”
“为了救人,所以任由对方把自己的灵力都吸走大半,然后让他一人回来昏倒在路上无人管?这是相识的弟子还是路遇的仇家啊?”那声音看她强行狡辩,反而笑的更加热烈了。
“再说了,今日你的师哥师姐们全在你的身边,有谁表现出受伤的样子了?又有谁同你说过你师父的事?”
“那可,可能是师伯他们……”话未说完,花百岁就没了声音,因为白日里几位师伯都在为她庆贺,每个人的脸色红润,声音洪亮,这要是都有伤才见鬼了。
至于山门之外的外人就更不必说了,师父连自己的小楼都很少出,更别说走出扶摇门的地界了。
那声音瞧着花百岁缄默又倔强的脸,便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既然此事你还觉尚且有理可说,那我再说些事,不需我再多说,你自己便能辩真假。”
对方越是言之咄咄,颇有信心,花百岁越是心里沉重,有心想要打散这道扰人心绪的声音,最终却是握紧了拳头没有吭声。
“你师父在你年幼之时对你爱护有加,视若掌上明珠,为何在你长大之后便逐渐的疏离你,冷淡你?”那虚无实体的声音故意凑近她的耳边,笑语晏晏,“甚至连你搬出去都不阻拦?这像是你师父的作风么?”
这话无疑戳中了她的软肋,花百岁的脸色一寒。
她直觉这声音要说出一些很糟糕,她很不愿知道的事情。
“那是因为,你的师父晚上要行炉鼎之责,入夜以后只要唤他,他就必须去,不管他愿不愿意,事后精疲力竭的回来,满身都刻着伤痕与爱痕呢。”那声音看她的脸色阴沉,怕她一恼怒把自己打散,便慢慢的远离她,恶意却仍是渲染欲出。
“你的师父怕极了会被你发现,只能冷淡你疏远你,这样他才能瞒你瞒的更好。”
花百岁的血液一点点的冷了。
她没有反驳,因为她在这时忽然回想起了很多被她粗心遗忘的细节。
比如师父总是穿着层层叠叠的衣裳,无论春夏秋冬,无论炎热冬寒,师父从未当着她的面脱过一件衣物,一次都没有,哪怕师父的额头透出薄薄的汗,把他白皙的脸庞染得像是一块水光淋漓的水玉。
师父的衣领总是高高的,不露出丝毫多余的肌肤,甚至有时连手都藏在宽大的袖袍下,有意无意的躲着她的目光。
比如师父明明不爱出门,总是躲在自己的小楼里谁都不见,可是好几次夜晚她去找师父,师父的屋中总是空空如也,有时夜深才归,有时清晨才归。
有一次她正好撞上清晨踏着露珠缓缓走来的师父,师父远远的站在那头望着她,神色疲惫而倦怠,他抿了抿唇便默不作声的转头去了另一条小路,根本不愿靠近她。
再比如师父总是上下起伏的修为,他的灵力时有时无,身体偶尔会很虚弱,走着走着就头昏眼花,她想给他把脉探看,却被师父紧紧的抓着手腕不肯让她看,也极力拒绝她叫来别人替他疗养,只坚持说是自己没有睡好的缘故。
其实呢,那一晚师父根本就没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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