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掌门听闻您被卷入玉虚境内，担心不已，您现在自己出来了，是不是该去拜见掌门，也好叫他放心。”刺耳谄媚的声音让人难以忽视。
闻樱放下宿玉，循声看去，那里前前后后总有五六个人
有人帮林妙音撑伞，有人帮林妙音递水，大小姐看起来已经出来好一阵子了，但却留在这里还没有走。
林妙音依旧是前世那个臭脾气，冷哼道：“玉虚境？玉什么虚，人家有名字叫素素，以后就叫素境。”
素境。这是什么名字。众人汗颜。
为首那人无奈道：“大小姐，玉虚境的名字是自古有之，约定俗成，哪能说改就改？而且这种小事，容后再议便是，现在掌门正在议事堂等您。”
“等我干嘛？我这不是没死吗？你们回去复命不就成了。”
“……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不跟我们走，掌门那里只会迁怒我们。”
林妙音没好气道：“他为难你们，你们就跑来为难我？”
“弟子不敢。”
“他不是人人称赞的贤明掌门吗？难不成还会苛待你们？”
顿了顿，许是觉得他们也不容易，林妙音问：“好了，我让你们调查的事情呢？”
弟子哎了一声，脸上带了笑，说：“您嘱托我们的事已经查清，闻樱是饮冰楼今年新招的弟子。不知大小姐打听此人作甚？可是她冲撞了您？”
林妙音古怪地看他一眼：“我看起来脾气就那么不好吗？”
弟子讪讪一笑，擦了擦汗，心想可不是嘛，这锁灵渊就数您脾气最大了。
偏偏还是掌门独女，得罪不得。
“好吧。”林妙音娇声道，“我随你们回去，不过你去同经世堂的人说一声，我也要去饮冰楼。”
“好好好，您说什么都……什么？”给那名弟子吓得嗓子都破了。
林妙音重复了一遍，面上已经有些不耐。
“这得跟掌门说啊，我们可做不了主！”
林妙音气急：“我也没让你们做主！你们替我跑趟经世堂，交代一声便是。掌门那边，我去跟他说。”
闻樱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和境中那名凄惨的孤女完全无法联系起来，倒和前世的林妙音对外的模样渐渐重合起来。
她一时分不清，现在究竟在前世，还是在哪里？
“还有没领护花铃的新弟子吗？没有的话我们就走了。”
前面高喊声将闻樱拉回现实，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带，上面空无一物，再看看那准备收摊的玄剑宗弟子，赶忙爬起来往那边跑。
护花铃是锁灵渊特有之物，如果没有，那就不算完整的修士，同理，若是丢了，再想进入锁灵渊可就难了。
至于锁灵渊，那是世间众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那里灵气充沛，曾飞升过无数大能。锁灵渊内设多个门派，其中以玄剑宗为首，下设十三峰，峰内亦有数不清的弟子修士，数目庞大，闻樱曾经就是玄剑宗怀若仙尊的亲传弟子。
只不过现在听这意思，她好像拜入了饮冰楼。
修行之路，饮冰茹檗。
这名字起的倒是很有水平。
可尴尬的是，闻樱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锁灵渊内门派林立，记不住也是时有的事，况且每年都有新的门派建立，她未必每个都认识。
她跑去前面，领到一枚属于自己的护花铃。
上面以篆书刻了闻樱两个字。
她缓缓地收紧掌心。
从此前尘往事与她再无干系，从现在开始，她就是饮冰楼的新弟子，闻樱。
“师妹，你这护花铃还没颜色呢，是没测试天赋吗？”
闻樱愣了一下，低头，发现还真是。
这护花铃是透明的。
择道之后，护花铃会根据所选之道变换颜色，譬如剑修是绯色。
闻樱道：“刚才我被拉入了玉虚境，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测试。”
那名弟子同情地看她一眼：“你还挺惨的，入门第一天就遇上这样的事，好在红玉师妹还没走呢，你快去吧，等下耽误了测试，可就不好了。”
闻樱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
她指着弟子手中的册子问：“我能看看这本册子吗？我想找找我自己。”
这种要求少有，但玄剑宗弟子也没多想，将册子转过来对着闻樱：“道友想看什么？直接看便是。”
闻樱对着那名弟子粲然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格外明艳一些，看起来很有感染力。
那弟子红了脸，抬头看闻樱，粉腮红唇，虽有些婴儿肥，但已经漂亮的不可方物，这次更是一口气红到了耳朵根。
“师妹，你想找什么，我帮你找吧。”
“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名字，在这里，我找到啦！”
在闻樱名字后头，是她的籍贯。贯青州紫阳郡安阳县槐花村，民籍。
“这是你？”那名弟子也愣了一下。耳朵和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再看向闻樱的眼神便冷淡许多。
每年锁灵渊招收的人大致分两种，一种是修士的子女，俗称修二代，另一种则是凡间舍得花大把银两把孩子送进来镀个金的纯有钱人。
虽然人修两界各居一隅，但也少不了金钱往来。金钱自古在哪里都是硬通货，即便是修士，也不能幸免。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两个从凡间自己考上来的独苗，譬如现在的闻樱，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就是那个一路考上来的励志弟子。
另一位是李却扇。
这是何等的缘分，她感慨。
谢过给她行了方便的弟子，闻樱也没在乎对方的冷淡，拿着护花铃又忙乎地跑到法阵中央。
玉虚境内设有一个庞大的六芒星阵法，由咒家长者管絮所画。每一个顶点代表着主流的大道，有剑术，器修，令咒，丹书，御体，辅助六个。
每条连线的交点是分界模糊、但修炼人数不少的修行道路。
譬如刀兵和弓兵，证道的武器不同，亦不如剑道闻名，但锁灵渊内刀兵弓兵不在少数，甚至每个门派都设置了相应的教习。
在千年之前，这个阵法还不如现在这样完备，需要刺破指尖以血为引，才能得到结果。
时代在发展，经过管絮的改良，现在的六芒星阵法，仅需弟子将刻有自己名字的护花铃放入阵眼，片刻就能得到自己和各道的契合程度。
闻樱跑过去的时候，阵眼还站着一个妙龄少女。
粉衣娇俏，面容姣好，衣角绣着象征着浩然正气的天目玉兰，昭示着她玄剑宗亲传弟子的身份。
闻樱本以为是那弟子记错了，没想到在玉虚境做监审的还真是宁红玉。
曾经玉虚境的监审是闻樱。
其实这差事本不是她的，因为这是个枯燥乏味又没什么含金量的差事，前几年大多交由管事来盯着。
可闻樱每年出去问世总会从凡间带回一两个于修行一事上天赋不错的普通人。
他们交不起足够的银钱，也在锁灵渊没有深厚的根基，进来完全就是白吃白学。
顾怀若和掌门林舟为此很是不满。
掌管玉虚境的管事亦是左右为难，一个是弟子中的佼佼者，身负剑骨的绝世天才，另一边是积威深重的前辈，谁他都不想得罪，便将玉虚境的差事推给了闻樱。
这样既不用上报闻樱带回来的人数，也不必得罪两边人。
这差事吃力不讨好，就算是非要挑一个亲传弟子接手，闻樱也以为会是萧凡。
顾怀若素来宠爱宁红玉，怎么会将这差事交给她。
闻樱打量宁红玉，发现她看着身体比从前好了不少，整个人面颊红润，也不像久病多时的样子。
是的，宁红玉是个病美人。
还是一个喜欢看戏的病美人。
锁灵渊内可供娱乐的地方有限，但凡间就不一样了。
譬如凡间和锁灵渊的交界处，是一个小镇，名为临安镇。
临安镇最大的戏院，是修士们常常去的好地方，宁红玉听他们说那里的戏多么多么好听，旦角又是多么漂亮，心痒痒，便央求闻樱带她去见识见识。
闻樱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带着她去了。
那是闻樱前世唯一看的一场戏。
前世的大部分时间，她都用来修炼，问世，把自己的生活装点的无比充实。
看完之后，闻樱觉得也就那样，任何东西都是名气大于实物。
只是她没想到，一场简单的看戏，最后却闹得如此难堪。
因为回去宁红玉就病倒了。
坏若仙尊大怒，觉得是她蓄意陷害宁红玉，罚她在轻水居门口跪了七日。
只要顾怀若从屋子里出来，她都得磕头，不断地向他重复‘我错了’三个字。
直到顾怀若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带着灵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在闻樱重复的背景音中，看都没看她一眼，匆匆推开屋门，直奔床上静静躺着的娇美女人。
闻樱抬头看他们两个。
宁红玉虚弱地从床上支起上身，苍白着小脸，目光满含担忧地看着眼前因为她的身体到处奔走，导致无心打理自己，长出青色胡茬的男人，心痛的无以复加。
顾怀若倚在床前，握住她的手：“红玉，你再坚持一下，我给你找来了鸣金草，很快你就不难受了。”
宁红玉眸色盈盈，挣扎着要下地跪谢，顾怀若顺势将她拥在怀里，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柔情婉转，情意渐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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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监审（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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