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一下子就把迈出去的腿收回来。
照妖镜或许照不出她的真身，但作为玄天宗第一器修的陆风，手里的东西必然不是俗物，她不能冒这个险。
就在这时，空中又是一声鹤唳传来，黎阳也乘风落地，站到陆风身侧，称呼他时语气格外熟稔。
“小风。”
陆风闻言一愣，他对其他人神色冷厉，面对黎阳时却留有几分敬意：“掌门。”
“亲传弟子不同其他，你要三思。”
“掌门难道忘了当年凤才渊来时，灵根就与众不同，旁人均是灵根纯为上品，他却是五方灵气共存，偏偏还能将每一支灵气都提取到最纯净的变异灵根。”陆风将视线落在唐恩身上，眉心的朱砂痣红得妖冶，“此女也极有可能是变异灵根，而且是我们尚未发现的变异灵根。”
黎阳顺着他的指引也看过来，只是眼神却并未聚焦到唐恩身上的某一点：“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掌门。”陆风语气突然冷下来，“难道我现在作为一峰之主，连收个亲传弟子都无法自己做决定吗？”
“……”黎阳不语，目光又在唐恩身上打转，神色有些复杂。
看他们起了内讧，唐恩反而觉得是个好机会，便趁势出去朝他们一拱手：“掌门，陆峰主，您愿意收我为亲传，我受宠若惊却也惶恐，但五行阵的确没测出灵根，若是真去界清峰做了亲传弟子难免连累陆峰主也遭人非议，所以我愿意在外门修炼，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话虽这么说比较漂亮，但提到“实力”二字时，唐恩还是多少有点心虚的。
陆风显然抓歪了重点，眉目如冰，散出寒气：“谁敢在背后非议我？”
句尾的声调微微上扬，骄傲却又凌厉。
唐恩不禁想扶额，这界清峰峰主居然是个死傲娇。
黎阳对此似乎见怪不怪，反而对唐恩道：“若是璞玉，自会有光，你便到同鼓里先行历练，若真是尚未被发掘的变异灵根，再入界清峰不迟。”
他虽不清楚为何陆风上来就要收亲传，但好歹是九大峰主之一看上之人，就算送去外门也不能安排得太低，同鼓里就恰好合适。
“是，掌门、陆峰主。”唐恩连连点头，就差把赞同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陆风还想说什么，但黎阳只是微微抬手他也就闭嘴不谈了，两人之间还是相当默契的。
唐恩松了口气，可背后的视线却愈发灼热。
她再回头，卫休还是盯着她，只是原来赤.裸裸的羡慕现在变成不可置信。
他大概在想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知好歹之人，会主动拒绝陆风将自己收为亲传，粗犷的长相加上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唐恩不禁有些发怵，想到日后要跟他一起在同鼓里修炼，她还得格外当心，毕竟他能当街强抢别人的拜门帖，行事方式太过乖张。
虽然唐恩的去向已定，但现场又迎来一个更大的问题。
五行阵的灵气被吸干了，排在唐恩后面的人无法继续测试。
黎阳挥了挥袖子，朝身旁的内门弟子道：“去金雪峰将凤才渊找过来。”
“是。”那人半躬身，随后立时御剑离开。
唐恩一听到这名字，不禁脚步一滞，难道这五行阵是凤才渊所设？
原书里凤才渊出场便在内门，且已修炼至大乘大圆满，并没有写过他入宗时之事，但方才听陆风说他有与众不同的五方灵根，的确注入此阵中再合适不过。
还没等她思忖完，突然听得东边的天穹掠过一道剑痕，生生将云层劈成两半，“簌”地一声出现在众人头顶。
来人衣冠澄清，不染纤尘，周身萦绕着无双剑意，收剑落下后，除了几名峰主，其他人都纷纷退避三舍。
“才渊。”黎阳叫得很是亲切。
凤才渊与他打过招呼，便径直来到五行阵前，打量片刻后面无表情道：“灵力确实已经干涸，三百尺灵气被一人吸干了？”
“方才那个名叫唐恩的姑娘……”黎阳朝人群里看去，下一秒却定格住，身着淡绿长裙的少女早已不见了踪迹。
“灵气未回归阵体，说明测试并没有结束。”凤才渊继续道。
“三百尺灵气尚没有饱和之相，她的灵谷恐怕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深。”黎阳仍在人群中搜寻唐恩的身影。
“掌门，唐姑娘说既然已经安排好，便留下信息自行去同鼓里报到了。”一旁的弟子上前道，“可要将她叫回来继续测试？”
黎阳摇头：“……又是个不喜凑热闹的，她没有灵根，就算测出灵谷也未必是可塑之才，不必浪费太多灵气。”
而此时正躲在人群后往同鼓里走的唐恩不禁咽了口口水，她不是不喜欢凑热闹，只是怕被凤才渊认出来，毕竟前几日才说过自己不参加宗门大选，今日若是在他面前杵着，还把他设下阵法里的灵气全部吸光，不被怀疑才怪。
凤才渊闻言目光循着人群向后掠去，微皱起眉，随后又几不可闻地收回，兀自来到阵法中央，莲步轻点，脚下突然出现一方五芒星阵印，花纹繁复却不失章法，五个边角恰好有五种不同颜色的灵气涌动。
“铮——”
云蛟出鞘。
翻手之间，皎白的剑身点入阵法的痕迹里，男子身姿飘逸，挥剑倥偬，体内强劲又坚毅的灵气自剑尖注入，汩汩流进阵法的边缘，然后汇聚在一起，纷繁却不显杂乱。
不出片刻灵气重又注满，而灵气的主人却始终面不改色，仿佛对他来说只是掸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般轻松写意。
“师尊，我已在此阵中又注入五百尺灵气。”凤才渊收起剑，纵身跃至后方平地，众人只觉身前身后顿时开阔了许多，原先那股压迫力极强的剑意终于不复存在。
“那就继续测试吧。”黎阳对旁边的两位峰主示意，随后又问，“才渊，你可要留下与我们一起看看今年的修士表现如何。”
“不用。”凤才渊毫不犹豫地拒绝，下一秒又御剑跑没了影。
“对修炼无益的事他是一件也不肯干啊。”黎阳苦笑一声，以示尴尬。
“掌门，这孩子心里还是有你的，否则谁能有这面子叫他肯祭出自己的宝贝灵力来。”偃月峰峰主揶揄一笑，挥着拂尘跃回到高台。
的确，虽说凤才渊想要恢复五百尺灵气不算什么麻烦事，但他当下正是突破大乘的关键期，一门心思都放在修炼上，除了师尊黎阳，旁人谁也使唤不动他。
“这孩子。”黎阳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他娘一点也不像。”
此言刚出，一旁陆风的手却不着痕迹捏紧，看着凤才渊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后也一声不吭地坐了上去。
测试得以继续，只是没有再出现几个叫人眼前一亮的，直至日落黄昏，终于全部修士测试完成，有的欣喜若狂，有的掩面哀叹，陆陆续续都散了开去。
唐恩在同鼓里宋执事那儿领了一把普通的铁剑、道袍和乾坤袋就去了分给她的住处。
玄天宗到底是第一大宗，居然连外门弟子都单人单间，这对隐瞒她萝卜妖的身份实在是太有利了。
只是这道袍看着比内门那些人朴素不少，深蓝的纯色布片显得没那么仙气决然，但比起原先穿的长裙多了三分干练，她拎着铁剑学记忆里的招式比划了几下，竟舞出一道剑风，拂过手背凉飕飕的。
这把剑不该这么轻。
她心生疑惑，再次在空中挥动数个来回，才发现自从吸收了五行阵的灵气后，自己的动作比在跃龙镇时又轻盈了不少。
照这架势，结出妖丹没准比想象中要简单。
宋执事吩咐新进入的弟子一炷香后前往同鼓里小殿集合，唐恩便背上剑鞘，手腕绕了个花，想跟那些弟子一样来个帅气的长剑入鞘，可惜戳了几次也没戳准，上臂都酸了，只好作罢，取下来剑鞘将铁剑放进去后重又背回背上。
小殿离弟子的住处有些远，还有一段上坡路，略微陡峭，唐恩走着居然不吃力，她不觉闭上眼，竟每落下一步就能感受到体内隐约有灵力涌动。
这种感觉十分清晰。
她尝试着顺应本能，去除杂念，流动性就愈发强烈，强烈到她在脑海里甚至能描绘出流动的脉络，最后她稍作控制，将更多的灵力向双腿集中，果然更感轻盈。
更让唐恩意外的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到了小殿门口。
要知道她目测距离至少一里山路，所以她预留了些时间，可现在眨眼便至，有些不可思议。
进入殿内，里面已有许多弟子在等候，其中约莫五六有说有笑，应该是熟人，卫休则独自被冷落在一旁。
等宋执事来了唐恩才得知原来此次宗门大选进入同鼓里的新人仅有她和卫休，其他都是从外门选拔出来的。
而宋执事一进来目光便始终落在卫休身上不曾移开过。
可能是这眼神实在太直接，卫休也注意到了，他天生脸皮厚，从没有退缩的习惯，就与他直勾勾地对视着。
“你。”宋执事盯着他，嗓音深沉，“已经炼气大圆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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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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