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来不及细想,晏宁便再次坠入强烈的失重感中。
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人会再接住她。
呼啸的风声灌入她的耳道,不知道过了多久,晏宁感受到周身被一团温暖的云托住,柔软的像一床羊绒被。
随着坠落的速度变缓,晏宁被温柔的放在地上。
睁开眼,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景象,满脸诧异的揉了揉眼睛。
竟然是晏府。
晏府早已满门被屠,被歹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如今却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了晏宁眼前。
她站在“晏府”的偌大牌匾之下,一时间没敢轻举妄动。
“去死……”
池雾低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
既然他眼下能毫无压力的让她去死,那么一开始又为什么要舍命相护?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晏宁此时摸不清池雾的立场与目的,不过很快猜出这里应该是某种灵力构建出的幻境。
她并不知道破解之法,那就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晏宁心中虽有一丝不安,但面上不显,小心谨慎的向晏府迈出了第一步。
走进大门,穿过长廊,在后宅的小花园里,晏宁看见——
从前的自己和晏母在小池塘边聊的正欢。
晏母的善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阖府上下都极喜爱这位主母。
晏宁和她相处的时日虽不多,但也实实在在被这位好母亲暖到了心里。
那段时间算得上是她两辈子里感受到的,珍贵的家人亲情。
她的出现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她试着去拍小厮的肩膀,手却直接从中穿过。
晏宁收回了僵在空中的手,走到晏母身前,似乎是想把母亲的容貌记忆的更深刻一些。
可即使她目光如炬,母亲也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
片刻后,晏宁有些失望的起身,临走时,想转头最后看一眼这温馨的场景。
却不曾想前一秒还春意盎然的花园,后一秒就变成了一片焦土的废墟。
“晏宁”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晏宁心惊,呆滞在了原地。
火势越烧越旺,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意使她不得不弯下腰,才能睁开被浓烟熏得火辣的双眼。
晏宁感受到自己渐渐有了实体,暗道一句情况不妙。
若还不走,她怕是会死在这里,大脑在紧张的氛围中飞速思考,正当她准备不管不顾向前冲时,一道微弱的声音却犹如巨人的双手,泰山压顶般将她紧紧束缚在了原地。
“宁儿……我的宁儿……”
晏宁动用术法,立刻找到声音的源头。
晏母倒在长廊的一根圆柱下,平日柔和的眉眼此刻无力的下垂着,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方向。
正当晏宁下意识的想要跑过去,场景又在她眼前发生了变化。
废墟、焦土、灰烬迅速在她眼前重建,所有人宛若傀儡般扛着满身血痕站起了身,倒退行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恢复到晏宁初到时的模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消失了。
晏母主动向她所站的地方走来,走近之后牵起她的手,晏宁看见妇人眼尾同从前别无二致的细纹,是母女相伴数十年的印迹。
脑中响起一道从天外传来的声音。
“留下来吧……只要你留下,他们就能永远在你身边……”
晏父也从远处走来,拍了拍她的肩头,眼中满是对女儿的慈爱。
“小宁呀,这几天身体好了些没有?”
晏母拉着她的手,笑道:“宁儿近来很有精力,活泼了不少。”
正当晏宁想要回应,脑中却响起另一道声音。
相比上一道声音残酷许多。
“杀了他们。”
另一道空灵的声音也响起来。
“只要你留下,就能平安顺遂的在父母身边度过一生……”
“何必再去管外界不相干的人和事呢……”
说着,晏母拉起她的手往屋内的方向走去,晏父亦步亦趋,两人一左一右,将她围在中心。
“杀了他们。”那声音重复道。
晏宁的脑中简直要爆炸,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停下脚步,嘴里念叨着:“不……不要……”
晏父急忙搀住她,母亲温柔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说出的话宛若儿时哼唱的歌谣,托着她的思绪缓缓沉入梦境……
“留下吧……留在阿母身边吧……”
“不……”
晏宁头疼欲裂,明明心知肚明眼前一切不过是虚构的桃花源,可指尖的灵力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晏父晏母眼中满是心疼与疑惑,轻轻唤着她的小名。
“你难道还要让他们再死一遍吗?”天外音道。
听不出一丝感情的声音:“蠢。”
下一秒,天地大变,明朗的天空像被人硬生生从中撕开一道裂口,露出天外虚无空洞的黑来。
来者面容宛若谪仙,冷眉冷眼,正是前不久让她去死的池雾。
此刻白衣已成血衣,反倒像个嗜血成性的杀神。
他甫一出现,眼神便锁定在了晏宁身上。
脑中天外的声音消失了,而另一道声音出现在了她面前。
池雾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他将周围的人视若无物,一步一步向晏宁逼进,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探寻与意趣。
他的双眼微微眯起,脸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凌乱的挂在他的鬓角、鼻尖、唇角……
显出诡异的妖冶……
晏宁同样也在打量他,从头到脚的扫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仿佛变了个人。
或者说,在她面前的不是真正的池雾,同样是虚幻的人物?
也不对……
晏宁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可他仍在不知分寸的靠近,强势的气息朝她倾斜,令她再也动弹不得。
晏宁眼瞧着他俯身,将头埋入她的肩颈地带,轻轻的嗅闻。
她一动不动的模样似乎取悦到了他,他抬起头来将晏宁拥入怀中,呼吸声仍稍显沉重。
她的气息似乎成了他的食物。
“池雾……你……”
晏宁脖颈和耳尖简直红透了,晏府众人露出震惊的神色,几乎要让她尴尬的想挖个洞钻进去。
“你在害羞?”
他的声音里带着试探,但传到晏宁耳朵里,总感觉更多的是逗弄。
见她“啊”了半天没“啊”出个什么名堂,池雾甚至过分的捏了捏她的耳垂。
食指和无名指一前一后,将那一小块肉不轻不重的揉捏、按压、摩挲。
他的手掌很大,指尖也粗粝,时不时剐蹭过她耳后那块几乎无人造访过的禁地。
晏宁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想躲却无处可逃,虚搭在她腰后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圈住她。
“池雾!你是不是有病!”
闻言,他非但没有生气,兴趣倒还更上一层,掌心换了个方向包裹住她的后颈,拇指在她的耳下摩挲。
若说先前晏宁的思绪尚且称得上是混乱,如今便是毫无头绪。
池雾是在生死关头得了什么精神分裂症吗?
以前对她退避三舍矜持的要命,现在和狗似的往她身上贴。
难道说……
“池师兄……”
晏宁声音有些抖,抬手贴住他小半的指节。
他心情不错,“嗯”了一声。
“我以后再也不冒犯你了……你现在能不能先放开我……”
后颈上的力气陡然加重,本就碰不得的地方,如今遭到这般对待,晏宁瞬间就痛哼出声。
池雾的眼神抚过她微张的唇,迫使她抬起头来看他。
“你以前是怎么冒犯我的?”
他的眼神阴鸷,嘴角却挂着一抹鬼魅般的笑意。
“你现在不都还回来了吗?别这么斤斤计较行不行!”
他忽的笑出声来,食指勾了勾她的下巴,鼻尖又埋入她发间吸了一口。
晏宁浑身僵硬的立在他圈禁的范围内,生怕他又一个性情大变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他直起身拍了拍她的发顶。
晏宁的手被他自然而然的牵起,心跳漏了一拍。
悬空而起时,下面的晏府众人瞬间化成恐怖的鬼面人,企图抓住她的脚踝,将她重新拖入幻境,却被池雾一个弹指弹得灰飞烟灭。
重新回到金黄法阵之中,晏宁想要甩开他的手,那点力气在他面前显得有些无济于事。
晏宁企图用称呼唤起面前人的良知。
“池师兄。”
“师兄?”
池雾听见了,但不说话,仍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
晏宁忍无可忍:“松开我。”
他终于说话了。
“为什么?”
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不是彼此很亲密的人吗?”
“为什么不可以牵?”
三句话把晏宁砸了个震天响。
连带着说话都有点结巴:“我,我和你很,很,很亲密?”
池雾歪了歪头,“不然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去死?”
“我什么时候让你为我去……死了。”
晏宁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惨状。
池雾将她细微的变化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手掌按在她胸口上方的位置,感受到衣衫皮肉下逐渐加快的颤动。
“你看,”他的神色突然间染上一抹兴奋,“它很喜欢我。”
“说。”
他的声音又坠入冰窖,覆在她心口的掌心改为掐住她的下巴,瞳孔闪过一丝红光。
“说……说什么?”
神经。疯子。
池雾疯了。
晏宁胆战心惊,掌心不断被汗水侵染。
“说……”
池雾开口,拉长了尾音,好半晌才继续说道。
“说,你要和我……”
“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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