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罪名

池雾似乎也对这三个字的到来毫无预料,脸上带着几分自然流露出的尴尬、懊恼,以及……

晏宁无形间捕捉到的一丝羞耻。

这个词实在和池雾的人设不太沾边。

不是与她触碰,亦或被她逗弄所产生的任意一种情绪。

而像是……一只独自行走多年四海为家的猫,孤傲、矜持,不轻易低下的头颅彰显出几分不染尘俗的高贵来,是以鲜少有人选择靠近他。

但……在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它或许同样期待着被抚摸。

池雾不太自然的躲避着晏宁的眼神,他自以为是的、微妙的难堪正在脑海中酝酿着即刻逃离的冲动。

可明明是他在听到晏宁的消息后主动赶来。

池雾心中用来衡量一切的天平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平衡点,一旦他偏向某一端,便不自觉的在倾斜的瞬间回到另一边。

如此反复,摇摇欲坠。

连她的眼神都灼人眼目。

“我怎么烦你啦?”

亮晶晶。

这是池雾直面她后,脑中蹦出的第一个词语。

匮乏。

这是第二个词,指向的人是他自己。

沉默没有蔓延太久,池雾再次张口时,却觉得嗓音莫名有些干涩。

“没有。”

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幽灵空旷的山谷,此刻发出的任何一丁点声响都会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得到回应时,环顾四周却找不到方向。

又是那一股熟悉的燥意,不动声色的在他的脑中发酵,占领着他名为“理智”的领地。

晏宁仍旧若无其事的回话:“真的吗?”

她每说一句话,脑袋便要在他眼下愈凑近一分。

每进一分,池雾的呼吸便浅上一分。

她怎么能每一次都是这幅模样?

若无其事的靠近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偏偏她眼中的情绪还是那么纯善,天真到他愿意不加理智的相信她。

池雾生于皇权贵胄之家,父皇冷酷无情,母妃亦然,冰冷的权柄与人心是他整个少年时期的记忆,一颗步步为营的棋子,没有资格拥有所谓的任性。

直到三年前母妃去世。

池雾回想着当时的情绪,似乎也是像现在这样,心脏急速跳动的感觉。

他分不清道不明,他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活着”。

“要见我,”池雾的眉头轻轻皱起,握着既明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沉默的爆出青色的筋,“有什么事?”

“啊,”晏宁似乎被他冷冰冰的态度中伤到,后退了一步,“我就是想问问你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诡异的柔软戳穿他的心脏,后退的距离清晰的落在他眼中,约莫一掌的距离,却让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为什么?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接着,她的声音很快又在他的耳畔响起。

她总是有很多话同他讲。

想到这儿,池雾的眼睫微微颤动,目光从她垂在身侧的手,挪到她红润的唇间。

晏宁看他终于肯抬起头正面瞧她,笑意便更深了起来:“今天听越师兄说你心情不太好,怎么啦?”

越师兄。

“没什么。”池雾的语气很淡。

说完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对劲,又补道:“没有心情不好。”

“那你的伤呢?”她又问。

“也没事。”

“……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问什么都是没事没有没什么,和他友好交流就是这样,晏宁突然涌起一股无力感。

她想,要是池雾下次再这么回答她,她就……

还没等晏宁想好对付他的招数,池雾带有起伏的音调就钻进她耳中。

“机器人是什么?”

晏宁卡壳了下,大脑飞速运转:“就是……傀儡人?你们这儿应该有这种东西吧?”

“那程序呢?”

“大概就是……指令,对,就是指令。”

池雾将她口中从未听闻过的词语默默记下,与此同时,心中的燥意不由自主的变得更甚,在他身体里四处冲撞,迫切的寻找着一处发泄口。

“我没有说你不是人的意思!”

晏宁见他面色不善,急忙出声为自己辩解道。

“我很吓人?”

总觉得这个问题在哪里听到过。

晏宁双手举起,在他眼前左右晃动:“你怎么会吓人呢!”

池雾朝她露出疑问的表情。

晏宁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超帅的!”

“你这种大帅哥就算在我面前冷脸……我也觉得别有一番风趣啦!”

糟糕……不小心把心声说出口了……

晏宁的笑意凝固在脸上,须臾,她听见池雾偏过头去咳嗽了一声。

“……得寸进尺。”

“那不也是你惯的吗?”

“我哪……”

池雾微张的唇僵持在空中。

晏宁的眼神似乎什么都说了,似乎什么也没说。

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坦荡,困扰的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你讨厌我吗?”

晏宁猝不及防的将这个问题抛给他。

可池雾却觉得没这么轻柔,更像是砸,只是她的眼神过于无辜。

他不想继续受制于人,被她牵着鼻子走,身体却比理智先行一步,他尚未权衡出答案,便听见了一句——

“……不讨厌。”

明明四周寂静,阳光明媚,池雾的眼神却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慢慢变得阴沉,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种隐隐触碰到边界的感觉让他奇异的感到镇定,他似乎开始期待晏宁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会问他什么。

或许叫他“池师兄”,也或许叫他“池雾”。

“既然你不讨厌我……”

晏宁鼓着腮帮子拉长了尾音。

池雾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盯出一个窟窿。

“那不就好啦!”

像是骤然从悬崖上被推下,池雾蓦然从喉间溢出一声嗤笑,然后深深的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就走。

他人高马大的步子飞快,心里还藏着情绪,走的便更加不管不顾起来,脚下生风一般向前冲,不知道的以为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晏宁话还没说完呢,池雾却突然笑一声就走了,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她追不上他,便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穿过长廊,引得来往的弟子都纷纷侧目,投来看戏的眼光。

晏宁被这些若有若无的眼神看的有些窘迫,一路小跑着的面色红润。

“你要是再走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哎哟!”

晏宁的脑袋撞上一堵厚实的墙——

池雾的后背。

察觉到身后传来紊乱的呼吸声,池雾犹豫片刻转过身去,便看见她捂着脑袋一脸幽怨的盯着他。

这样的距离太近,他只要微微低下头就能数清她密密麻麻的发丝。

她两鬓、额前的发丝因为跑动而凌乱的分散开来。

二人的呼吸静默的纠缠在了一小块空间内,隐秘的快感使得池雾将方才的情绪统统抛诸脑后。

他屏着气,自然而然的抬起手,三两下将她的碎发合成一缕,再挽至脑后。

池雾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月牙升起,甲面修剪的十分干净、齐整,触碰到她柔软的脸颊时,明明柔软,却留下一道又一道火烧似的燎痕。

晏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出几分呆愣感,饱满的喉结在她眼前微微滚动着起伏,像一颗饱满欲滴的果实,诱惑着她去采撷。

嗯……晏宁想,这大概是一个十分适合咬上去的形状。

池雾收回手时,指尖仿佛还沾染着晏宁肌肤的余温,他不自觉的摩挲着,燥意得到安抚,他主动开口道:“抱歉。”

晏宁耳尖染上一股绯色,被她心虚的用手指掐住:“没事……”

“怎么了?”池雾的声音放的很轻,像雪一样。

晏宁浑身不自在:“没事……”

“那为什么追了我这么久?”

“啊……”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晏宁讪讪的抬头偷瞄,却一下就被捉住。

“我是说……我想……”

“想什么?”

“我想……”晏宁拼凑出后半句:“找你学剑。”

“为什么找我。”

他步步紧逼,语气却显得若无其事,只是随口一问。

晏宁挠了挠头发,不知道古怪从何处而来,先前准备好的招式统统作废,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因为我和你最熟。”

“是吗?”

“是……吧?”

池雾看了现在和鹌鹑一样的人,再次转身欲走。

晏宁一急,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趁他刚转身就伸出手想将他拉住。

“啪嗒——”

双手交合的瞬间,晏宁明显的感觉到男人掌心升高的温度,从一开始的温热变得滚烫,甚至下意识回握蜷缩的小指。

那温度烫的晏宁几乎要轻呼出声,一触即离。

转瞬即逝的柔软,滑腻的不像样。

池雾闭了闭眼,被她拉住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

脑中刹那间闪过晨间的情景。

她也同方才一样,拉住过赵念雪吗?

或许不止赵念雪,或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也会同样对越析这样做。

忽然间冒出的想法让他的鼻息变得沉重,连带着看向晏宁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恐怖。

池雾知道自己不该随意揣测,将没有证据的、莫须有的罪名加到她身上。

不,不是罪名。

这是她的自由?不是吗。

他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师兄。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池雾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

片刻后,他的脸上阴霾不再,萦绕上一层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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