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秋眨眨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跳舞还是唱歌?”周时微弯着腰和他平视,“这两样我都不太会,是吵到我们秋儿的眼睛还是耳朵了?”
程染秋躲开他眼神,摇摇头,顾自到沙发上坐下,紧紧抱着抱枕。
本就是憋着一口气,这人要真想不起来,他也说不出口。
换句话说,两男人,摸个手怎么了?
再退一步,摸个腹肌怎么了?
两大男人,怎么了!
一双手将头发揉成了鸡窝。
程染秋在这会儿十分想念程女士。
程女士给他的爱是直白的、坚定又浓厚的,所以他即使得非亲生,也只是闹点小别扭。
在亲情这门课题上,他有很强的信心,就如周时所说——家人之间,抽了丝都连着根。
这回出走也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他和程女士之间没有血缘的这个事实,见着程女士铺了个台阶,立马就卷着铺子滚下去,还抬头问问程女士手疼么。
但是程染秋没有谈过恋爱,面对爱情这档子事,他可以称得上笨拙。
挖空心思试探、接近,临门一脚,却不知方形盘是打满整圈还是半圈。
房间内没开灯,只靠着一点自然光,沙发上的身影显得孤单、落寞。
周时闭了闭眼,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把他头发捋顺了喊:“秋儿?”
程染秋将双手从抱枕里拿出来,笑笑说:“没事,药油呢?”
周时看他一会,转身到柜子里拿出药油。
“时哥,衣服拉一下。”程染秋说。
T恤领口小,周时索性将衣服脱了。
程染秋倒出药油,在掌心搓热了,才小心地按上去,周时身体稍微动了下。
“这力道行么?”程技师打破沉默。
周时笑笑:“中午饭没吃饱?”
“啧,这么点我啊。”
站在外侧不好使劲,程染秋索性一条腿跪在沙发上。
沙发软乎,一下子陷进去,身体有些不稳。
“小心。”周时托了他一把。
“嗯。”
房间内又安静下来。
周时眼神落到窗户上,程染秋按得认真,透过玻璃都能看出紧皱的眉头。
窗户没关严实,钻进来的风又将人吹回昨晚。
洗完澡,脑子彻底清醒,周时陷在沙发中没动弹。
“你这还打算赖我这?”沈宁洗完出来,见人还在,走过去踢了他一下。
周时懒懒看他一眼:“不想动。”
“嗤,你是不敢回吧,”沈宁问,“别说你看不出来人程老师的心思。”
“别瞎说。”周时回。
“别装傻,刚都和人贴一起了。”沈宁继续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不是这里人,在北市有工作有家人。”周时摊开手,“烟。”
沈宁把打火机和烟扔过去:“你这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异地恋不行?飞过去也就两小时,再不行,咱努努力,到人北城也开一家,你就长期驻扎在那……”
周时吐了个烟圈,打断他:“况奶奶怎么办?”
沈宁嗤他:“当我死的?”
“啧,嘴上把点门。”周时蹙眉。
自从况河走之后,两人正经聊天都听不得什么死不死的。
“你多气人,说好是一起的责任,自从开了时宿,你就自己担着了。现在曲澄也出现了,你别老绷那么紧。看着潇洒,钻牛角尖的时候怎么那么拧巴。”沈宁说。
周时摇头:“不说这个,也不是因为这。”
“那是什么?跟哥说说!”沈宁一副过来人的做派。
“滚蛋。”周时嗤了声,过了会说,“他还年轻,家里人也开放,没必要因为我……”
“没必要什么?”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时回过神,程染秋站在他面前,弯着腰看他,一双杏眼眨巴着,充满了求知欲。
“什么?”周时垂下眼。
“你刚念叨什么‘没必要’?”程染秋说,“不是和我说呢?”
周时摇摇头:“走神了。”
“哦,我揉得舒服吧?”程染秋笑笑。
“嗯,舒服。”周时套上衣服,一手按着肩膀转了转。
“那轮到我了。”程染秋说。
“什么?”周时停住动作。
“你这沙发不行,我昨晚在你这睡得那会,落枕了。”程染秋理直气壮,“你的沙发,你不得负责。”
前几天他备课多用了会电脑,他肩膀就酸得厉害,周时见他姿势别扭,就上手给他捏了几把,手法很不错,能缓解不少。
这会儿,正好也是个延长独处时间的借口。
“在这等我呢!”周时笑着让出位置,“客人请坐,保管给您按满意了!”
程染秋心满意足地坐下,他就喜欢周时这冷不丁的调侃,像是清晨的早餐店,热气腾腾,不出太阳也能裹得人暖融融的。
周时攥着劲的手指在脖颈连着右肩的位置按着,惹了几声喟叹。
“唔,往后一点点。”程染秋喊。
身后的人闭了闭眼,大拇指找到痛点,加了力度。
程染秋哀嚎一声,鱼似的滑溜出去,按着那处讨饶:“周老板,我活着呢,您这招呼得太狠!”
“哦,忘记秋儿怕痛。”周时面不改色。
“明明是你按得重了,怎么还恶人先告状。”程染秋挥挥拳。
“那……抱歉?”周时当然知道自己按重了,受了那道气音的影响,假装无奈道,“行吧,那就不收你费用吧。”
“还想收我费用?!”程染秋不敢置信。
两人对视一会,同时笑出声。
气氛总算是正常点。
周时撇过头打了个哈欠。
“困了?”程染秋问完自己也打了一个。
“睡会?”周时给出建议,“这天气不睡觉挺浪费的。”
“挺浪费的。”程染秋复述一遍。
“在我这睡吧,”周时说,“你那雷声大。我睡沙发。”
程染秋看向他:“我这落枕才被你按好,就让你睡沙发,我也太没良心了。”
周时歪了下头。
“睡床上吧,两大男人,不矫情。”程染秋又说一遍,“两男的,反正你这床够大。”
周时看向自己两米的大床,说:“你睡里侧。”
“好,”程染秋说,“有睡衣么?”
周时到柜子里拿了他上回穿过那件。
程染秋熟门熟路地按下电动窗帘,房内一片漆黑,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来点催眠音乐?”周时低声问。
“嗯。”程染秋哼出一个音。
过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声。
“怎么还不放?”他问了声。
“在你那。”周时说。
程染秋起身拧开开关,躺回来说:“时哥你刚刚笑话我,我听见了。”
周时抬起胳膊摇了摇,说:“你听错了。”
“骗人呢。”程染秋朝他的方向看了眼,也看不见表情,就是知道他是咧着嘴角的,“我都看见你笑了,骗人是小狗。”
“汪。”周时翻了个身,笑着说,“睡吧。”
程染秋愣了下,随即笑得床都跟着颤。
周时这人就跟特调的香水似的,前调冷冽,看着还有点凶,处事却很周到,尾调又像是只困倦的狮子,总会在不经意间逗弄一下,然后摇着尾巴瞧一眼,似乎是在说——哦,不经逗的人类。
这会儿脑子里的画面就是一只狮子团吧团吧变成了狗。
程染秋笑更厉害了,到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那会,床上就他一人。
他打开房门看了眼,听见走廊阳台上有动静,便关上门走过去,隐约听见有人提了声“程老师”,像是沈宁的声音。
一道雷砸落,程染秋快走几步,又听见沈宁最后几个字——
“真不留他?”
“不了,他没定性。早点走,房间空出来还能住别人。”这是周时的声音。
原来是这么想的。
程染秋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扣门,两人齐齐转头。
沈宁咬着烟,轻咳一声:“你们聊。”
说完便回了房间。
两人倚着栏杆站着,中间隔了一米的距离,谁都没说话。
后院的灯倏地亮起,程染秋开了口:“来电了。”
“嗯。”周时回。
程染秋说:“我明天走。”
周时沉默了会,说:“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我开车。”没等到想要的答案,程染秋转身就走。
车子都开走了,这是真没打算回。
周时看着他背影,眸中晦暗不明。
程染秋憋着气,一晚上没睡好,次日下楼吃早饭,坐下后刻意忽略对面的人,对着小溪说:“他们呢?”
“都收拾东西呢,小程哥,你真今天走啊?”
程染秋点点头。
“长峰和郑格电话都打我这了,”小溪说,“都舍不得你。”
“给他们留卷子的时候可没说舍不得。”程染秋笑笑。
小溪盯着他眼下:“你也舍不得走吧,都青了。”
“舍不得你不是。”程染秋搅着碗里的粥,强撑着和她贫。
况奶奶剥了个鸡蛋,放碟里递给他:“走这么突然。”
“本来房间就是订到今天,谢谢况奶奶。”程染秋拿起来就咬。
“哎哟,你这孩子,要你滚滚。”况奶奶在眼下点了下。
程染秋这一口不上不下的,好容易咽下去了憋着笑:“我这是没睡好,况奶奶,又不是被打了。”
“呸呸呸,什么被打,平平安安。”况奶奶说。
“好好好,我错了,”程染秋眼睛弯弯的,哄着,“大家都平安。”
碗边又多了个剥好的鸡蛋,是对面那人放的。
“试试。”周时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程染秋看了眼,非常礼貌地说:“谢谢。”
秋儿,生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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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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