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长信一箭胜过了闻樘，生生将今日的局面扳了回来，也算全了那些老将军的亮面，一时恭惟声四起，几乎要将檀长信淹没在人群之中。
“不愧是靖王殿下，果真是年少有为呀！”
“从靖王殿下身上，老臣似乎又领略到了当年先王爷的风采！”
一句又一句压下来，檀长信的风头几乎已经胜过了闻樘，而闻樘的傲气也的确没有先前那样大了，他看了那空洞的靶心一眼，十分敬佩地冲着檀长信行礼：“靖王殿下射术高超，末将甘拜下风。”
檀长信将缠金弓交还到禁军手中，并没有理会那些正在奉承他的老臣，而是将目光落到看了闻樘身上。
他轻笑：“不必甘拜下风，闻将军已经是今日的佼佼者，与今日在场的武子们一样，来日的前途不可限量。”
就这么一句话，闻樘与一众武子便佩服得五体投地，许多人都用那种崇拜的眼光看着檀长信，甚至能够听到他们小声的敬佩之言。
檀长信目的达到，又施施然回到了座上，自顾自地饮起酒来，对周遭的阿谀奉承之言充耳不闻。
仁元帝看了一出大戏，不仅不觉得檀长信抢着出风头，反倒觉得檀长信颇为争气——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别人夸起来也少不了一句“圣上教导有方。”
仁元帝又将今日的武子们赞许一通，称赞他们不日便是朝堂上的栋梁之材，群臣激昂，方才还骑虎难下的局面顿时消散地无影无踪了。
末了，仁元帝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檀长信赏赐，还许他身体彻底养好之后便回去上朝。
檀长信笑着接了旨意。
冬隅今日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而来，而此刻却总算明白了檀长信的目的，他想起檀长信重伤之时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想起檀长信意在争储之位的言语……
原来是这样。
回程的马车上，冬隅以伺候靖王喝药为名钻上了马车，而后坐在檀长信对面边搓手边问：“原来王爷无论如何都要来参加这场鹰扬宴，是因为想要在那些新入仕的武将面前树立威信，好方便他们日后为您所用？”
檀长信笑着看他，宠溺道：“怎么看出来的？”
冬隅心说这还不明显么，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有理有据地回答：“单说那个闻樘闻将军，先前还是目中无人的样子，可见了王爷射中了那一箭，神色一下子就恭敬起来了。”
檀长信的确是这个心思，此时被冬隅猜到，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只夸他：“你这不是很聪明么，比那些老臣看得还要明白。”
两个人互相夸赞起来，冬隅嘿嘿地笑：“王爷也很厉害！”
檀长信心满意足，想要伸手去揉孩子的头发，冬隅也乖乖默许了，甚至还伸着脑袋往他的手掌里凑了凑。
可檀长信的手还没有搭上去，马车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禁军张皇失措的声音很快从外面传了进来——
“有刺客！”
——有刺客。
冬隅下意识地就想要从马车里起身，但马车矮小，他的额头险些撞上车顶，被檀长信拉住胳膊才算有惊无险。
“你要做什么？”
冬隅很快冷静下来，但还是往马车车门的位置挪了挪，半掩着将檀长信挡在自己身后，说：“王爷小心，有刺客，危险。”
他倒是发挥好自己作为侍卫的职责，将檀长信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
与没遇见过这种刺杀场面的冬隅相比，檀长信实在是镇定了不少，他安抚了冬隅一句，然后自己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此时还在城郊，马车外是杂草丛生的树林，周遭随行的宫女和太监已经乱成了一团，隐约可以看到几个黑衣人的影子。
檀长信蹙眉，伸手敲了敲马车壁，“怎么回事？”
立刻就有靖王府随性的其他侍卫上前回话：“禀王爷，车行此处，树林里突然冒出来许多刺客，似乎是冲着圣上和端王的车架去了。”
“有多少人？”
“离得太远，实在看不清楚，大概……五六十人？”
那可不是小数目了，檀长信若有所思地看了前方一眼，仁元帝和檀裕霖的车架都在最前方，与自己的马车相隔甚远。
檀长信略一思索，嘱咐车外的那个侍卫：“你们都去救驾。”
那侍卫略有迟疑，“王爷，若是我们都走了，那您……”
“去吧。”
侍卫不敢再耽搁，领着身后的人急匆匆去了。
马车里，冬隅一脸担忧地看着檀长信，“王爷……”
檀长信与他对视，清楚地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慌乱与担忧，再仔细一看，似乎还带着些责怪。
檀长信竟全都看懂了。
他笑了，在逐渐逼近的刀枪相撞声中给小动物顺毛：“你是怪我将侍卫全部派给了圣上？”
冬隅被戳破心思，略显局促地别开了目光。
“王爷，这很危险。”
他头一回给人当侍卫，却不是头一回做杀手，那是一种在血海深渊中被豢养出来的敏锐直觉，他可以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杀戮味道，也能够察觉到此次刺杀来得实在不同寻常。
很危险，这个信号来自于杀手的本能。
檀长信却说：“我是圣上养大的人子，即便我知道他对我好或许只是为了仁善的称号，但我欲有所图，便不能落下话柄。”
“于公我是臣，于私我是侄，于世，我是子。”
所以他必须在此时此刻竭尽所能勤王护驾，未来才有一线生机。
冬隅明白了，很乖巧地垂了头，也就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他发现自己其实很容易就能够明白檀长信。
不过是为了来日努力挣扎罢了，与他在不敢违背十二楼的命令不远万里来到洛都刺杀檀长信一样，都是为了“有朝一日。”
冬隅不再说什么了，总归若是在真的会有危险，自己也未必不能保护王爷，正想到此处，他的目光忽然一动，清楚地听到了响亮的马蹄声。
“王爷！”像是池敬归的声音。
“王爷，外面好像是池校尉？”
马蹄声越来越近，檀长信自然也听到了，很快就与冬隅一同下了马车。
他们一行人正走在通往洛都城门的官道上，官道两旁都是荒林。
檀长信站在马车一侧，凝眸看向眼前的局势。
一时风起云涌。
终于写到遇刺啦，明天见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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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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