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说,你们需好生休养,这几日不准踏出院子半步。”李宴舟将空碗摞在一起,声音低沉,“那只肥遗的事,师尊和几位长老会彻查。”
陈星岩望着院墙外的云影,眉头拧成个疙瘩:“你们……可知我师姐的下落?”
李宴舟摇了摇头:“只瞧见师尊抱着攸宁师姐进了杏林苑,之后那里便被弟子结阵围住,没有掌门手谕,谁也进不去。”
“说起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月明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在山下都瞧见雷光了,把天都劈开个口子似的!”
“我也不清楚。”陈星岩挠了挠头,懊恼地垂下肩膀,“后来我撞在石头上,晕过去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叶知临——他是唯一清醒到最后的人。
叶知临眨了眨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佩剑的穗子,缓缓开口:“师姐祭出了血符,引了天雷……”他顿了顿,想起那道紫雷劈下时的震撼,“肥遗瞬间就化为飞灰了。”
“这么说,攸宁师姐的修为,比炼虚期还厉害?”月明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崇拜,“不愧是我佩服的人,人美,实力还强得可怕!”
陈星岩白了他一眼:“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论辈分,她可是你师叔。”
“此言有理。”李宴舟一本正经地点头,把月明怼得哑口无言。
月明撇撇嘴,又死缠烂打地让叶知临讲细节。叶知临被缠得没法,最后直接一道灵力拎着他的后领,像丢小鸡似的把人丢出了院门。
闷在院子里养伤的日子,慢得像老驴拉磨。可再慢,也有熬出头的时候。
“三年一度的万法归一讲会要到了,你瞧,问道峰那边都忙疯了。”
陈星岩站在院门口,望着远处山道上往来穿梭的弟子,伸了个懒腰。他今日刚得了准许,可以在宗门内走动。
“星岩师叔。”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月然拎着只雕花木盒走过来,脸上带着关切,“听闻您前几日与肥遗对战受了伤,如今好些了吗?”
“多谢关心,已无大碍。”陈星岩笑了笑,“你们这是要去问道峰?”
“是呢。后日便是讲会,需得把那边的院落打扫干净,换上新桌椅。”月然打开木盒,里面是些修剪花枝的工具,“这些是去修剪灵植的。”
“正好我无事,便随你们一起去吧。”陈星岩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杏林苑,方才他去过一趟,却被守门弟子客气地拦了回来。既然见不到师姐,不如去问道峰帮帮忙,也好打发时间。
问道峰果然热闹。各处院落都换了新颜,陈旧的桌椅被抬走,换上了泛着木香的新家具,连匾额都重新漆过,金粉在阳光下闪闪烁烁。月然带着几个师弟师妹在栽种新运过来的凝露花,陈星岩便也撸起袖子加入其中。
“动作轻些,这花的根系脆得像玻璃丝,一扯就断。”月然小心翼翼地扶着花苗,“灵泉水不能浇太多,它怕涝,三日一次就好。”
“这里,再添点腐叶土。”陈星岩学着她的样子,用小铲子往花盆里添土,指尖沾了些湿润的泥土,倒也有趣。他从前只知舞刀弄剑,从不知花草竟有这么多讲究,一下午忙下来,倒也学了不少门道。
“师叔,要不要留下一起用晚膳?”夕阳西斜时,月然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邀请。
陈星岩婉言谢绝,独自一人回了回春崖。他绕着崖顶转了一圈,却没瞧见师尊的身影。
“奇怪了,师尊去哪了?”陈星岩托着腮坐在石阶上,望着空荡荡的园子。回春崖本就只有他们师徒三人,如今师姐重伤未愈,师尊不知所踪,只剩他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崖顶,风穿过竹林时,竟有些萧索。
“青耕,青耕——”
头顶传来清脆的鸟鸣,一只羽毛翠绿的鸟儿落在他肩头,正是回春崖的灵鸟青耕。
陈星岩眼睛一亮,指尖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你知道师尊去哪了吗?”
青耕眨了眨黑豆眼,摇了摇头,扑棱棱抖了抖翅膀。
“那……师姐的伤势好些了吗?”他又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青耕歪着脑袋,依旧是一脸迷茫,只是“青耕青耕”地叫着,像是在安慰他。
陈星岩失笑,伸手点了点它的喙:“你呀,真是一问三不知。”
青耕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脖颈,依旧“青耕”“青耕”的叫着。陈星岩笑着摇头,自己竟跟一只鸟较起真来。他抬手将青耕放在旁边的竹枝上,起身往山谷走去。
走到往日练功的那块巨石旁,陈星岩忽然停下脚步。石缝里还卡着半块果核,是上次师姐扔给他的果子,清香脆甜的滋味仿佛还在舌尖。他又想起与肥遗对战时,师姐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那道看似纤细的身影,却比山岩还要可靠。
“师姐,总有一日,我也能护着你。”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起誓。
陈星岩将青耕放在树枝上,自己则盘膝坐在巨石上,闭眼凝神。灵力在丹田中缓缓流转,他试着回忆那日攸宁引动剑鸣的法门,指尖轻轻搭在佩剑上。
“嗡——”
佩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轻颤。陈星岩心中一动,将灵力缓缓注入剑身,剑鸣愈发清晰,像有什么东西要破鞘而出。他心中一喜,又加了几分灵力,剑身在鞘中剧烈震动,仿佛在回应他的心意。灵力顺着筋脉游走,与佩剑的震颤渐渐合拍,流畅得如同山间溪流,再无半分滞涩。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青耕落在他肩头,安静地陪着他,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和那越来越清晰的剑鸣,在山谷中回荡。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灵光乍现。足尖在巨石上猛地一点,身形如惊鸿般跃起,腰间佩剑似有感应,“噌”地出鞘,嗡鸣着落入掌心。夕阳的金辉洒在剑刃上,流转着冷冽的光。他手腕轻旋,一道绚烂的剑花在半空绽放,剑穗翻飞如蝶翼,随即借着旋转的力道向前疾翻,稳稳落在水池中央的青石上——那石仅碗口大小,他却如履平地,衣袂扫过水面,带起一圈圈涟漪。
“起!”
陈星岩低喝一声,长剑斜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剑锋破开水面的刹那,他纵身向下,手腕翻转间,佩剑如灵蛇探水,精准地挑在水面最湍急处。“哗啦”一声,一串水珠被剑气裹挟着冲天而起,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流光,宛如散落的星子。
他足尖在水面轻轻一点,身形再次拔起,稳稳立于水面之上,衣摆下的涟漪层层扩散。佩剑悬在身前,剑身在水光映照下愈发莹亮。陈星岩深吸一口气,凝神回忆着攸宁掐诀的模样,指尖灵动翻飞——食指交叠,中指外旋,拇指轻推,灵力顺着经脉涌入剑鞘。
“嗡——”
佩剑发出一声震耳的鸣响,一道剑影自剑身分离,随即二变四,四变八,不过瞬息之间,已有二十道剑影悬浮在半空,每一道都凝实如真,剑刃上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破茧,成空!”
他猛地挥袖,二十道剑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分毫不差地穿过空中飘落的十几片枯叶。叶片从中间整齐断开,飘落水面时,剑影已合为一体,乖乖落回他手中。
陈星岩望着手中的佩剑,剑身上还沾着几滴水珠,在夕阳下闪闪烁烁。他轻轻抚过冰凉的剑身,声音低沉而郑重:“从今往后,你便叫渡厄吧。只愿你能与我一道,守护师姐,守护这回春崖。”
佩剑似有灵识,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他的誓言。水面的涟漪渐渐平息,映出他挺拔的身影,和天边那片烧得正旺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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