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以泉闪到蒲芸生面前站定,他放平呼吸,闭起的眼睛再睁开时,纤长的睫毛带走目光中最后一丝平和,妖冶的红瞳深邃而又冷漠,带着丝难以言喻的诡谲。
他摸向后腰,手心里赫然多了个像短管一样的长条玩具,一甩一弄间,机械特有的冷感侵占了这片空间。
“吼——”
听到声音的丧尸叫的更兴奋了。
蒲芸生却因为这种金属的尖锐声响狠狠打了个冷颤。
“蒲芸生。”步以泉轻抛手中类似于火尖枪一样的冷兵器,再次紧紧握住冰凉的武器时,显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后面那几个交给你。”
后面?蒲芸生猛地扭头。
走廊常年被丧尸压盖,根本不可能有电这种能源,只能借助勉强穿过污拧玻璃的零散日光,向黑洞洞的走廊探望着。
他强迫自己冷静,等心跳弱下来了,才终于听见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进耳朵里——速度很慢、带着长长的拖尾声响、像是在地上爬行,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他和步以泉靠近。
“别怕。”
“这些异种看不见,只靠声音行动,你的听力比他们好。”
蒲芸生觉得自己做不到,刚想叫住步以泉,却只感觉到了耳侧有风刮过。
步以泉的离开悄无声息,只脚步轻提就上了墙,手中长枪在空中轻轻滑动,暗黑的环境里仅剩听见丧尸不甘心的惨叫,喷溅在墙壁上的血液发出瘆人的“滋滋”声响,逼仄狭窄的走廊被越来越多的腥血气味掩盖。
他猎杀的速度迅速而又凌厉,眼神中的冷漠与无情好似能传递到世界尽头,高高绑起的飘逸马尾随着他空翻的动作,在昏暗的走廊划出道带有血色的半弧。
优雅而又残忍的动作,就好似他整个人在尸体上跳起了芭蕾。
仅仅是个淡红色的虚影,蒲芸生也看得有些呆了。
直到越来越近的低吼响彻耳边才如梦初醒,恐惧让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不管如何心理暗示都很难抬起手对付它们。
扑通——扑通——
走廊中越来越重的腥臭让他很难正常呼吸,喉咙像被不知名的手扼住,急促而又难耐的喘息着,他试着叫喊步以泉的名字,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都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
肺里的空气逐渐流失,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喉咙更是梗塞难言,眼前慢慢泛起白光。
这好像又是死亡前的前兆。
蒲芸生不禁有些失神:如果他还用着重生前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恐怕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他勉强回头,寒光再次在眼前划过,目光落到步以泉猎杀过的尸体上时,出走的思绪瞬间回笼。
这一刻,他看见了自己以后会面对的生活。
这一刻,他也终于对重生有了概念。
这一刻,他也必须要做出选择。
很早就察觉到蒲芸生异样的步以泉终于停下了猎杀的动作,他收回想要抛出去的长枪,低低唤了声,“蒲芸生!”
那些丧尸的声响已经近在咫尺,好似蒲芸生只要一回头,就会落入丧尸口中,死无葬身之地。
但蒲芸生却凄惨笑笑,“没死呢。”
蒲芸生扭脸,看着眼前的丧尸,目光顺着它被啃食的面目全非的脸慢慢下滑,看着它早已残缺不全的肢体,终于抬起了手。
掌心印记发烫,烫的他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说不上来的晕眩将他吞噬,无数藤蔓汇聚在一起,拉着他向下坠去。
“我不想死,我只想活着,谁都不能伤害到我。”
蒲芸生的声音很轻,轻到好似只是灵魂在发出呢喃。
掌心处,拧在一起的藤蔓像是像是把锋利无比的尖刀,只在瞬间无限增长,悄无声息插进了丧尸的脖子。喘息间,丧尸发出了声极为不甘心的吼叫,而后歪倒在藤蔓上,再无声响。
噗呲——
喷涌而出的污血激了蒲芸生一脸,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悬在眼眶的眼泪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干净的泪水看似落在了地上,实则却像千金重砸在他心底。
他知道,他还是蒲芸生,却再也不是蒲芸生了。
蒲芸生抬起另一只手,藤蔓像是暴力的意识疯长猛蹿,化作的尖刀像是可以被弯曲的线,游刃有余地穿透一只又一只丧尸那脆弱无比的脖子。
片刻,走廊终于安静了,只听见血水滴在地上时混沌的声响。
藤蔓缓缓缩回身体里面,在掌心留下泛着腥臭的血迹。
蒲芸生面露嫌弃,他看见了还扔在地上的刀,趁着步以泉没注意先一步捡起来,还回去前特意在掌心刮蹭两下。
早就解决完异种,时刻注关注蒲芸生的步以泉:“......”
“还你的刀。”蒲芸生装没事人。
步以泉没接,他也挺讲究,“洗干净还我。”
蒲芸生轻哼,不情不愿把刀揣进口袋,“小气。”
再小的打斗声也吸引了不少丧尸,楼顶上传来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楼道内也响起越来越重的撞门声,丧尸的吼叫震耳欲聋,空气中那股带有刺激性气味的血液也让人难以睁开眼睛。
“走吧,这里不能久呆。”
步以泉走回到蒲芸生身边,再次牵住蒲芸生的手时,却反被蒲芸生攥住,两人手心黏糊的触感好似难舍难分的丝线,他一时不解。
“步以泉,你为什么总会想带我去研究所?”蒲芸生问,似乎是在等一个合理的理由。
空气静了静 。
步以泉回答:“猎杀异种是我的工作,你这种带有人类意志的异种,需要接受检查。”
工作?倒是个难以“反驳”的正当理由。
蒲芸生稍稍分了个心,细细感受着手心被传递过来的凉意,突然意识到,步以泉是他在新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
他笑笑,任由步以泉拉着他向外走,真心又似假意,“我反对你的工作。”
步以泉没有回答,只是嗯了声,好似接受了这句话。
还是那个需要抉择的三岔路口。
推门前,步以泉突然回头看向身后格外沉默的人,他和蒲芸生差不太多,只高他几个公分的距离,但望着那双失去生机的绿眼睛时,还是有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看什么,觉得我很可怜?改变主意了?”
“没什么,不可怜,没有改变注意。”
“嘁那再看我要收费了。”
步以泉哦了声,果真不再回头。他谨慎地推开门,发现门外并无异种徘徊后,才带着蒲芸生一路向下,盘旋的楼梯无限延伸,漫长但却意外平和。
偶尔有潜藏的丧尸冲出来想要给两个人点颜色瞧瞧,却都被步以泉一枪挥断了脖子。
长枪挑着丧尸的脖子扔到丧尸堆里,空荡的的楼梯间立刻响起带有回声的啃食响,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步以泉晃了下头,溜到胸前的头发顺回后背,潇洒的动作间难掩少年傲气。他带着蒲芸生向下走,轻压着声音说:“异种变异时保留了饥饿感。”
“能吃是福。”蒲芸生偏要作对,对着步以泉森森一笑。
两人终于走下了楼梯,进入地下通道,眼前也逐渐明亮开阔起来。
步以泉侧头听了下门外的动静,确认安全后才去推门,同时也顺势放开了攥着蒲芸生的手。
“这里的气味比较浓郁,可以混淆黄金鼠的追踪。这个城市的地下通道已经被我们提前封锁。走吧,我身上有定位,小蝶和胡桃都能收到这里的消息。”
手心那股残存的凉意消失后,蒲芸生不自知地蜷动着指节,似乎是在留住这股特别的温度。他的目光放在前面走着的步以泉身上,轻喊了句:“步以泉。”
步以泉没回头,声音一如初见那样冷静平淡,可细细再听却带着一种特属于他的温暖,“你说。”
蒲芸生又沉默了。
他不说话,步以泉也不追问。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很有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我刚才救了你,你也救了我,就当扯平了。”蒲芸生好商好量的语气就好似在和步以泉谈判。
“可以。”步以泉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想了想才点头。
“那你能当没见过我么?”“不行。”
“你真是热爱工作。”蒲芸生就知道自己听不见好消息,声音里带起了嘲讽。步以泉却很认真说:“我没有杀你。”
空气放佛凝窒在这一刻。
蒲芸生猛地抬眼,看着步以泉浓密而又妖娆的飘逸红发,悠地联想到刚才他空翻时的血色半弧,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
“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蒲芸生懒得去问为什么,也不想和步以泉讲道理,只是忿忿不平冷呵了声,“你只是因为我和你们长得不一样就拿我当实验体看,说我保留着人的意志却非要把我关进研究所接受检查。那你呢?你的眼睛不也是红的?应该和我一样也是异种吧。”
他的声音带着固执的肯定。
步以泉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望着蒲芸生。
从很小他不喜欢解释,觉得麻烦,浪费时间。但现在他似乎感受到了蒲芸生的不安,愿意分给他一些时间,“只是带你做检查,不会浑身插满管子,也不是实验体。”
“真的?”蒲芸生不信,但还是将信将疑多问了嘴。
步以泉点头,语气从未变过,“真的。”
“嘁。”
两人依旧就“去不去研究所当实验体”的问题僵持不下。
半晌,蒲芸生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我一定要去研究所接受检查?”
“一定。”步以泉不厌其烦。
蒲芸生站定,“那你陪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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