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眼下那颗痣,令女子收了杀心。
不对,这颗痣,太年轻了。
宁殊知道,完全,不对。
总不能这么年穿同一双鞋吧?
除非是他爹,她在脑中给她爹鞭尸,又发觉他爹的岁数也不对。
鞭着鞭着,犯起怵。
能记得的最后一幕,似是她对着那颗痣,可怜兮兮地将露出指尖的利片悬去了自己颈上。
至于后来在场官员吵着让她以酒赔罪,她的酒后胡言,她用整个后半生都回忆不起一个片段。
轻竹很久以后同她说,她是在等赵宴平帮她。
她想也是。
那时在那侧室,若非她与他的暧昧被这位“小叔”瞧见,或许,男子不会当着如此多官人的面,逼迫她。
只消赵宴平开口替她说一句。
男女之间的事,这位年轻相爷定会体谅。
当然,轻竹还说,她什么也没等到。
世事如此相似。
愈是她需要旁人相助,愈是她依赖他人之时,他人愈会将她推入火坑。
那夜,她太急了。
座中,有人随口道:
既已认错,则以酒代茶,为咱们齐相接风洗尘,赔礼致歉罢!
提及酒,便有无数宾客接上这茬,酒伎赶忙使起能来,丝竹兴,酒令起,简直如战场般兵荒马乱。
宁殊就是那个战利品,当然躲不过这场兵荒马乱。
等后来她再回这京城,轻竹又想起来什么,说她其实听见她为了躲酒,唤了她家相爷。
轻飘飘的,很好听。
宁殊再回国公府后,一直记恨这事。
轻竹又补充,相爷有洁癖,从不外食,但那时却尤为动容,盯着她摔碎的茶盏,双手微颤,像是鬼迷了心窍,简直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轻竹没说的,
乃齐沂好整以暇地瞅着她故意丢弃的茶,为的是找她下毒痕迹。
双手动了动,是以为女子在装醉,他要防着她动手,欲以残片狠狠划断她的手筋。
总之,有第一杯,就有第二杯。
正如擅唱乃天生,不擅酒,亦是她天生。
待到赵宴平生出阻拦之意时,她已醉得胡言乱语。
从国公府的猫,聊到国公府的猪,
女子将在场的官员唬得哈哈大笑。
官员们以扫兴骂住赵宴平,
宁殊再也躲不过。
她不知自己醉醺醺的。
粉面红腮,斜簪的点翠嵌珠步摇在其醉步中生风,越显婀娜,招人调笑。
更不知自己在被人捏住下颌灌酒后眯着眼,冲窗下男子咧嘴一笑,“古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家不齐,何谈治国?”
“您家侄儿,于家有二心,如今,在朝为官,莫非,有朝一日,外族来犯,他被那突厥勾引了去,他,竟,无错?”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至满室哗然。
还不待齐沂开口,众人已俯首帖耳。
赵宴平在人群之中,惊得大气都不敢喘。
宁殊转啊转,扑通一声,醉晕在地,末了那句,是:“况且,相爷可知,宁儿究竟,是如何勾引的你侄儿?”
晕过去之前,她积极地抱住了紫袍衫下男子那双靴子,还在喃喃自语。
没头没脑,同齐沂的靴子分析着她在榻上,用他来刺激齐怀瑾的事。
齐沂辨听出两句,羞愤凝立,重重摔开她。
他今夜,是奔着抄这西京最大伎楼而来的。
小侄心悦之人,他在来之前,本欲保下。
可惜这伎子,太不知廉耻,根本毫无真心。
竟然能在醉酒之后胡言至此,转头便将将“心上郎君”转头污成叛逆之徒?
恐怕这才是她真心话罢。
愚蠢之徒,也敢祸国殃民。
男子扫视着在场所有人,指着蜷缩在脚下的躯体,凛然呵斥,"诸公为证!国公府,绝不会容此等脏伎进门!"
开窗放烟,霎时,官兵云集。
众人方知东京城的齐相乃有备而来,惊的惊,求的求,却无一个敢站起来反抗。
西京,要出大事了。
倚黛楼的第一重阙,朱门泼墨,白条封印。
这便是很长一段时间流传甚广的“京城第一脏伎”的由来。
上元夜倚黛楼这场闹剧,在大周元启三年春被称作“上元诗案”。
据说那夜齐相大发雷霆,将祸害他侄儿的脏伎关入私牢,打了足足一百大板。
宁殊在最后第一百大板时才终于承认,她,
祸乱朝政。
京城第一艺伎,一夜之间成了脏伎。
齐沂上书圣上,要求严治“倚黛楼”典伎风气,封了这楼,将里头伎子统统逐出京城,逐回原籍。
君臣二人在久不见光的议政处论道一天一夜,最后各退一步,只将那夜的伎子逐出去。
其中,自然包括为首的宁殊。
女子梦里还在对着一颗美人痣诉苦,醒时已在通往吴州的马车之上。
她沾酒便醉,往往会醉上一天一夜。
但那一次,她因赵宴平喂的迷药醉了三天三夜。
生辰当日,她被那个貌似她仇人的相爷,逐出了京城。
*
春日的天,西京簌簌飞雪。
山雀惊飞,车轮滚滚。
女子迷蒙睁眼,听见熟悉之声。
所闻之事,令其胆战心惊。
赵宴平正襟危坐,被雪水打湿的衣袍却泄漏出那天的慌乱,他正沉声交代,“……惹下这祸端,几年内京城都不得安宁。她若在吴州过得不好,你可写信交给冬仁,他自会向我禀报。切记,不能叫她攀上哪个官人逃走。”
那婢子出自倚黛楼,谨遵道,“是。大人。”
“她若逃,定是来寻本官。若她真的逃来了,恐怕本官都会被她连累。”惯是深沉的男子,眼下却絮絮叨叨,“太后与圣上换京而治,齐相留在西京的日子长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