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桓安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绝妙?”
柳舜华嘴角止不住抽搐。
不过笑归笑,柳桓安总算是放心了,有贺玄度垫底,妹妹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单柳桓安,在场剩余未写之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都带着一种平和的光彩。
贺容暄轻嗤一声:“丢人现眼。”
贺玄度穿过众人,满不在乎地坐回临水长椅上,袍袖一拂,端起面前的酒杯,又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贺玄度,就是个纨绔,最好离他远一点。”
“怕什么,有人替你兜着。”
……
柳舜华耳中轰鸣,额头突突跳起,感觉天旋地转。
那个即便在轮椅上也端方自持,一身白袍不染半分烟尘,永远带着清冷荷香,皎皎如月的贺玄度,真成了一个人人鄙夷的纨绔。
“字迹娟秀,却筋骨老健,一看便知是花了功夫的,不愧是贺家小姐。”
“贺小姐的字,当真让我等读书人看了都惭愧。”
……
耳边赞誉不绝,柳舜华思绪缓缓回归。
贺容暄被众人夸赞,愈发得意,下意识地仰着头朝柳舜华看去。
作为相府嫡女,贺容暄同贺玄晖一样,自六岁起便师从大儒聂先生。她虽不专学问,却最擅书法,并以此为傲。
她就不信,一个小门小户出身,名不见经传的柳舜华,还能比过她。
柳舜华心乱如麻,压根没回应她的眼神。
倒是柳桓安点头低声道:“早就听闻贺家两兄妹擅诗书,尤其贺小姐,皇后寿辰之日,她一手贺寿书法,惊艳众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可惜……”
贺容暄见柳舜华竟敢无视她,愈加恼怒。
她强忍怒气,嘴角勾笑,眸中尽是挑衅之意:“柳小姐,令兄乃我大安俊才,想必柳小姐学识也是不俗,不知这书法如何?”
贺容暄一旁的绯衣女子附和道:“对啊,柳小姐,眼下可就只剩你了。”
有贺玄度垫底,柳桓安倒也不十分担心,不过妹妹那一手字也没好到哪去。
他还是站了出来,“家妹平素只喜操持舍务琐事,并不擅学问书法,恐怕要让诸位见笑了。”
几人你来我往的,反而吵得柳舜华有些清醒。
她看了看贺容暄,柳眉一扬,“兄长是兄长,我是我。我在家并不专注学问,至于书法,更是不值一提。”
柳舜华此话,似在认输,贺容暄很受用。
她装出大度的做派,朝着众人笑道:“今日不过是玩乐而已,柳小姐放心,即便写得不好,也不会有人取笑你。”
李季方爽朗一笑:“正是,你是女子,又不去做官。写得好那是锦上添花,写得不好也没什么。”
话已至此,柳舜华也不再谦让,款步移至长桌前。
她一手抚袖一手执笔,落笔流畅自然。
上辈子,入相府半年后,她时常难得安眠。
贺玄度说,《黄帝内经》有云:静则神藏,躁则消亡。
若实在忧思,不妨写字静心养神。
在相府数不尽的不眠夜,她都是靠着模仿贺玄度的笔迹度过。
久而久之,她的字虽大有进益,可那颗心却越来越不安稳。
……
片刻后,柳舜华将笔轻轻搁下,转身站回柳桓安身旁。
柳桓安朝她笑了笑,“许久不曾见你动笔,别的不说,这气势倒是不错。”
李季方上前,还未将纸张拿起,先喝了声“妙”。
方才贺容暄写完,李季方都不曾称赞,如今这情不自禁一声叹,惹得众人有些好奇,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瞧柳舜华的字。
东风乍起,长桌上的纸张被吹得飘飘悠悠,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缓缓落在贺玄度脚边。
贺玄度像未瞧见一样,仰面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
忽而余光一瞥,瞧见地上的字,贺玄度匆匆将酒杯放下,伸手便想去捡地上的纸。
靛青锦袍扫过地面,一只手先他一步,缓缓将纸张拾起。
贺玄晖将纸拿在手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柳小姐师从何人,竟习得这一手好字?”
众人一瞧,字迹婉畅清雅,隽秀逸致,潇散中透着一丝洒脱之感,与“浮霞”两字正契合。
柳桓安也是一脸惊喜,他没料到,妹妹的字与他相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轻灵洒脱,又开阔舒朗,竟出自女子之手,当真是我一叶障目了。”
“如云之浮,如霞之灿,再没比这个更贴切的了。”
一时溢美之词四起。
柳舜华没有去看贺玄晖,而是有意望了一眼贺容暄,谦和一笑:“我不擅书写,不过是自己练着玩罢了,到底缺少技巧,哪里比得上诸位勤学苦练呢。”
贺容暄怒火中烧,柳舜华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她随手一写便能胜过自己。
贺玄晖一心在纸上,并未瞧见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柳小姐过谦了,正是没有多余技巧,才更自然灵动,与浮霞两字最衬。”他顿了顿,接着道:“当属今日魁首。”
贺容暄气红了眼:“兄长,品评字迹,怎可不算技巧,不讲技艺?”
贺玄晖眸色一黯,凝眉道:“容暄,你的字是极好的。可今日是为浮霞池题字,自然以最相合为上。况若论技巧,柳小姐的也不差。”
贺容暄不服气,“什么不差,你们分明就是想……”
贺玄晖厉声喝止:“贺容暄,不要胡闹。”
贺容暄“哼”了一声,眼里泪水打转,起身便朝水榭外走。
李季方忙对着李舒君递了眼色。
李舒君会意,对着众人躬身:“我先失陪,你们尽兴。”
柳舜华心内长舒一口气,看来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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