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咖啡馆,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木质的桌椅上,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
林念安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目光有些散漫地看着窗外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念安,这事儿你得再考虑一下。”对面,高木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你这次是不是有点太较真了?影视化对你来说不是坏事,有钱拿就先不说了,放手让他们拍,也能增加‘极夜四部曲’的影响力。”
林念安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对着对面的责任编辑淡淡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你倒是说句话啊?”已经苦口婆心了半天的高木子有点急了。
林念安终于开口,语气淡淡的:“木子姐,方执正这个角色,不止是我四部小说的男主角,也不只是纸上的一个名字。他是个经验丰富、沉稳缜密的老练刑警,而不是——”她斟酌了一下措辞,“一个刚从选秀综艺里出来的年轻偶像。”
“念安,你说的我都明白,”高木子搅动着咖啡勺的勺柄,声音里了然中又掺着点无奈,“但你一定要再想想清楚,宁言的背后是畅欢娱乐。他们背后的资本实力很强,不是你,或者我们出版社能抗衡的。”
林念安再次恢复了沉默,只是安静地听着对方说。
高木子顿了顿,又继续说,“而且最近业内也有传言,说他们负责IP影视化的副总已经放过话了——如果不让畅欢影视化,那就谁也别想影视化了……”
林念安抬起头,这一次,原本平静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意,但语气依旧平淡:“这算是威胁?”
“比威胁更可怕!”高木子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一丝焦虑,“传言说得难听,‘宁言演不了方执正,那方执正就永远当个纸片人好了’。其实,他们真的有这个能力的……念安,我知道你在坚持什么,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别太理想化了。”
林念安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着:“木子姐,我不是在追求理想化。我只是——”她顿了一下,“不太想毁掉读者们心里的想象。”
“那你觉得方执正应该是什么样的?”高木子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声量高了几度,语气也略显急切,“你的理想型是什么?念安,你得现实一点,资本的选角我们改变不了,这个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当退则退,毕竟每年被改编的文学作品和IP有那么多,让人不满意的占绝大多数——”
你觉得方执正应该是什么样的?
高木子接下来的话,林念安没有再仔细听下去了,因为她的思绪已经不知不觉地飘远了,飘进了一个画面里。
那画面像是存在于某个平行时空,又好像就真实地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
那是一个案发现场——法医、技侦、外勤……警员们都在各司其职地往来穿梭着,那是一个嘈杂而平稳,凌乱又有序的空间。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他沉稳无声地思索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眼中渐渐回退、解构,转而又新塑、重组,最终拼接成一幅新的完整画面。
林念安望着男人的背影,看着他蹲下身来,沉默地平视着脚边匍匐着的,被害人的眼睛。
“老顾!老顾呢?初步尸检怎么样了?”
海港区幸福里小区六单元五幢303室内,周震正蹲在一具周身**,仰卧在地板上的女尸旁边。
不大的二室一厅也就六十来平,却里里外外挤了约莫十几个警察,现场有点嘈杂,周震正吆五喝六地,催着法医主任顾长兴给他出初步的尸检判断。
顾长兴刚才在一边指导实习法医记录初步尸检结果,此刻闻声走了过来。
他在周震身边蹲下来,指着尸体的脖子说道:“死者舌骨断裂,颈部有一圈明显的水平勒痕,宽约1.5厘米,形状规则,推测就是这根套在她脖子上的绳索所致。”他指了指死者脖子上套着的那根登山绳,“勒痕在颈前较深,两侧逐渐变浅,颈后无明显痕迹,结合案发现场状况,基本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所以是被人从后面扯着或者顶着,活活勒死的?”周震伸手翻动了一下尸体的后颈,确实没有明显的痕迹。
顾长兴点点头:“这种基本不触及后颈的勒杀方式,不好发力的,一般人不太容易办到,这个凶手应该力气很大。”
周震低头看着尸体脖子上的勒痕,似乎在估计到底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这一点。
顾长兴侧过身来,打量了他一圈,笑眯眯地说:“要是你的话,用上全力肯定没问题。”
周震哑然失笑,转头看着年纪够当他二大爷的法医主任,有点无奈地一挑眉,“顾老师,又幽默了啊——”
顾长兴用镊子轻轻拨开死者的眼睑:“眼球结膜有明显的出血点,这是窒息过程中压力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面部轻度肿胀,口角处还有少量唾液痕迹。这些特点也都符合机械性窒息的死亡特征。除此之外,尸体表面无其他明显外伤,无性侵痕迹,也无明显中毒迹象——当然,是否确无其他隐性中毒情况,还需要回去做了具体的毒理检验,才能下结论。”
周震站起身来。
顾长兴也跟着他站了起来,他摘下手套,继续说道:“根据尸冷和尸僵情况,死亡时间约为昨晚十二点到午夜两点之间。更具体的判断还需要进一步解剖。另外,结合颈部痕迹推断,死者生前可能挣扎过,但幅度非常小。”
“看来有可能是睡觉的时候被直接勒死的,或者是因为被害人跟凶手的力量差距过于悬殊。”周震看着躺在地板上的尸体,朝技术队的岱琳琳招招手,“琳琳,先带两个人去看看卧室,第一案发现场可能在那儿。”
“是,周队!”那个叫岱琳琳的女警随即带着一个同事走进主卧。
客厅的另一边,周向宇站在墙边,他刚从小区物业那边粗筛过被害人家门口的监控,发现昨天一整天除了被害人本人,根本没拍到过任何人进出死者家。
此刻,周向宇正凝视着面前的案发现场,不知为何,他的表情从刚才开始就透着一丝异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周,你干嘛呢?发什么呆呢?”
“啊?我——”周向宇吓了一跳,回过神,眼神闪烁了一下,为了岔开话题,他赶紧把自己脑子里的一个疑问顺势抛了出来:“赵哥,我,我就是在想,被害人家门口有监控,但昨天一天却除了被害人谁都没拍到,这个现场的门和窗看起来都是完好的,那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呢?难道这是一起密室杀人吗?”
“确实——”赵伟不疑有他,也顺着他的思路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周震从顾长兴手里接过现场的初步法医报告,朝他点点头,示意可以把尸体拉回队里做进一步尸检了。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走到窗边,用光源灯照了照窗框的边沿,那一溜边沿上浮了一层灰,但正中间的部位却有个颜色略淡的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蹭掉了一层,周震低下头看了看:“门外有监控,这孙子应该是打窗进的。”
“可被害人顾虹住三楼,从外面爬上来不容易吧?难道这家伙会飞檐走壁?”赵伟站在一旁,不解地问。
面前的这扇窗户没有从里面闩上插销,周震伸手把窗推开,窗口有个向外延伸的半圆形小阳台,赵伟跟着周震的视线,越过阳台,往楼下看。
“我去!”赵伟不禁感叹一声。
楼下赫然搭着一个杂物棚,约一层楼高。
“况且人家还有现成的工具呢。”几个法医助理正把尸体抬上担架床,准备搬离现场。周震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死者脖子上套着的,那根专业程度不低的登山绳。
“所以那根绳子很有可能既是勒死被害人的凶器,又是帮助凶手攀爬上楼的工具!他可以先爬上楼下那个棚子,然后再把登山绳甩上来,套住阳台外边的护栏,再顺着登山绳爬上三楼,最后再从阳台外边翻进来。”赵伟恍然大悟。
“对,”周震点点头,“更巧的是,被害人家的这扇窗昨晚并没有从内反锁,一推就开,把破窗的力气都给他省了。让技术队做完地面,把阳台、窗边,还有楼下那个棚子都扫一遍。再找人去问问这排楼背面有没有监控,虽然估计是没有——”
“是!”赵伟一脸叹服地看着周震。一旁的周向宇更是听得目瞪口呆。
赵伟领命离开,周向宇再次低下头,此刻的他如蒙大赦,心下重重松过一口气:太好了,凶手入室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要不然,机械性窒息死亡,深夜遇害,尸体**,仰面陈尸于地板之上,最明显的是,脖子上都套着根登山绳,可就实在太像了!
还好,还好,还好很重要的凶手入室方式,是不同的,看来应该就是巧合,就是巧合……是自己刚才神经过敏,想得太多了!
“周队,技术队那边有发现!”刘洋的声音打断了周向宇的思绪:“那边那个沙发下边发现了一滴血。”
刘洋的最后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啻于一颗惊雷,在周向宇脑子里接二连三地炸开花,他周身一凛,惊愕得几乎无法思考。
但没人注意到周向宇的悚然。周震眉头一皱,跟着刘洋往客厅的另一边去了。
顾虹家的沙发是离地设计,也就是说,沙发的下表面,除了矮矮的沙发腿儿,与地面都没有直接接触,形成了一层高约几厘米的空隙层。
原本摆着沙发的位置,此刻已经被技术队的警员们移开,一滴浑圆的新鲜血迹赫然出现在地板上。
周震盯着那滴血,一时也有些愣怔:“老顾不是说死者没有其他外伤吗?”
“难道是凶手的?”刘洋在一边嘀咕道。
隔着人群,周向宇的目光落到那滴血上,就再也移不开了,仿佛那刺目的红色已经死死地攫住了他的视网膜,他头皮一阵发麻,甚至连两条腿都开始控制不住地打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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