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江誉在回忆的长河里追本溯源,也许一切都是从宋璟离开的那天起开始失控的。
要找到她并不难,他知道她的老家在哪里,虽然不知道具体地址,但一天一天慢慢找的话,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宋璟的爸爸是教育局一名小科长,妈妈因病退休前,曾在中学当语文教师,这些信息在谈恋爱时,他都听她提起过。
县城是小地方,人际关系简单,在大街上走三步路就能碰见熟人,因此打探消息并不难,他利用自己所知的一些蛛丝马迹,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座老旧小区。
在附近的旅馆守了几天,他终于看见宋璟从小区门口出来,阔别已久,他激动地想立刻冲上去抱住她,却又不想将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吓跑,最后跟踪她去了一家茶馆,发现她要见的人是个陌生男人。
“等等……”
宋璟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我好像想起来了,那天是我妈逼我去相亲,我不得已才去的,但我记得,我最后拒绝了……”
“知道。”
江誉将她抱进怀里。
如果不是当天亲耳听见她拒绝了那个男人,想必事情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居然被人默默尾随,而她还没发现,宋璟抱住胳膊,感到毛骨悚然。
难怪那天她总感觉后背发毛,偶尔一错眼,还好像在沿街商铺的玻璃橱窗里看见了江誉,当时以为是自己失恋不久出现幻觉,没想到他真的千里迢迢地跑来老家找她,这行为虽然令人不适,但又像是江誉会做出的事。
“那你为什么没出来见我?”
“我回去了。”
“为什么?”
宋璟不解地看他。大老远地跑来找她,结果只是跟踪了一下就走人了?
为什么呢?
大概是他突然意识到,即使宋璟拒绝了这个相亲对象,但总有下一个,她的人生中会出现新的男人,而他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式,被她抛弃在前尘往事里,再也不会回头看一眼。
即使他能耗费几个月找出她的下落,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既不能强行将宋璟带回上海,也不能在她死去的心里重新占据一席之地,分手不是一件因为他不接受就可以扭转结局的事,再没有哪一刻能让他比现在清醒,他与宋璟真的回不到过去了。
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江誉,平静地回到了上海,也许平静只是表象,这之后的很多天,他依然会产生回去找宋璟、不顾一切也要将她绑在身边的冲动,每当这时,他就会用刀片划破皮肤,当看见鲜血从伤口涌出,他的内心会奇异地收获一段平静,好像身体里那些涌动着贪欲、躁动、偏执与疯狂的肮脏东西,都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清理干净了。
这样的宁静也只是暂时的,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手臂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家中佣人发现了躺在浴缸里浑身是血的他。
按照他后来的说法,他当时只是想轻轻划一下,却没想到下手太重,直接割破静脉。
虽然他坚称自己没病,但家人还是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在病房大概住了一年多时间,医生判定他的失眠与抑郁症状有所减轻,可以出院。
为了不再自残,他听从医生的意见,开始学习拳击与格斗,将内心的暴虐通过运动的方式发泄出去,而不是选择伤害自己。
“所以,那天地上的那些药是……”
“是我的,”江誉点头承认,“不吃就睡不了觉。”
“……”
宋璟不知说什么好,那天同学聚会,再次见到许久不见的江誉时,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那时以为他早已释怀,甚至不为那段逝去的感情而伤心,却根本不知道他曾为此割腕自杀,甚至住进精神病院。
割腕该得多疼呢?
宋璟根本无法想象,在因为失恋最难过的那阵时间里,她也没有想过寻死,能下得去手杀死自己的人,应该是对活着再也没有期待了吧。
那些想不通的疑惑通通解开,她终于明白江誉为什么跑去做美妆,而没继承XX集团最核心的家电产业,他这是被流放了吧?
“你家里不管你了吗?”
“差不多吧。”江誉自嘲地笑。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与他的年龄差距都很大,可以说没什么兄弟姐妹情。
江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僧多粥少,亲戚关系盘根错节,叔伯堂表一大堆,每个人手中都握有一定股份,大家像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餐盘里唯一的肉,像他这样的孩子,如果自身不变得强壮,那连根骨头都抢不到。
可惜江誉从小就心性淡泊,说好听点叫不争不抢,说难听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父母对他的失望仿佛从他出生那一刻就开始积攒,到最近这几年达到顶峰,他们不需要一个精神脆弱到随时会自杀的继承人,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被家族放弃,能分给他一家破产倒闭刚刚被收购的化妆品公司,都算对他的仁慈,他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江誉有时回头想想,他看似拥有很多,其实真正属于他的,只有宋璟,所以当宋璟说出,他请求她嫁给他是出于责任感时,他荒唐又荒谬地笑了。
责任感?
不,与那个无关,他只是单纯地想将宋璟永远地留在身边。
偶尔会觉得宋璟可怜,被他这样的疯子纠缠上,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今生今世都无法放她离开了。
“知道吗?你这辈子做过的最大错事,就是回到上海。”
他抚摸着怀中宋璟的脸,垂下头,轻嗅她耳畔的芬芳,目光眷恋且温和,失而复得的宝物,只想永远地珍藏起来,不再给任何人看见。
“不会再放你走了,所以宋璟,如果以后你想离开,就先杀了我吧,我会乖乖地任你杀,不会反抗的。”
“像这样吗?”
宋璟从他怀中坐起来,双手掐住他的脖颈。
江誉一怔,笑了,像夸奖她做的好那样:“对,就是这样。”
他真的乖乖闭上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身下,哪怕宋璟掐着他脖子的双手在渐渐收紧,他也没有任何反抗,唇边的笑容愈发扩深,仿佛在享受死亡即将带给他的美好与平静。
濒临窒息的前一刻,脖子上的桎梏消失了。
江誉睁开眼,看见宋璟似烫到一般收回手,满脸的惊慌神色,他意识到她被吓到了,赶紧安慰:“我没事的,你的力气没多大……”
话没说完,宋璟已经跳下床,冲向房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江誉追出去,到玄关时,听见宋璟带着哭腔的警告:“别跟上来!不然你再也别想看见我了……”
双腿立即停顿,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原地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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