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这么多野猫?”
“猫者引煞,邪也。”
“你吃古籍大的?”
“……”
“姐?”
弟弟的声音从后一响起,围墙上面的所有野猫同时跳下来。
“帮忙赶猫!”
张默喜踹飞一只跳下来的黑色野猫。
张智远看见这么多猫入侵,手忙脚乱地冲过来,用手里的孝棍恐吓它们。“姐,千万别让它们进灵堂,不然我们会被大爷追着跑!”
小时候被大爷追着揍,现在他不想被大爷追着咬啊!
张默喜当机立断:“你去找堂哥他们来帮忙,我拦着它们!”
张智远掉头就跑。
她转头想找神经病帮忙赶猫,哪知身旁空无一人,对方不见踪影。
很快,弟弟带来堂哥堂姐帮忙赶猫,忙得焦头烂额。
农村的不论是野猫还是家猫,经常与蛇鼠搏斗,都强悍得很,它们亮出爪子抓人,尖利的牙齿差点咬着他们。
最后,他们赶野猫进长长的蛇皮袋,由张智远和爸爸扛去垃圾场扔掉。
张默喜找遍过道和空荡荡的厨房,始终找不到那个神经病。
慢着。
她后知后觉想起,忘了检查他有没有影子。
自十八岁那年,她目睹不堪重负的高中同学跳楼,眼睛便看见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浑身是血的柯基,有厕所里湿漉漉的女人,有脑壳开花的男人等等。
她一开始很害怕,躲在被窝,打给当云游道人的大爷倾诉。
其实全家都知道大爷干阴阳的行当,但是只有奶奶、妈妈、她、弟弟和堂哥堂姐相信。每逢过年回家,爷爷都会骂大爷游手好闲,封建迷信。
大爷咂咂嘴干饭,一副笑他人看不穿的高深模样,气得爷爷暴跳如雷,警告孙子孙女们别学大爷不务正业。
大爷依然咂咂嘴干饭。
要不是过年,爷爷肯定缠着大爷对喷三百回合。
孙辈之中,她和大爷的感情最好,大爷告诉她回避之法——当看不见。
她嗔怪大爷有心情开玩笑。
“大喜啊,大公以前经常和你说,你有青龙伏形命格记得不?在古代能当公主呢!但是你这条青龙有先天的缺憾还没成形,顶多是一条蛟,所以阴气很重啊。”
她云里云雾,只听懂“阴气很重”。“所以能看见那些东西?”
“你从小就能看见,大公帮你封印了十八年,如今你的封印打开了是天意,所以顺应天命,当看不见它们。”
“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吗?”
“大家都认为天地不仁,实则上天是最仁慈的,会给每一个人留下一线生机。大喜,你的转机还没到,那时你遵循本心去选择吧,会出现贵人帮你,到时蛟龙变青龙,事业扶摇直上。”
那年,大爷邮寄一道平安符到学校,要她随身携带。
有大爷的平安符保护,她渐渐地不那么害怕了,能无视录音室里的男鬼,镇定地录完一首歌。
平安符一直藏在她的手机壳,手机正挂在她的脖子上。
她能见鬼,今晚却见不到大爷的魂……她从没如此渴望见鬼。
破地狱仪式已到尾声,执桃木剑的道士对着空气舞剑,接连踹翻五个盛着香烛的胶凳。
破地狱,将亡魂从地狱救出,送他们到往生之路。
他们担心那些野猫又来,浩浩荡荡的一家人守着灵堂,男人们盘腿坐在灵堂的门口,张默喜等人守在遗体的两侧,保长明灯不灭。
犯困的长辈低头打盹,年轻的睡不着,窃窃私语聊天。
银色的半月下,红衣男人托着腮坐在铺满瓦片的屋顶,黑眸沉沉,百无聊赖,尖长的红指甲反射哑光。
很幸运,后半夜再没有野猫侵扰,连蚊子的叫声也没有。
天刚亮,村里的婶母们来帮忙做早餐和叠金银,吊唁的亲朋戚友陆续到来。他们不敢踏进老房子的大门,在屋外面的棚下忙活,炊烟袅袅。
早上的两场法事持续到八点多,灵车到达老房子的大门前。
“死烫猪你再说一遍,进不进去?”爷爷骂得脖子粗红。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讳莫如深:“我、我们真不敢进,这房子谁不知道……你们亲属抬出来吧!”
道公帮忙劝说:“老五,你让阿大他们快点抬吧,别误了时辰。”
爷爷怒目而视,脱下人字拖想拍人。
他恼的不是殡仪馆的服务不到位,而是这些亲戚没一个敢进门给大哥上香!
里面还有大哥帮过算命的、看风水的、喊魂的乡里,狗逼的人生如灯灭,死了什么都不是!
“阿公,别让大公等了。”张默喜拉走爷爷,给爸妈他们打眼色。
他们心领神会,赶紧抬着担架进屋。大爷没有妻儿,抬遗体的只能是张默喜的父辈。
直系亲属跟随在灵车后面哭着送葬,爷爷哭得最凶:“早跟你说别去当神棍,现在你连送终的妻儿都没……”
要火化了,大爷彻底走了,剩下一道平安符保护张默喜,她泪流满面。
“大喜,你真的要留下住三个月吗?”在殡仪馆等待办手续期间,妈妈拉张默喜到一旁说悄悄话。
她不假思索:“嗯,这是大公的遗愿,明天我要去办房产继承手续。”
“可是那房子……听说不干净。”妈妈声若蚊蝇,怕被殡仪馆里的什么东西听见,招惹回家。
张默喜笑了笑:“妈你放心,大公不会害我的。”
大爷在遗书提及,她转运的时机到了。
在本地,外公和爷爷都喊做“阿公”。
“死烫猪”是本地骂人的方言哈,音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葬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