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她结结实实地砸了进去。
冲击力让沈钰言闷哼了一声,脚下不稳地晃了晃,但他环在她腰后的手臂却像焊死的钢筋,稳稳地托住了她下坠的全部力量,没让她滑下去半点。
凌酥漓惊魂未定,心脏还在嗓子眼疯狂蹦迪。
她下意识地揪住他胸前的衬衫布料,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布料下少年温热的体温和略显急促的心跳。
鼻尖萦绕的全是那股干净的皂角味,混杂着一点点旧书的纸墨气息。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秒。
“凌同学,”头顶传来沈钰言的声音,依旧是那种缺乏起伏的调子,平静得像在念实验报告,“你的鞋带,散了。”
凌酥漓:“……”
她低头,视线越过沈钰言线条清晰的下颌,落到自己脚上。
左脚那只白色帆布鞋的鞋带,确实松垮垮地拖在地上,沾了些许墙根的尘土。
她再抬眼,看向沈钰言的脸——
噗!
一股强烈的、完全无法抑制的笑意猛地冲上鼻腔,呛得她差点当场表演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沈钰言头上,稳稳地、端庄地、极其荒谬地,顶着一顶假发!
那不是普通的假发。
那是教导主任王主任的标志性装备——一顶梳得一丝不苟、油光水亮、完美覆盖住中央“地中海”区域的高级定制假发!
几缕精心梳理的“发丝”此刻正温顺地贴在他光洁的额角,那造型,那角度,简直和王主任本人如出一辙!
“噗……咳咳咳!”
凌酥漓憋笑憋得浑身发抖,肩膀一耸一耸,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她赶紧抬手捂住嘴,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弯成了月牙。
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是刚才强行挣脱时扭到的,此刻在剧烈的笑意冲击下,痛感更加鲜明地跳动着。
“你……噗……你的发型……”
她笑得话都说不完整,手指颤抖地指着沈钰言的头顶,完全忘了自己还被他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抱着。
沈钰言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造型的惊世骇俗。
他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对凌酥漓突如其来的狂笑和指指点点的行为感到一丝困惑。
他下意识地空出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往上抬了抬,指尖碰到了那顶假发光滑冰冷的边缘。
“嗯?”他发出一个短促的单音,像是在确认触感。
然后,他极其平静地、带着点学术探究般的认真,把那顶假发扶得更正了些,确保它完美地覆盖住自己浓密的黑发,严丝合缝。
“根据空气动力学初步分析,刚才一股西北向的、瞬时风速约4.2米每秒的阵风,”他扶正假发的手放了下来,重新托稳凌酥漓的腰,语气波澜不惊,“卷走了王主任放置在窗台进行‘光合作用保养’的头部装饰物。其运动轨迹受墙体回旋气流影响,最终落点坐标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凌酥漓憋得通红、还在疯狂抖动的脸上,“我的头顶。小概率事件,但符合流体力学基本原理。”
他一本正经地用物理原理解释自己顶着教导主任假发的模样,这画面过于荒诞,凌酥漓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整个人笑得脱了力,完全倚靠在沈钰言怀里,一边笑一边嘶嘶抽着冷气——脚踝实在太疼了。
她胡乱地抹掉笑出来的眼泪,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没事!小问题!不就是扭了一下嘛!我凌酥漓,还能再翻它三次!不,五次!”
话音未落,一声石破天惊、饱含滔天怒火的咆哮,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瞬间撕裂了后校道的寂静,震得墙头的爬山虎叶子都簌簌发抖:
“沈!钰!言——!!!”
这声音!这穿透力!这能把死人从棺材里吼坐起来的能量!
凌酥漓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住了脖子。
她和沈钰言的身体同时一僵,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两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后校道的另一端,教导处办公室的后门口,一个锃光瓦亮、在晨光下反射着刺眼光芒的脑袋正剧烈地起伏着。
王主任!
他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他们俩,准确地说,是指着沈钰言头上那顶属于他的、此刻正戴得端端正正的假发。
那张平日里就威严十足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毕竟假发没了),涨成了骇人的猪肝色,额角青筋暴跳,眼珠子瞪得快要脱眶而出!
“把我——”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了调,尖锐得刺耳,“把我的假发!还有你们早恋的证据!给我放下——!!!”
“早恋的证据”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凌酥漓的耳朵里。
她猛地低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被沈钰言稳稳地抱着!姿势亲密无间!
“妈呀!”凌酥漓吓得魂飞魄散,脚踝的剧痛瞬间被巨大的求生欲压过。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沈钰言怀里弹开!
落地瞬间,左脚踝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她“嘶”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几乎在她弹开的同时,沈钰言也动了。
他顶着那顶无比扎眼的假发,动作却快得惊人。
没有半分犹豫,他手臂一伸,精准地捞住了凌酥漓差点再次摔倒的身体,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迅捷无比地——抓住了她那只鞋带散开的白色帆布鞋的脚踝!
不是扶!是抓!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擒拿的姿态!
“跑。”
沈钰言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身后追来的不是暴怒的教导主任,而是普通的上课铃声。他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
下一秒,凌酥漓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拽着,重心完全失控,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拖着朝教学楼侧面的小径狂奔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刮得脸颊生疼。
脚踝每一次被迫落地都传来尖锐的刺痛,疼得她龇牙咧嘴。
身后,王主任那暴跳如雷、混合着“假发”和“早恋”字眼的咆哮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来。
“喂!沈钰言!我的脚!我的脚要断了!慢点啊!”
凌酥漓被拖得踉踉跄跄,一边疼得嗷嗷叫,一边还得拼命跟上他的步伐。
沈钰言充耳不闻,抓着她脚踝的手稳如磐石,奔跑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他顶着那顶一丝不苟的假发,侧脸线条在奔跑中显得愈发冷峻,只有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暴露了这份平静下的高速运动。
“能量守恒,”他气息竟然还算平稳,奔跑中还能冷静分析,“王主任的愤怒动能转化为我们的逃逸速度。脚踝应力性损伤为次要矛盾,当前主要矛盾是规避‘社会性死亡’风险。”
“次要矛盾个鬼啊!疼死我了!”凌酥漓简直要崩溃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物理狂魔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凡人能理解的!
“闭嘴,省点动能。”沈钰言言简意赅,拽着她的力道似乎又加重了一分,拖着她一个急转弯,险之又险地避开王主任从后面扔过来的一截粉笔头。
粉笔头“啪”地打在旁边的墙壁上,碎成白色的粉末。
凌酥漓吓得又是一声短促的尖叫,脚踝的疼痛和逃命的刺激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大脑一片混乱。
她只能像只被命运扼住后颈皮的猫,被沈钰言以一种极其诡异、极其狼狈的姿势——抓着一只脚踝,半拖半拽着,亡命奔逃在清晨空旷的校园小径上。
那顶属于王主任的、油光水亮的假发,在沈钰言狂奔的头顶,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几缕“发丝”顽强地保持着原有的造型,在晨光下闪耀着荒谬而刺眼的光泽。
“沈钰言!我的鞋!鞋要掉了!”凌酥漓绝望地哀嚎。
“掉了再捡。”物理狂魔的回答冷酷又理性。
“啊啊啊!王主任追上来了!”她惊恐地回头,瞥见那锃亮的脑袋在拐角处一闪。
“根据相对速度计算,他追不上。”沈钰言笃定道,脚下再次加速,拖着生无可恋的凌酥漓,一头扎进了前方教学楼投下的、相对安全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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