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万询之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个度。
“方醒。”
唐钟钰声音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见万询之如临大敌的模样扑哧笑出声：“你这么紧张干嘛？”
我能不紧张吗。
万询之心想。
“他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唐钟钰一五一十把开学派对上的事说了，万询之听完嗤了一声：“C市简直捅了富二代的窝了。”
“下次别让我碰见他，不然真想揍他一顿。”万询之喃喃，手里的盘子在桌子表明摩擦出刺啦的声响。
没有谁比万询之更清楚唐钟钰和方醒间的那点事了。
唐钟钰摇摇头：“都过去了。”
万询之暗中观察唐钟钰的神色，见讲到现在还是一脸如常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
五年过去了，大概也能放下了吧。
*
应折远道而来，三人决定下馆子聚聚，就当是给应折接风洗尘。
地方还是应折挑的，在C市市中心的一家华人餐馆，名字叫做“凤凰阁”。
唐钟钰进店前好奇地看了圈四周，附近全是聚集的华餐厅，高矮错落，装潢古色古香，全是华人面孔出没，偶尔也有几个C市本地人。
C市华人比例高，全市有几个著名的唐人街，这里是其中一处。
凤凰阁敞着仿古榆木大门，此时正是饭店，里头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应折和万询之早已等在座位上，唐钟钰姗姗来迟，应折上来先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阿钰。”
应折松开拥抱，给唐钟钰倒了碗茶水。
“得了吧能有多久，”万询之笑道，“俩月前刚见过，不知道以为你们刚生离死别了。”
“刚我来时怎么不给我个拥抱？”他似笑非笑。
应折大笑，给万询之也抱了一个。
几年过去，应折蜕变更加丰神俊朗了，他本来就能说会道，待人接物都挑不出错，学了金融之后这些优点更是被放大到极致，在重重厮杀中坐稳了S大学生会主席的位置。
万询之和他和唐钟钰玩在一起，偶尔也会郁闷——女孩的视线全部被他俩吸引走了！
“主席，这次打算待多久？”万询之边举手招呼服务员点菜，边问应折。
“大概一年吧。”应折思忖道，“不过具体也没定下来，我计划是当上PX市场部主管后就回国，没做出点成绩，我爸也不敢把集团交到我手里，哪怕只给我部分。”
PX就是应父牵桥搭线的C市龙头企业之一。
“听听，真凡尔赛啊，”万询之捧着茶感慨，“咱们还是穷学生，人家已经盘算着当老板了。”
刚倒的茶水太烫，唐钟钰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浓雾间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若隐若现，应折不由看得入神。
“你前段时间还跟我说开个中餐馆，也算是有当老板的志向了。”唐钟钰揶揄道。
服务员在一旁候着，见对话暂停便适时递上了菜单点菜。
这里的服务员多是C市留学生兼职，这个服务员年纪也轻，长了张娃娃脸，递菜单记菜名的动作却相当老练。
“糖酥里脊一份、虾仁豆腐一份.......三碗米饭？”
唐钟钰点头。
服务员收了菜单，利落转身通知厨房。
“应折，你这会住哪？”唐钟钰问。
应折匆匆将自己的目光从唐钟钰手上撕下来：“还没找好，先在酒店凑合一个星期。”
菜上得很快。
万询之没有什么食不言的习惯，边吃边闲聊：“PX是不是和阿钰上班的地方很近来着？”
应折听说了唐钟钰负责的项目，闻言投来好奇的目光。
唐钟钰就大概讲了讲他负责的事情，无非就是利用现实数据建模、建模、再建模，接着做出有关决策的一些预测罢了。
正说着，有人惊喜地叫了声“唐！”
唐钟钰抬眼一眼，竟然是查理。
查理显然也是和朋友有约，他是第一次来中餐馆吃饭，没想到收获了这么大的惊喜！
他两眼放光，兴奋地抱住唐钟钰：“唐，这正是太巧了。”
应折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番这个190的红毛。
这也在唐钟钰意料之外，诧异后他介绍了遍双方，查理恋恋不舍地折回自己桌吃饭，还舍不得道：“唐！我开了车来，待会让我送你回去。”
应折笑容得体地起身握了手，查理一转身笑容就骤然消失，万询之见状暗中胳膊肘怼了怼应折。
酒足饭饱，唐钟钰起身结账时，查理果然贴上来，和唐钟钰相谈甚欢。
应折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手里拿着茶杯半天没动。
“哎，”万询之看不下去，“你收着点，别这么应激。”
应折面无表情：“他看上阿钰了。”
“没有吧？看起来是很好的朋友。”
“我感觉不会错。”应折盯着唐钟钰的背影，查理偶尔凑得很近，红色的头发在唐钟钰肩膀上一蹭而过。
三人告别时，应折骤然道：“阿钰。”
“嗯？”唐钟钰回头。
他露出个笑容：“你结账时刚好有个中介联系我说B区和E区交界的地方有合适的房子，那是不是你宿舍在的位置来着？”
唐钟钰愣住：“对。”
“那太好了，等我提了车，我上班顺路送你。”应折轻描淡写，眼神和唐钟钰身后的查理对上。
查理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但不妨碍他从应折的眼神里接收到清楚的敌意。
那是雄性生物争夺择定的配偶时才有的。
查理回敬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看完了全程的万询之：好家伙，暗流涌动的。
同时知晓唐钟钰和应折心事的万询之这几年偶尔也会感觉很心累，比如现在。
*
被情敌一刺激，查理直接进入开屏模式，每天上班精心打扮，古龙水的香味把衣服都腌入味。
丹尼斯被熏得打了个打喷嚏，他醒着鼻涕瓮声道：“......你不是要低调吗？”
“不能低调了！再低调美人要被情敌拿下了！”查理雄赳赳气昂昂，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势在必得。
“情敌？？”丹尼斯早餐的咖啡差点呛在嘴里，“唐有喜欢的人了？”
查理摸了摸下巴：“不像，那小子八成单相思。”
听完了来龙去脉的丹尼斯评价道：“就算他单相思，但他是唐的华国朋友，多少还是比你多些胜算的。”
“种族和语言的差异并不能将我和唐分开！”查理斩钉截铁。
见查理已经恋爱脑上头了，丹尼斯无奈地摇摇头。
今天C市飘了小雨，唐钟钰上班的时间比以往迟了些。
他先是去沈虚闻办公室签下了下一阶段的劳务合同，等他到自己工位时，就见自己工位放好了一杯卡布奇诺。
唐钟钰狐疑地拿起咖啡，他其实不喜欢喝咖啡，总觉得那味道太苦，即使加了牛奶也盖不住那股苦味。
丹尼斯忙碌中抽空看了一眼：“是查理送你的。”
坐在窗边的查理遥遥比了个wink。
唐钟钰不明所以，但还是谢过了查理的好意。
查理高深莫测地笑了。
他紧急做了几天的攻略，深知追求华国男生需要含蓄委婉，不能太猴急。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当唐钟钰第四次收到查理送的早餐咖啡和下班接送邀请时，饶是唐钟钰再迟钝，也觉得不对劲了。
这是追求的意思？
唐钟钰看着桌上再一次放上的咖啡，拧起了眉头。
唐钟钰看向查理，查理非常有分寸地对他一笑。
查理风流惯了，最知道自己什么样子笑最多情英俊。
唐钟钰心想得什么时候把话说清楚。
他把咖啡放在一杯，坐下处理起了工作。
今天的工作有些棘手，唐钟钰废了不少时间，期间听丹尼斯说起下午的会由boss主持，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表示收到消息。
中途唐钟钰起身去茶水间接水，余光看见查理也拿着个马克杯跟上来了，他想起早上搁在一边的那杯咖啡，心想是时候了。
果然，接水时查理装作无意地开口问道：“早上的美式怎么没有喝？是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苦的。”唐钟钰挑起嘴角。
没等查理回应，唐钟钰直白问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想追求我吗？”
“没错。”查理笑容灿烂，他毫不羞赧，大胆热烈地发问，“我可以追求你吗？”
“我建议不要——”
唐钟钰话说到一半被有所预料的查理堵住话头：“先别急着拒绝我。”
茶水间不大，唐钟钰和查理两个大高个塞得满满当当，唐钟钰有心和查理拉开点距离，脚步一挪往茶水间外走去，查理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等等，唐，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有喜欢的人吗？”
唐钟钰注意力都在查理身上，没注意到茶水间外刚好有人经过，他一下磕到人身上，来人反应飞快地撑住他的胳膊，但唐钟钰端着的杯子的热水还是晃荡了一圈泼出来少许，全淋在了唐钟钰手背上。
烫的。
唐钟钰已经呆住了。
来人身着正装，肩膀宽阔，嘴唇偏薄、鼻梁高挺，给人不近人情的味道。
但是一双形容桃花的多情目，总擒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眼尾狭长，镶着一颗小痣，看谁都轻佻深情。
是方醒。
准确地说，是五年后长开了的、气势更盛的方醒。
唐钟钰听见自己嘴里的话打了个转，慢半拍地回答了查理的话。
“没有。”
没有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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