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虚闻动作飞快,三下五除二撑着方醒出了会场打了辆车,又在唐钟钰帮忙下把方醒塞进后排座椅。
“他家密码发你手机上。”沈虚闻插着兜扬头示意唐钟钰的手机,“辛苦你了。”
车辆平缓地行驶在夜晚的道路上。这个司机比唐钟钰刚来时打到的司机安静多了,一路上一声也不吭,只是默默地看着导航开着车。
车窗上平滑地流淌过灯光点点的光斑与夜色。
车后排有点挤,唐钟钰时不时轻微一晃,膝盖就会磕到方醒的腿。
他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在碰到后挪开膝盖,但司机在路口的一次右转,醉酒的方醒整个人就压过来,脸沉沉地贴在唐钟钰的左胳膊上。
唐钟钰放弃抵抗,这才看了眼熟睡的方醒。
呼吸很沉,额前垂下几缕头发,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有几根俏皮地翘起一个弧度。
这么长的睫毛,要是近视了都能戳到眼镜上吧。
唐钟钰没忍住,戳了下方醒的睫毛。
睡着的人毫不设防,乖乖地被他撩睫毛。
方醒的最后一丝清醒只维持到了沈虚闻扶他出门,一上车理智就啪一下掉线,睡死过去。
“这是喝了多少......”唐钟钰嘀咕道,眼睛却没挪开,安静地看着透过车窗的路灯光影快速地拂过方醒的脸庞,温热的呼吸平缓地拂过他的胳膊。
寂静中唐钟钰的手机响了一瞬,他接起电话:“喂?应折?”
“刚才没看见你,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我送一个同事先回去了。”
唐钟钰下意识隐瞒了方醒。
“嗯,好,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应折温声道,挂下电话后脸色飞速冷下来,他捏着手机,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唐钟钰和方醒的身影同时消失了,沈虚闻笑容得体,还在同人谈天。
应折不觉得这是巧合。
*
车辆驶离繁华的市中心,驶过C大,又开进一个住宅区,在其中一栋楼门口停了下来。
“方醒?到了。”
方醒眼皮颤动,撩出黑润的眼珠,定定地看着唐钟钰。
“能认人吗?”唐钟钰在他眼前挥了两下手。
方醒一声不吭。
得,这还是醉的。
唐钟钰认命地伸手搀方醒,方醒比他高大半个头,身子重量都压倒在他身上,还好醉鬼够乖,任凭唐钟钰拖上电梯摆弄到家门口,指哪打哪。
唐钟钰腾出只手看了遍沈虚闻发来的门密码,醉鬼却懒洋洋地将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带着些微酒气的呼吸扑上脸侧。
唐钟钰耳朵一烫,他偏开头,咬牙道:“别闹。”
“滴”的一声,密码锁自动弹开。
唐钟钰半搂着方醒,摸黑着找到沙发,把醉鬼甩在了沙发上。
方醒整个人陷进沙发,又被沙发慢吞吞地弹出来:“!”
他眼神倏忽亮了,像是找到了什么玩具,又使劲坐了回去,又被弹回。
唐钟钰乐了,不留情地嘲笑道:“你幼稚吗。”
幼稚鬼没理会他,自顾自玩着沙发,唐钟钰这才空出手关了门,又打开了客厅小灯。
房子内部宽敞极了,却没有太多家具,仅有的几件也是个性冷淡的灰色调,处处是缺少人气的样子,就像家居城里的样板间。
虽然整齐、大气、又有设计感,但是总给人一种房子主人只是匆匆落脚的奔波感。
唯一让人惊艳的地方是客厅一侧大面积的落地窗,28楼的高度足够俯瞰整座城市,此时四野暗合,夜幕垂在天际,地上的城市却璀璨夺目,道路、车流、灯光、高楼,点点汇成人间的星河。
唐钟钰没多看,蹲在沙发前观察着方醒的状态。
方醒现在玩累了,靠着沙发背仰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喝醉了,就要解酒。
唐钟钰手机查了查解酒的方法,起身去厨房拉开冰箱。
冰箱空空如也。
唐钟钰:......
这少爷不会从来没自己开过火吧。
唐钟钰糟心地拿起一边的水壶摇了摇,有水。
他倒出一杯水,递到了方醒嘴边:“喝水。”
仰头看天的方醒没动弹。
唐钟钰旧计重施,又在方醒眼前挥了挥手,试图转移点注意力。
谁料方醒“啪”得抓住了眼前挥舞的手,唐钟钰使劲抽,还抽不出来。
唐钟钰不多的耐心成功耗尽,他把水杯往桌上一嗑,欺身上前拯救自己宛若被铁焊住的手腕。
水杯清脆的磕碰声却让方醒定住的眼神动了一瞬。
紧接着,方醒眼前恍过凑近的唐钟钰,皮肤很白,在灯光下肌肤润泽,眼神明亮,嘴唇稠红。
那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下一瞬,唐钟钰被狠狠一拽拖上沙发,身上随之一沉。
唐钟钰:“方醒——!”
是方醒翻身压上,死死抵住了他的腿,单手锁着唐钟钰手腕撑在了他耳侧。
两人距离一时无比靠近。
方醒目光沉沉,居高临下地看着唐钟钰,有如锁定猎物。
他还穿着宴会上那身斯文雅致的西装,西装外套和内搭衬衫早就被蹂躏得不成样子,领带乱七八糟地垂下来,他觉得妨碍,又伸手扯开了甩在一边,然后倾下身去。
唐钟钰看着这样的方醒,喉结上下缓慢滑动了一瞬。
他只是被扣住了单手手腕,却一动不敢动,仿佛等待着命运的礼物再次降临。
两人的距离接近到一个危险的程度,呼吸交缠,方醒嘴唇微张,一点舌尖若隐若现。
“小钰。”方醒倏忽咕哝道。
他空着的手没轻没重地揉过唐钟钰的眼角:“你眼镜呢?”
唐钟钰怔住,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他眼角洇出浅淡的红色,眼里却盛满灿亮温和的笑意。
“我的眼镜被你弄丢了。”
“我?”方醒慢半拍地理解了这句话,困惑道:“我为什么弄丢了——”
话没说完,唐钟钰身上一沉,方醒的脑袋重重砸在了唐钟钰肩膀上。
耳畔又响起熟悉的呼吸声。
睡着了。
落地窗外的城市光晕灼灼燃烧,沉寂的那点夜色却仿佛被赶进了这一方小小室内,哪怕室内灯光也昏黄地亮着。
没有人说话,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属于两个人的交缠在一起。
半晌,唐钟钰偏过头一笑,笑容越笑越大,胸腔闷声震动。
想什么呢。
他使劲掀开了身上的方醒,嘴上嘀咕着“吃什么长那么大的”,任劳任怨地把方醒折腾到了卧室床上,扒掉外套塞进被子里,然后也居高临下地看着昏睡的方醒:“穿着衣服睡吧你。”
唐钟钰被自己这句话逗乐了,叉腰笑了半天。
*
第二天一早,方醒一个电话打到了唐钟钰手机上。
电话接通后方醒一时没有说话,只有浅浅呼吸声显示正在通话中。
唐钟钰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旁若无事地问:“怎么了?”
“昨天是你把我送回来的?”方醒问。
“对。”唐钟钰顺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到沙发上,方醒的电话开了免提放在一边。
“我喝醉后,”隔着屏幕都能听出方醒的斟酌和试探,“有没有做什么不礼貌的事?”
“比如?”唐钟钰老神在在,手上翻过一页书。
方醒成功地噎住了。
唐钟钰轻笑一声,没再逗方醒了:“什么也没有,你喝醉了很安分。”
“除了你非要问我眼镜去哪了。”
方醒似乎松了口气。
“所以你为什么不戴眼镜了?”
“想知道?”唐钟钰随口问道,“加个微信我告诉你。”
唐钟钰其实度数不高,高中戴着纯粹是防止近视度数进一步恶化,成年了度数定型了,现在也只有看书用电脑时才戴眼镜,那幅笨重的黑框眼镜也早就换成了别的。
唐钟钰挂了电话,看着微信里新的联系人哼笑了两声。
他的置顶里有个空白头像,上一条消息还是五年前。
果然是换微信了。
笑罢他的神情重新认真起来,点开了电子邮箱里一封新收到的邮件。
邮件里只有一串数字和“随时联系”四个字。
唐钟钰照着数字拨出了电话。
“喂?齐小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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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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