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场梦

西西弗斯学院是瑟兰最为知名的私立学院,历史悠久,最早的前身由教会创立,百余年前被皇室接管,现在则是独立运营。

学生们被分为S、A、B、C、D、F六个等级,C级和D级的学生占到学院内80%的人数,尽管他们在外界可能是什么出身优越的二代三代,但在西西弗斯,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常学生。

B级往上,就是非财阀不得入的门槛了,能够一入校就获得B级及以上评定的学生少之又少,不仅要有强大的家世傍身,还需要优秀的个人履历,每一届学生里,B级往上也不过15%左右。

其中A级最多的一届也不会超过5%,而最为稀少的S级,更是只有个位数。

与A级同样稀少的,就是等级最低的F级,他们没有家世,没有特长,是俗称的“社会关怀生”,依靠近年来大力倡导的“教育平等”理念得以进入西西弗斯,入学方式是十分戏剧化的抽签。

季苔就是众多C级生当中不起眼的一个,和她同为C级但有众多荣誉加身的室友苏溢相比,她不值一提;更别说上官相因这样屈尊C级生寝室的B级生大小姐。

可是上官相因却说,要和她做朋友。

季苔下意识地咬住嘴唇。

每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以缓解她不安的心绪。

真的不是耍她玩吗?平常和她根本说不上几句话的上官相因,那么出色、根本不缺朋友的上官相因,突然之间说,要和她做朋友?

季苔带着满心的迷茫,进入了梦乡。

她以为自己或许会梦到上官相因,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梦里的人……

是沈观棋。

他不再像上课时见到的那样冷淡清高,而是露出了些许笑意,仿佛夜昙开放,一张清冷的美人面被点缀得生动起来。

“你来了。”

季苔微微怔忡,应下他的话,同样扬起笑靥:“嗯,如约而至。”

沈观棋沉郁的墨绿色眼眸在此刻显得轻灵昳丽,从中流淌出脉脉温情,他一手揽住季苔的腰肢,如同巨龙藏宝一般,将体型比自己纤细得多的女孩藏进自己的怀中。

从男生的背后看去,只能看见他一个人的背影,他臂弯中怀抱的珍宝则无处探寻。

沈观棋将自己埋在季苔温软的颈窝磨蹭,语调发闷,还蕴着一丝不清不楚的眷念:“我好想你……”

季苔轻车熟路地抚摸他的发丝当作安慰,与平日高不可攀的清冷形象并不相同,沈观棋的发丝细软,且惯于精心打理,触手好似略带凉意的流水。

“所以我来了呀,没有让你继续等呀。”

女孩哄人的时候总喜欢在句尾加上轻声的语气词,且说话时音调拉长,配合她手上的动作,沈观棋只觉得受用无比。

此刻的季苔是属于他的,她的话语、她的举动,都是对他做出的反应。

而不是他道貌岸然的室友。

那个所谓的正牌男友。

沈观棋突然开口:“和他分手好不好?”

他抬起头来,望见季苔眼中鲜明的迟疑,心脏处的痛楚越发鲜明,见不得光的无望爱情如同他自愿加诸己身的桎梏,时刻凌迟着他疲惫的心。

他无数次想过放弃。

放过自己,让这段饱受诟病的关系退回到最初,她只是他室友的恋人,与他毫不相干。

然而每每与心上人相会时,女孩甜蜜的笑靥与温柔的嗓音又轻易将他俘获,爱情的甘美滋味使他心甘情愿地戴上枷锁,即便他的心已经伤痕累累。

季苔一边抚摸沈观棋的脸颊,耐心地安抚自己不甘于地下恋的情人:“怎么了,最近不开心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嘛,等我有空的时候就来陪你。”

一边分出一缕思绪遐想,原来她是会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找刺激的那种人?

“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呢……我明明这么爱你,只是晚来一步……”

沈观棋呢喃自语,突然吻上女孩的眼眸,想要把其中那缕令他心头一痛的迟疑抹去。

沈观棋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乱了季苔的思索,他将怀中的心上人束缚得更紧,好似这样就能与她永不分离。

一个个湿润的吻顺着女孩的眼角一路向下,一直延伸到她敏感而脆弱的脖颈,在雪白的颈项上留下一枚鲜艳的印痕,如同雪中梅瓣。

毫无章法的亲吻中带着一丝绝望,仿佛奢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留住不属于他的恋人。

“不要这样——”

季苔不舒服地挣扎,下意识推开沈观棋,换来他心碎的神色,男生眼中的墨绿染上湿意,好似一颗剔透的翡翠。

“我哪里比不上他,”被季苔推开后,沈观棋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生怕因此被心上人判处死刑,但那双眼眸中的墨绿色泽却变得深沉,此刻近乎纯粹的墨色,“因为我不是学生会长,我不是S级,我没有早一步认识你——”

“所以就再也没有资格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吗?”

季苔被打乱的思索得以继续,垂下眼眸,心中泛起熟悉的异样感,再看向一副怨男脸的沈观棋时,不对劲的感觉愈发浓重。

沈观棋……是这种为爱痴狂的性格吗?

见沈观棋还要说话,季苔没有心思和耐性继续哄他,不由分说地用手堵住他张合的唇瓣,脸上浮现微恼的神情。

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这里究竟是……

湿润的触感在敏感的手心蔓延开来,季苔惊怒交加,抬眼时,正对上沈观棋眼中明晃晃的讨好之色。

沈观棋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他是狗吗?!

愤怒的情绪让季苔的理智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起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响起,虚幻的梦境褪去,生活化的场景变作一片空白,沈观棋也从季苔的眼前消失,只余暧昧的湿润固执地停留在她的手心。

一个中性的机械音在季苔耳边响起:

【您好,季苔女士,梦境恋爱系统369号为您服务。】

369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在暗处观察着季苔的反应。

季苔被369的声音吓到,又不见人影,慌忙地后退两步:“你、是你在操控我的梦境?”

她就说嘛,沈观棋的人设不是爱答不理的高岭之花吗,怎么搞得跟怨男一样,还狗化上了,一言不合就舔人。

比他室友还ooc。

【是的。】369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但是你不喜欢吗?看这些天之骄子为你着迷,甘愿为你奉上他们的爱情,甚至痛苦发疯——】

369善解人意地浮现身形,一只浅粉色的捕梦网从天而降,落到季苔的手中。

接着诱哄:【你不觉得这样很爽吗?反正只是做梦而已,你也是一个正常的十八岁少女,也是想谈恋爱、想玩男人的对吧,那与其在现实中和那些歪瓜裂枣的同龄人凑合,还不如在梦里白嫖这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季苔眼睛快速眨动:“你讲话也太糙了。”

什么叫她也想玩男人,她不是这种人好吗。

她很正经的。

369继续加大力度:【而且我们的梦境恋爱系统是可以定制剧本、定制对象的哦,您可以和素未谋面的大明星在梦里来一段异世界浪漫冒险,也可以和心动的帅哥在几百年前的世界先婚后爱——】

【应有尽有,包您满意哦。】

季苔彻底动摇,肩膀上伸出一面小白旗,表明她狠狠心动的态度。

“哪里来的旗子啊?还是白色的。”季苔羞耻心上涌,扯住正左右摇摆的小白旗,用手中捕梦网垂下的流苏把这面旗子一圈圈缠住。

369贴心地解释:【这里是您的梦境,一切都能反映您的意志,这面旗子也是一样。】

季苔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对了,为什么昨天我梦到的是许昭晦,今天就换人了?”

369:【我以为您不喜欢许昭晦,今天上课的时候,看您在关注沈观棋,就安排了他出台。】

什么叫出台啊,好像沈观棋是她点的鸭子一样……

【好吧,那就改成出场。】369善解人意地更改措辞。

季苔捂住微微发烫的脸颊,“你这什么系统啊,还读我的心,根本不是正经系统吧。”

369叫屈:【我们系统就是这样的,指派给谁就绑定在那个人的脑海里,又不是我想听你的心声。】

季苔的情绪缓和过来,手中的小白旗也消失不见,她颇为惊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手,确认小白旗的确消失了,“所以,梦里出现的东西,都可以由我操控吗?只要我想,它就会出现或者消失?”

【是的,梦里的一切都由您说了算,无论人还是物。】

369解释:【之前是试运行阶段,所以在您的梦境中出场的人物和场景是由我安排的,之后的梦境,您都可以自由安排人物和场景。】

季苔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但比浪漫幻想更快抵达她脑海的是编剧的苦逼之处。

作为西西弗斯戏剧社的一员,虽然她只承担最微不足道的打杂工作,但时常会在各个角落目睹编剧因演员、道具、服装等各种问题而不得不修改剧本的癫狂。

精神状态遥遥领先戏剧社每一个人。

季苔摇头:“等我有兴趣了再自己安排,现在还是你自由发挥吧。”

这样也能保留一份惊喜感。

她喜欢这种可控的惊喜。

“但是前脚安排我和许昭晦谈恋爱,后脚就安排沈观棋搞这种第三者戏码,你这个系统的品味很不寻常欸。”季苔揪了揪捕梦网的羽毛,虽然她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这种关系多少有点不道德吧。”

369避重就轻地回答:【做梦而已,您自己开心最重要。】

一向耳根子软的季苔不得不承认,这话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好吧,反正是做梦了,她想干嘛干嘛。

季苔忽然想起最重要的问题,问道:“你为什么会绑定我?”

369的回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因为您很幸运。】

在无数个世界的无数个角色里,幸运地得以被它的主人所注视。

369又补充道:【另外,因为我的主营业务是打造恋爱向的梦境,根据资料判断,您偏向异性恋,且目前无双性恋倾向,因此没有安排同性在您的梦境里出场,后续需要增加吗?】

季苔噎住:“……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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