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薛映正疑惑是哪个上次,便看着温承走向了船只,忙跟了上去。
到了船上,自有伙计领着他们坐下,那上了船的小姑娘已经跑到不知道哪里玩去了。
薛映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问出是哪个上次,他便老老实实地坐在温承身边,慢慢琢磨着。
温承只是望着船外,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欣赏着夜景。薛映便也望着外面,今夜并非满月之夜,月色稍显暗淡,漫天的星光璀璨,自夜空一直洒落到湖水里,泛着星星点点的光影。湖水里飘着许多只船,湖面上虽没有风,但好在船并不大,只要两人慢慢摇着便能向前飘动。
薛映坐在河面上,远远望向湖心亮灯的地方。湖中心有两个小岛,桥上亦有客栈,两处小岛因着不远,为了往来方便中间建了一座长桥。
“听说那座桥有来历?”温承问道。
薛映很早就听人讲过,旋即答道:“这座桥是第一任苍鹿王修建的,他按照当地古老的传说,将桥的北面视作往生,桥的南面视作未来,而桥的本身视作现世。苍鹿族人每逢新婚,新郎新娘便会乘船在桥下走一遭。”
温承颔首道:“像是佛家的说法。”
“想是许多年前天竺的高僧来中原传教,路过这里讲过经,大家便记住了。”薛映道,“而且这岛上还有一座佛塔,里面据说供有舍利。”
“应当是如此。”温承同意他这个看法。
薛映见他感兴趣,便问道:“您要上去看看?”
“那客商正在岛上。”温承道。
原来是要去看客商。薛映自上船起,就记挂着温承方才帮他的事情,虽说是他的答谢,可心里依旧过不去,便想着后面该如何回报。
得知温承上船是打算去湖心岛的,薛映反而放下心来,他不是因着自己招惹出的麻烦而过来的。可放心之后,他忽而又感到失落。
他感受着心里莫名出现的情绪,不禁困惑,他为何会失落?
到了岛上,望着客栈,周荃先走了进去,温承并没有动,薛映便也老老实实地站在外面,四处打量着。靠东的湖心岛有客栈酒家,靠西的湖心岛上便是那座佛塔,因着并不远,薛映甚至能望见佛前供奉的海灯散发出的光芒。
就这般静静等了一会儿,周荃从后门出来,饶是手上拖了个人走路速度依旧不减。一直拖到近前,方才将人丢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地上的人头上蒙着黑布,薛映看了一眼,猜测这便是那个客商,正想着,便听温承道:“先去前面玩一会儿吧,你没带面具。”
看来是怕自己后面被此人认出来,那这个客商的来历恐是不简单。薛映听话地离开这里,信步往桥上走去。
温承见薛映走远,使了个眼色给周荃,周荃将蒙在客商头上的黑布扯开,又将其口中的黑布扯掉,客商似乎是被殴打过,此时虚弱地喘着气。
“那批弓弩来自于军器所,你是受谁的命令,又要打算卖给谁?”温承问道。大胤建造有多处兵器所,里面皆是能工巧匠,生产出来的兵器发往边境各地。偶有一两件兵器因看管不严流出,一般人没人发觉,可这次周荃等人顺着那把弓弩的线索,查到了有人在往伊川族运送大批兵器。
“你弄错了,那只是村民们做来防身的,并不来源于军器所。”客商否认道。
温承见他不肯说实话,没再开口,周荃便将人按进一旁的水桶里,那客商瞬间挣扎起来,可他哪里打得过深经百战的周荃,很快便卸了力。待到客商将晕不晕的时候,周荃熟练地将人从水里提起来。
“你若是再不说,那便将你扔到湖里了,也不知道这里的神会不会保佑你。”周荃威胁道。
那客商哆哆嗦嗦,呕出几口水来,道:“是李大人,李大人让我将这批弓弩卖给伊川王。”
“哪个李大人?”温承问道。
“通判李茂。”客商答道。
温承沉默了一瞬,看向周荃:“你处理吧。”
“是。”
那客商惊恐地看向温承,可他只能看见那张带着恐怖意味的面具,旋即失去了意识。
温承思忖了一会儿,踱步离开时,扫了一眼附近,看见薛映站在不远处的桥上,便走了过去。
薛映正趴在栏杆上看水下。他对湖心岛虽早有听闻,可今日倒是头一次来到这里,便在此处流连,可夜深很多景色看不清楚,游逛了一会儿,便感无聊,于是站在湖面上看头顶烟花的倒影,直到发觉身侧多了一个影子。
“您忙完了?”薛映连忙转头问道。
“嗯。”温承站在桥上,同样望着湖面并不说话,心里依旧想着先前的事。倒卖军用兵器是一桩不小的事情,如此巨额的运输量,此事是李茂一人所为呢,还是上面另有其人?
薛映见他沉默,只好转过头,继续望着水面,忽然记起关于这座桥的最后一个典故。因着人们多是成亲时特意过来,这象征着现世的桥又被称作姻缘桥。薛映望着自己与温承两人在水里的身影,久久没能言语。
“桥下有东西?”温承忽而开口问道。
“没有。”薛映回过神来,忙摇头道。
温承察觉薛映看了许久,又发现薛映看自己的眼神有点躲闪,心知没有说实话,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夜已深,他便说道:“该回去了。”
“好。”薛映话音刚落,周荃和那个不知何时消失的小姑娘一起出现,四人一同回去。
到了岸边,小姑娘正要同他们道别,忽得看了一眼远方,直接原地蹲了下来,像是在躲避什么。薛映吃了一惊,正要悄声询问,身后有男子大声喊道:“好啊你,寻了一晚上不见,可把我急坏了。”
“我去船上玩了。”小姑娘见没能躲开,索性起身道,“你又急什么?”
“不是没有船么?”那男子跑了起来,几步已到几人面前。
“你忘记定船,我不能自己想办法么?”小姑娘气呼呼地说完,心知自家兄长担心,又道,“他们帮的我。”
“她给你们添麻烦了吧,”那男子望着几人正要道谢,忽而注意到薛映,“是你!”
薛映看着阿布,认出来人:“阿布!”
“你怎么过来了?”阿布一脸惊喜。
薛映回头看着戴着面具的温承和周荃,没有办法为他们做介绍,只是含混道:“我与朋友出来瞧瞧焰火。”
“你这几年过得如何?”阿布问道。
“还好,你呢?”薛映问道。
“最近我们苍鹿族的首领要征调手下,我便去了,眼下在他手底下办事,过阵子闹不好要跟着他们去送使者呢。”阿布毫不避讳地说着最近的事情,“听说你们大胤的使者最近到了。”
薛映见朋友许久不见依旧这般坦诚,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不擅长撒谎,只得干巴巴地说道:“嗯,我也听说了。”
好在他的朋友性子粗糙,并未察觉,阿布道:“我先送妹妹回去了,回去晚了阿妈该担心了。”
“路上慢些。”薛映同他告别。
“还不快走。”阿布催促着妹妹。
“你催我做什么,有空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你那把定情用的短刀不知道何时才能送出去,都快被你打猎时撅断了。”小姑娘数落着自己的哥哥。
阿布只是笑道:“用它趁手。”
“你若用它送姑娘,人家不嫌你的?”小姑娘又道。
“只是用它定亲,又不是用它过日子,大不了到时候我打把好的送她。”阿布与妹妹吵吵闹闹地离开。
薛映含笑看着朋友和他妹妹一起离去,直到他们身影消失,才回过神来,看向温承,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他认真想了下,猜测温承大约是想问他苍鹿的习俗,主动说道:“以前没有耕织的时候,苍鹿人靠打猎为生,故而每人都有一把猎刀。现如今很多人开始种地,但还是会在重要仪式上用猎刀作为信物。”
温承颔首,似乎并没有在意这句话的内容,而是问道:“这便是你先前认识的苍鹿族朋友。”
“对,就是他,没想到眼下要在乌尔米手下做事了。”薛映感叹道,他觉得乌尔米不好相与,但又觉得这可能是份不错的差事。
温承没再说话,三人一起回到住处,到了门口,薛映望着温承离开,自己回到了房间中,关上门,他没有往床边走,而是背靠在门上,想着方才倒映在水中的身影。
他没有点灯,而是在黑夜里怔怔出神,他慢慢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似乎对温承抱着一种隐秘的,不可言说的心思。
他闭了闭眼睛,慢慢蹲在地上,直到很晚的时候,才想起要去床上睡觉。
一晚上自是没有睡好,次日一早,薛映吃过早饭,获知明日便要返程。一行人须得先回凤首部落,备好干粮之后再返回栖县。
时间快要到了。薛映思索了一会儿,便去寻了周荃。
寒暄了几句,薛映问道:“对了,周大哥,上次劳你帮我打听的事情,可有了结果?”
这问题倒是将周荃问得不知如何作答。眼下人手有限,事务繁多,自是腾不出人手回到栖县调查具体情况。周荃跟随温承多年,猜测若是薛映来历没有问题,温承送薛映前往京城的几率大于允他入军营。但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周荃并不能做出保证,他只能含混道:“将军恐是不会让你入军营。”
薛映抱着期待提着一颗心,可还是听到了自己害怕的答案,当即愣愣问道:“他不同意?”
“将军还有别的考量,但你这次做得不错,将军都看在眼里,定然不会委屈了你。”周荃委婉暗示道。
薛映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没有知觉似的,内心则茫然起来。他想过自己此行可能会失败,但没有料到自己表现得让将军还算满意,却依旧得不了他的许可。
难道他是看出自己喜欢他,所以并不想让他接近?薛映脑海中蓦地浮现出这个念头,心里一惊。昨夜他明白自己的喜欢之后,想过最大胆的一个念头,不过也只是可以跟随在温承身边,默默地看着他便好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份喜欢不适合摆在明面上。
因为他并不知道将军有没有成亲,就算没有成亲也不会如何,毕竟他们的出身相差极多。若他真的是世袭武将,都有可能是开国功臣之后,更不是自己能攀得上的关系。
薛映垂下眸子,心里五味杂陈起来。他想,若是将军真的看出来自己的心意,又因此不喜,那么便是他完全不喜欢男子,甚至于厌恶男风。
明明半个月前的自己,对此事亦十分抵触,薛映不禁有点茫然,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这篇文基本上是年龄差,体型差,地位差,随着两人的相处,地位差会消弭,但目前还没有,下一章可能要写薛映想要勾搭温承,且是很笨拙的勾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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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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