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你在哪？”夏天睡醒，枕边位置空空的，窗帘拉得很严实，摸一摸床边也不温热，想来萧伍是早早就起床了。夏天揉揉眼睛，随手抓起手机，时间也才9:50而已，趿拉着拖鞋，伸个懒腰，好舒服呀。
“你起来啦？”萧伍倒立着，贴在墙边，以这样的视角看夏天，夏天好像更高了，脸也是更小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奈看。
夏天蹲下来，扭着头，似是想要和萧伍一个方向，俩人对视着。“你这是练的什么功？”
“一种让自己冷静的自我训练。”萧伍解释着，脸却愈发涨红，要说在这里立了这么半天，本来都已经平静很多了，可是夏天那睡衣衣领……
“有什么让你不冷静的呢？”夏天又往近处挪了挪，整理好衣服，双腿抱膝，“酒精作祟？还是你看什么不该看的了？”夏天越说越兴奋，挑挑眉头，一副期待你给出完美答案的感觉。
“因为你太好看了。”这句实话，听起来却那么不真实，萧伍也没想过自己会是以一种调侃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mua”，夏天很满意这个答案，亲在萧伍脸颊，“还算你有良心。没有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确实很好看，这我知道。”夏天亲完，也不看萧伍的反应，起身挠挠刘海，睡眼惺忪径直走向洗手间，开门，进去，开灯，关门，流水线动作一起喝成。跟着就听着里面传来的冲水声音，水龙头声音，刷牙声……
萧伍僵在原地，轻咬嘴唇，心里有团火在燃烧，就连呼吸都是热气腾腾。今早睡醒，看着夏天长长的睫毛，嘟嘟的小嘴在身边，这个人蜷在自己怀里，萧伍就很想要亲下去。这个想法持续了几个小时，萧伍用尽力气克制，血液翻腾，好不容易快要平静了。又招来夏天这么致命一吻。夏天你个妖精！当“妖精”这个词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那一刻，萧伍甚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一个不稳，双腿落下来，原本的倒立姿势，现在成了个体折叠。
“小五，”夏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有精神的模样啦，头发也高高的梳起来，笑呵呵当很好看，凑上来搂住萧伍的胳膊，大眼睛眨呀眨的，“今天可不可以给咱做条鱼吃？馋了。”
“可以。”夏天提出来的要求，哪有不满足的道理呢，“咱们去超市买一条活的，再买一些水果什么的。怎么样？”
“可以。”夏天明显在模仿萧伍的语气，就连腔调也有些相似，“咱们再买些开心果，怎么样？”
“可以。”萧伍说完，才反应过来，是夏天在淘气，真是那她没办法呀，“好啦去换衣服。”夏天已经习惯和萧伍的生活了，自然而然的打开衣柜，挑出两身颜色交叉搭配的衣服，放在身前比了比，选了一套自己更适合的，另一套丢给萧伍。萧伍也适应了夏天的选择，她选什么她穿什么。俩人这么并排走出去，就像是异卵双胞胎似的，不同的是这手一直牵着，从不放开。
工作日的超市，人不是很多，逛起来更舒爽。夏天一路试吃，觉得好吃的就给萧伍也拿一个，觉得不好吃的就把手里的塞给萧伍，有福同享，有苦当然也通吃。看着萧伍酸怵了眉头，或者是齁到咧嘴，夏天就憋嘴笑。东西越买越多，萧伍推着车，仍旧一道一道的转着，夏天挽着萧伍的胳膊，看到喜欢的就选，一点不客气。临近中午，生鲜区人更少。俩人走到鱼缸前，看着里面的鱼晃悠来晃悠去，不约而同的选了一条看起来很有精神的鱼。
“它。”
“它吧。”
俩人哈哈笑起来，清脆的声音很难不让人注意，工作人员上前用网子抄起那条3斤来重的鱼，动作马力。
“加工吗？”工作人员依着惯例问。
夏天撇头看向萧伍，萧伍点点头，“要的。”
“好嘞，你俩等一会儿来取。”工作人员说着，把鱼扔到称上量一量，又将鱼和袋子一并交给加工区的另一位同事，一气呵成，干得漂亮。
窗口外，夏天和萧伍俩人呢有一搭没一搭的商量着怎么吃这条鱼。
“萧伍？”
俩人闻声望去，就见一个女孩站在不远处，手里揽着一个筐子，里面装着一些商品。女孩表情有些惊讶，有些不可思议，她越走越近，眼眶也跟着红起来。
“这位是？”女孩质问的语气毫不掩饰，揽着的筐子握在手里，手指用力，攥成拳头。
“是我……”
“鱼处理好了，给您。”卖鱼的工作人员把鱼袋子拿过来，张开给萧伍和夏天展示，“鱼籽、鱼鳔放在这个小袋子里面了。需要冰的话，那边有自助冰柜，冰袋自取哈。”
“好哒，谢谢哥哥。”夏天的嘴一向很甜，工作人员听了很是开心，夏天接过袋子，拿在手里。
“天儿，给我吧。别蹭衣服上。”萧伍把袋子接过去，指尖却莫名发僵——不是因为鱼，而是因为三步之外那道目光。
夏天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侧半步挡在萧伍前面，冲丁宁礼貌点头：“你好，我是夏天，萧伍的……”她故意拖长半拍，回头冲萧伍眨了下眼，“——高中同学兼临时室友。”
“临时？”丁宁笑了一下，声音却像崩开的易拉罐，“萧伍，你搬家、屏蔽电话、拉黑微信，原来是为了陪‘临时室友’买菜做饭？”她目光落在两人衣服袖口——那是夏天早上随手丢给萧伍的，连帽绳都系成一模一样的单边结。
萧伍把鱼袋换到左手，空出右手去牵夏天的手腕，指腹冰凉。“丁宁，过去的事咱们私下说，别在超市吵。”声音不高，却带着倒立体操里练出来的核心稳劲——冷静、克制、不容拒绝。
“私下？”丁宁眼眶更红，嘴角却扬起，“我怕再晚一步，你就彻底装不认识我了。”她一步逼近，筐子边缘撞到萧伍的推车，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我妈还在问你报哪所大学，说你要去S大，可以顺便辅导我复读——结果你微信头像换成一片黑，朋友圈一条横线，原来早就有新人了？”
夏天被“新人”两个字烫了一下，下意识想抽手，却被萧伍握得更紧。萧伍深吸一口气，像在倒立时把全部血液逼回心脏：“丁宁，我帮你补课是五年前的事，志愿是我自己填的，夏天是我……”她顿了顿，声音低却清晰，“是我重要的人，和任何人无关。”
“重要的人？”丁宁重复一遍，眼泪终于掉下来，却笑得更加锋利，“萧伍，你小学五年级的情书我还留着，你说‘以后想和我上一个初中’——原来‘以后’也有保质期？”
夏天指尖一紧，萧伍立刻感觉到，偏头看她，语速突然快起来：“夏天，去冰柜拿两袋冰，我付完账在外面等你。”——她不想让夏天听见接下来的难堪。
夏天却没动，反而把鱼袋重新抢回来，单手拎高，冲丁宁晃了晃，“妹妹，鱼要化了，我们先走一步。你要叙旧，门口咖啡座排队叫号。”她语气轻松，却用肩背替萧伍挡出一条通道，像无数次排球场替萧伍挡拆那样自然。
丁宁愣神的半秒，萧伍已经推着车往外走。擦肩时，丁宁低声丢下一句：“萧伍，你欠我一个解释。”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细针，精准扎进萧伍耳后——那里还留着夏天早上亲出的淡红印子。
自助收银通道。
夏天扫码，萧伍装袋，两人动作默契，却没人说话。直到机器报出“总计128.60元”，萧伍才开口，嗓子发干：“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遇见她。”
夏天把付款码怼到扫描口，“滴”一声，“128.60元支付成功”。她抬眼，目光澄澈：“你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喜欢过别人？还是对不起没把过去烧成灰随身带着？”
萧伍被问得哑口，手里拎着两袋沉甸甸的食材，却像拎着自己九年的心事。夏天把冰袋压在最上面，啪一声合上袋子，伸手勾住她脖颈，强迫她低头——额头抵额头，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萧伍，听好了——”
“我夏天接下来三天，还要吃你做的鱼、抢你的开心果、穿你的衣服，然后飞去大洋彼岸。我没时间陪你演前任回头、现任吃醋的八点档。我只问你一句——”
她停顿，呼吸落在萧伍唇畔：“——你现在想吻的人，是我，还是她？”
超市顶灯雪白，照得萧伍睫毛根根分明。她闭眼又睁开，眼底那团被倒立压下去的暗火，终于破闸而出——
“是你。”
声音落下的同时，她抬头，在收银台监控拍不到的死角，轻轻碰了下夏天的唇，像完成一场确认。
夏天眼尾弯起，把塑料袋往萧伍怀里一塞，“那就行。回家，蒸鱼，吃完把过去锁进橱柜——钥匙扔河里也好，熔成拨片也好，随你。”
她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冲萧伍伸出小指：“拉钩，从今天开始，你的‘以后’归我保管，保质期——到我回来那天。”
萧伍小指勾上去，拇指盖章，声音低却稳：“成交。”
出口玻璃门自动滑开，风卷着月季花香涌进来。
丁宁站在咖啡座遮阳棚下，筐子已空，像等人，又像在等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解释。
萧伍与她擦肩而过时，脚步未停，只把手里那袋冰袋掂了掂——冰块哗啦一声，像替谁把旧故事翻篇。
夏天走在前面，背影被阳光拉得修长，帽绳一晃一晃。
萧伍加快半步，伸手，与她十指相扣。
鱼还在袋子里活蹦乱跳，冰粒叮当作响。
她们回家的路，只剩下一个红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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