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异化还在继续,道上的司机们像成群结队被控制的木偶,齐刷刷推开车门,铰链的吱呀声连成一片。
女女男男的司机们同样变得似兽非兽,眼瞳漫开妖异的红光。
“吸溜——”
黏腻的声响突然贴在耳后,带着腐烂的腥气。戴荆月脊背猛地一僵,行动先于大脑,下意识往边上旋身躲避。
指尖刚碰上三轮车的车把,后颈就掠过一阵冰凉的风,伴随着尖锐物体刺入皮肉的剧烈的痛意。
有人咬了她的后颈一口!
因着躲避及时,牙齿并未贯穿身体,仅仅是撕裂下来一片血肉。戴荆月忍着痛闷头向前跑,而整条高速公路早已沦为野兽的屠宰场。
趁着大部分兽人还没从混沌中反应过来,她借着黑夜隐匿身形,脚尖踮地,从角落钻到群英堂的车边与他们汇合。
唯一没变异的姚时被他们锁在车里,玩家皆神色凝重地蹲在地上,戴荆月这才摸清楚这场游戏中他们的所有成员。
瘦削精明的白纸扇、健美张扬的红棍,以及眼前这个笑容堪比太阳、先前一直在四周维持公路秩序的草鞋。
无暇吐槽他们的黑/帮风格,戴荆月快速讲了一遍事情因果。
白纸扇压着嗓音小声道:“如此看来,这场狩猎才是我们支线任务真正的难关。”
红棍甩了甩高马尾,眼睛闪闪发亮:“姐早就想大干一场了,刚好活动活动筋骨!”
草鞋叹气:“之前和他们聊得还挺开心,结果一个两个都变异不认人了。”
犹豫片刻,戴荆月还是直言不讳:“敌众我寡,时间只有半小时,我觉得还是能躲则躲。”白纸扇和草鞋俱点头认可,唯有红棍懊恼地撅了撅嘴。
“那就这么办,我们先躲……”白纸扇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一张咧开的血盆大口带着淋漓涎水,毫无征兆地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那兽人的头颅从车底倒吊下来,几乎与戴荆月脸贴着脸。
“找到你们了哦!”兽人脖颈扭曲得如同枯枝断裂,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反应最快的红棍当即甩出在手上把玩已久的木棍,破风声里精准命中兽人眉心,将其狠狠钉在地上。
“跑!”
声嘶力竭的喊声里里,玩家们狼狈开始公路大逃亡。
双道公路绵延,不知堵着多少车,更不知困住多少司机。不断有狰狞变异的兽人从车里钻出来,鼻尖在空气里轻嗅,长毛微颤。
短促连片的呼吸声里,一双双地狱恶鬼般的眼睛如索命般准确锁定住四人。它们前后左右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一点一点朝着玩家们逼近。
转瞬间,几人被逼困在狭窄的车顶,退无可退。贪婪的凶兽们舔着獠牙,喉中发出嘶哑的低吼,戏谑望着眼前无处可走的瓮中之鳖。
戴荆月下意识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呼气,唯恐惊动这些兽人,哪怕它们随时都有可能扑跃而上。
跑是不可能跑了,唯一的破局方法,或许只有……
“吼——”
思绪被身侧猛然爆发的一声虎啸打断,啸声撕裂空气,蕴含着属于百兽之王的威严,将一众蠢蠢欲动的兽人震慑在原地,动弹不得。
戴荆月惊愕回眸,只见红棍的身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西伯利亚虎!
不待她细看,老虎已然咆哮扑出,利爪轻而易举将被撞倒在地的兽人压制在地,稍一发力,兽人便骨骼碎裂、当场毙命。
这是红棍的动物属性!
下一刻,草鞋也扭了扭脖子,瞬间化作一只梅花鹿,亮出锋利的犄角,顶上兽人的胸膛,洞穿而出。
一边倒的局面随着玩家的兽化瞬间逆转,在凶猛的西伯利亚虎和彪悍的梅花鹿的进攻下,兽人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和戴荆月一样全须全尾蹲在战场外的还有白纸扇,他轻笑:“你也不上去?”
戴荆月望向这个清瘦高挑的男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白纸扇的动物属性大概率是非进攻性,至少也是不适合当下战场的。但凡他的属性带有攻击性,此时此刻早就冲上前和兽人搏斗。
而自己却和他一样若无其事待在外围,要么和他一样是属性不合适,要么就是想坐享其成。
所以他看似是开玩笑般询问,藏在更深处的是强硬的质问。
白纸扇真正想表达的是:
你属于哪种?是迫不得已,还是不愿出力?
既然如此,戴荆月淡声道:“和你一样。”
听到答案的白纸扇莞尔:“我没有问题了。”
戴荆月当然不想袖手旁观。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想过能不能靠自身兽化破局。眼下既然挺身而出更合适战斗的玩家,那么乌鸦便可有可无了。
近处的战场上,尽管红棍和草鞋以一对多,但源源不断的兽人还是极大的损耗了他们的体力。
西伯利亚虎的被血染红的皮毛凝成一绺一绺,搭在脏兮兮的身上,梅花鹿头顶的鹿角更是被硬生生掰断了一根,鲜血淋漓。
剩下二人虽未直接面对大部队,却也在与从其余方向突袭而来的兽人对抗。人形状态下的玩家自然不比兽化之后,在发现这个突破点后,大量的兽人妄图从此侵入。
所有人都在寄希望于半小时赶快结束,而时不时查看机械腕表的白纸扇,每次都是遗憾摇头:“还没到点。”
明明时间过了很久,指针却始终走不到该到的数字。就好像……时间变得比往常慢了。
应对兽人最少、几乎没怎么剧烈运动的戴荆月倏地抬眼,目光落在白纸扇的黑色腕表上,指尖迅速压上自己的脖颈:
“白纸扇,你的表能不能计时一分钟?”
一分钟后。
她神情严肃:“我的脉搏刚刚一分钟跳了70次,往常是在60上下徘徊。”
不是错觉,不是对结束过于渴望,而是时间真的变慢了。
“这个狩猎有问题,我们根本等不到半小时,因为时间还在越来越慢。”
最开始她的脉搏还在70次,而多试几次后,甚至直逼80。与此同时,车下战斗的两位同伴早已力竭,强撑着最后一丝力量与不计其数的兽人对抗。
就在她说开狩猎时间真相的那一刻,空中陡然传来剧烈的翅膀震动声,两人两兽仰起头,看见的是一只飞在空中、人头兽身,长着巨大翅膀的怪物。
但戴荆月还是瞬间认出,那是姚时的哥哥,开启这场狩猎的人。
相较大部分在公路上横冲直撞、丧失神智的兽人,他显然理智尚存,甚至谈得上清醒:
“比我想象中发现得早,我以为你们至少会折一条命。”
圣光回响里,所有剧情发展都是早早设置好的,但npc们不是。他们被植入的程序更高级也更复杂。尽管每一次游戏都会重置,但在当下,他们的言行举止就是活生生的人,自然具备自主的思维。
男人状似失望地叹了口气:“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帮她呢?事实上,如果你们破解不开密码,最后炸弹反而不会爆炸。你们的行为,酿成了更糟糕的结局。”
“谬论。”白纸扇语气冷得像淬着寒冰,“炸弹是否爆炸都由你决定,即便最后我们什么都不做,你想要爆炸,不过是一念之间。你不过是担心我们真的会披露姚家镇的真相。”
男人没搭理他,反而在一辆不起眼的车上空盘旋。戴荆月呼吸微滞,因为姚时就在那辆车里。
注意到她的紧张,男人笑着安抚:“放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毕竟她是我血浓于水的妹妹,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
“我可去你爹的!世界上哪有想害死自己妹妹的?”累得化回人形的红棍躺在一片狼藉的公路上,却还是对天上自以为是的男人比了个大大的中指。
早在男人出来的那一刻,地面上的兽人就停止了攻击,而是安静地仰望着男人,宛如一位位虔诚的信徒。场景虽惊悚,但久战多时的红棍和草鞋也因此得以喘息。
“我们确实做得不太厚道,但是世界上有那么多犯罪的人,为什么偏偏盯着我们呢?再说了,他们很多人活得好好的,并不想你们想象中那样,比如我的妈妈。”
男人睥睨着地上的玩家,犹如看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姚时现在不懂事,但她总会有成长那天,这个炸弹,不过是给她小小的警告罢了。而你们窥破了真相,这个狩猎游戏也该结……”
这段话并没有被男人说完,因为一道黑影刷地冲到空中,发出鸟类凄厉的尖吼!
夜空之上,黑云滚滚,比暗夜更暗的乌鸦直冲而上,径直扑向还在说话的男人。
在空中的男人向后一躲,避开了乌鸦的攻击,语气里带着些惊叹:“居然还想着攻击我,你们比我想象中有毅力,只不过一只小乌鸦,能折腾出什么名堂呢?”
说着,便探出早已化为兽爪的双手,想将这只不识天高地厚的乌鸦彻底撕碎。
但戴荆月的计划,从来都不是飞翔在空中和他打游击战。
只见灵活飞动的乌鸦朝着男人的头顶急速掠去,却在逼近男人的那一刻鸦影消散,骤然化回人形,呈大字型赫然浮于高空之上。
“披荆戴月!!!”
地面上传来着急的惊呼。
但戴荆月置若罔闻,她漆黑的双眸中,只映着面前这个全然不似人的怪物。她早该这么做,而不是浪费时间听他的蛊惑。
下一秒,她如流星般坠落,双腿紧紧夹住男人的身躯,盘锁在他的腰上。左手成环,从后往前紧紧绞住男人的咽喉。空出的右手紧随其后,精准钳住对方下颌,指甲刺破皮肉,往边上用力一拧!
“咔擦”声起,颈骨应声而断。
即将堕落高空的怪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听见女生幽冷的声音:“这场游戏以我告终。你,无权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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