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书架上的卷宗丢失了约有二十余卷,昨夜苏言来不及看这么多的内容,她也不知成文山究竟记录了什么。

从她取走的卷宗来推算,或许是和其他人的喜好有关,至于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所有人心中都有猜测,但都未明说。

卷宗大约是云舟与云行带走的,那二人只带走了卷宗,铁链、麻绳、皮鞭都还在。

赵捕头将所有工具整理出来,都是些折磨人的,细细数来,竟有十余件,几乎每一个工具上都带着血迹。

苏言不知这些工具是用在谁身上的,不论是谁,想必都是一段黑暗的过去。

赵捕头看到这些,总是想到家里的孩子。

他们虽然是穷苦人家,但也是把孩子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想到自己的孩子,再看看这些东西,赵捕头实在不敢联想。

“这些东西都得拿回去存着,这事得先让县令知道,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他,我没法做主。”赵捕头挥挥手,示意捕快将东西丢回箱子里,自己则带着苏言往外走,“池塘下的骸骨如何?”

“目前来看共有四人,从骨骼长度推算,都是孩童,三女一男。”

赵捕头问:“男女也瞧得出来?”

“男女老少骨骼皆有不同,譬如男子骨质较重,女子较轻,最明显的是耻骨弓的角度,女子的角度更大一些。从颅骨骨缝愈合情况、下颌骨形状、耻骨联合形状等特征来看,年龄都在十岁左右。”

赵捕头年轻时便最烦读书,他娘原先还盼着他能中个状元回家,可惜他只是看字都头痛。苏言说的这些,他是一窍不通,以前都没听老仵作讲过。

耻骨联合?是什么东西?

苏言见状,便更耐心地解释道:“譬如,6至17岁的孩童,他们的耻骨面侧视为圆弧形,年龄越大越平坦,还有隆基……”

“罢了罢了,你直接填好验尸单给我就是了,”赵捕头听得头痛,赶忙制止苏言。他看向从池塘底收集上来的白骨,想查些什么,但又不忍细看,于是问道,“我看骨头上面有很多裂缝,是死去多年的缘故吧?”

苏言明白,赵捕头是担心他们生前受了欺负,她也不愿发生这样的事,可却只能苦笑道:“虽然不太明显,但骨骼损伤处有再生表现,恐怕都是生前伤,他们死前曾遭受过虐待,死亡后被抛入池塘。”

赵捕头心中像堵了一块巨石,好像那孩子不是被丢进池塘,而是扔进了他心里。

“必须查清楚,”赵捕头的手下意识移到腰间的佩刀上,仿若只有如此才能叫他安心,“就算秦县令不许,也要查!”

白骨还未完全捞出,且目前能验的手段有限,苏言不急着验尸,她更想随赵捕头去慈幼庄。

所谓慈幼庄,其实是成文山在城门外圈了一个大院子,每月供给固定的粮食,孩子们可入书院读书,普通老百姓若有意向也可领养,若是领养孩子,每月还能分到几斗米。

可惜如今世道不好,老百姓连自己都难以养活,更别说再多养一个孩子,慈幼庄的孩子很少有被领养的。

慈幼庄的事都是尹元在打理,尹元不在,便交给留宿在慈幼庄照顾孩子的两名女子,主要负责人是莲香。

赵捕头带人赶到时,莲香正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蹴鞠。

慈幼庄的房间建得不算华丽,但也结结实实能够遮风挡雨,孩子们穿着简单,却也都是体面的,衣服上甚至连补丁都没有。

许多老百姓的衣服都是一个接一个的打补丁。

安乐镇的百姓为何对成文山如此敬重,从这些细节也能看出一二。

赵捕头特意收了刀,莲香也识趣的把孩子们赶去了厢房,才出来见赵捕头,“赵哥,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杀害成堂主的凶手抓到了吗?孩子们吵着要见成堂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这……等会儿再说,”赵捕头看向苏言,“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莲香困惑地打量起苏言来。

在她眼中,赵捕头已经是高身份的人,所有捕快都该听他差遣,他怎的还询问上其他人的意见了?而且还是个女子。

“这位是?”

“我是仵作,叫苏言,您叫我小苏就好,”苏言客气道,“方才看院子里的孩子年纪都不大?”

莲香虽然震惊苏言是个仵作,但在赵捕头面前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便先回答起来,“最大的有七岁了,最小的才三岁,还有几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没法和大家一起玩儿,都在房间里。”

赵捕头问:“年龄有何不妥?”

苏言说:“似乎没有年纪更大一些的孩子了。”

“以前是有的,”莲香解释道,“去年还有个十岁的孩子,不过被领养走了,年纪更大的都能成亲了,自然不会留在这里。”

赵捕头一听这年纪,心便狠狠坠了一下,“十岁的孩子,被领养了?这样的孩子有多少?”

莲香回忆片刻,说:“我来这里有四年了,应该有三四个,具体的我记不清了,尹先生都有记录下来才对。赵哥,有什么问题吗?”

普通百姓即便是要领养孩子,也是年纪越小越好,年纪大了总会觉得不亲的。

又或者是想领回去做农活?可现在绝大多数百姓手里的地,都被地主、官员搜刮走了,他们做个佃户都难,还有心思领养孩子?

苏言道:“尹先生的记录在哪里,您知道吗?”

“都在库房,我去取来。”

慈幼庄里藏着的秘密太多,赵捕头命几名捕快四下去寻证据,自己则带着苏言和莲香一起去库房。

库房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堆放粮食,另一部分则有书案和架子,是尹元平日办公之地。

大约是要做些样子给外人看,莲香所说的记录并不难寻。

上面清楚地记载了所有孩子的情况,包括被领养出去的几人。

年纪都在十岁左右,还记录了领养人的信息。

赵捕头一时有些疑惑。

还是苏言提醒道:“赵大哥,这些领养人的信息也要核实。”

赵捕头茅塞顿开。

经核实,尹元有记载的被领养出去的孩子共有十九人,每一次都极为隐蔽,外人几乎不知道慈幼庄内还会有孩子被领养。

赵捕头尝试着去联系这些领养孩子的人,无一例外,都已经找不到了。

甚至在县衙都找不到有关他们的任何记载。

孩子们的去向恐怕只有一个。

苏言看着这些记录,心绪难以平静。

莲香仍不知发生何事,只当他们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还在感叹,“从时间来算,他们应该也都娶妻嫁人了,说不定现在都有孩子了,能平平安安长大是他们的福气,也是成堂主积德,这样好的人,怎么会被人杀了呢?”

苏言不知如何回答,她想起寺庙大火,便问道:“你可只当年在寺庙中死去的孩子,都是谁?多大年纪了?”

“我不太清楚,那会儿我也还小,”莲香说,“你们得找当年在慈幼庄的人去问问。”

苏言询问道:“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莲香指着另一本卷宗说道:“应该都有记录。”

在慈幼庄帮工,给的粮食、银子还算丰厚,能进来帮工对绝大多数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苏言仔细查看了这些年的名单,慈幼庄年头久,孩子多的时候需要的人也多,总人数还真不少。

尤其是寺庙走水那一年,大约是要追究责任,来来回回进出了不少人。

赵捕头瞧见这名单便头痛,“这么多人,有的都不一定还在人世,难不成要一一去找?”

“也不一定,”苏言指着其中二人的名字说道,“这个春姐,早些年被家里卖到商贾府中做丫鬟,遇到的小姐心善,给了她自由身,而且还许了人家。”

“这又如何?”

苏言解释道:“你看,这里有提一句,春姐是因为家境贫寒才被成堂主收留到慈幼庄。”

赵捕头苦笑道:“成文山为了给自己博好名声,留在慈幼庄的人大多贫困。”

“可春姐和其他人不同,她是主动离开的,慈幼庄按月发放粮食,或许衙门都没有慈幼庄准时,她离开时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无病无灾,为何突然离开?”

赵捕头被苏言说得犹豫了,“或许只是没有详细记载?”

苏言提议道:“总归我是闲着的,不如我去跑一趟,赵大哥你该查什么继续查就是了。”

赵捕头憨憨地挠了下头,“总是让你帮忙,你嫂子知道又该训我了。”

苏言装得很正经,“赵大哥,你别这样说,我虽然只是仵作,但也想为衙门出一份力,不能对不起惨死的人。”

赵捕头心中动容。

瞧瞧人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觉悟,同苏言相比,他可实在是个小人!

赵捕头正要夸赞苏言一番,就听到她美滋滋的心声,“耶,又有借口去吃炸酱面啦。”

赵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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