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通雅

例行检查,崔停清把慕宽的东西都检查一遍。衣衫在崔停清手上,但崔思岑一眼就能看出衣衫的材质,她对崔停清说道:“此人家境尚可,竟然能穿得起这等袍衣。”

崔停清曾亲自采买过冬日衣裳,安和县是个小地方,大多数人穿的都是棉衣,内有夹层,外层触感粗糙,的确没有现在手上这件衣裳来得细腻感。方才验尸的时候,发现死者手掌上茧子不少,想来是做了不少农活。

“在上都城,想要买一件这样子的袍衣,要多少钱?”崔停清问。

“三贯钱。”崔思岑伸出手指,对上都城内大部分东西的价钱了如指掌,“这是能买到最便宜的,但各个布行要赚些钱,加个价钱,最终卖到个人手中,要四贯到五贯不等。”

“还真贵。”崔停清将衣裳照先前打开那般叠起来,这么好的袍衣,或许死者家中人有旁的用途。小小的桌面无法让她折叠衣裳,只好将桌面其他东西取下来,触碰到卷筒之时,崔停清感觉重量不对,打开一看,里面空空。

“这怎么是空的?有人把里面的东西取走了!”枫和看到卷筒里面,突然大声说道。

崔思岑不解,“你怎知里面有东西?”

“这个东西不小心掉到地面,我听到了声音,声音略微沉闷。”枫和的话,被崔停清认可。

闻言,崔思岑从崔停清手中接过卷筒,仔细看了卷筒的结构,“这个是专门用来装画的卷筒,盖子处的绳子是用来固定画卷的。丢的东西,不一定是画。”

“嗯,卷筒这么大,丢的或许是凶器也不一定。”崔停清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吓得崔思岑、枫和倒吸一口气,枫和害怕地说道:“小娘子,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的呢。”

崔停清手下的动作不停,眼睛认认真真查看物件,说出来的话也那般认真,“不算是玩笑吧。你们仔细看卷筒里面,是否有红色滴状物,从色泽上看,应该是血迹。哪怕这个东西是专门用来装画的,作画之人可没心思把红色颜料滴在卷筒内。”

听到崔停清的话,枫和立即把烛台拿起来,与崔思岑一同看卷筒,果然看到丝丝血迹。两人的神情大惊失色,崔思岑手忙脚乱,“这人,杀了人?不慎摔倒在山下?然后又被杀?”

“不知道,也有可能自己脚滑吧。”

枫和又一次接近凶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时失去了温暖。她瞪大眼睛,似乎忘记呼吸,脑海中不断回想那起无头尸的案件,无助感如同溺水般将她裹住,无法挣扎。

抓住崔停清的衣角,试图寻找一丝慰藉,她再也不敢和崔停清分开,生怕再次发生那种可怕的事情。

崔思岑胆子倒是很大,双手环胸,“事情发展到这里,我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起始缘由,能这般复杂。”

“我接触案子不算多,但所见所闻,无不透露着人性私欲,种种缘由,撇不开权力、财富、情感与复仇心切,正如凶手不是男的就是女的。”

“汝之语,字字珠玑,句句含情;汝之解,深邃独到,如圆起点归终点。”崔思岑回她。

嗯,换而言之就是,听君一席话如听君一席话。

崔停清淡笑睨了眼崔思岑,走出屋外,站在欧阳源兮面前,说:“欧阳山长,此处发生命案,尚无官府文书,不可让人随意进出此屋——不,这三间屋子,都别让人靠近,安排人守着。”

她所说的三间屋子,是以命案现场为中点,包含前后两间屋子。

欧阳源兮哪敢说不,点头应允,还将此事吩咐给宋玉楼。不得不说,宋玉楼此人做事利索,很快将此事做好。

现在天已黑,听不到任何鸟儿展翅的声音。空寂的山里,唯有书院热闹些许。因有三间屋子不能住人,整个书院住人的屋子显得有些拥挤,崔停清今夜要与崔思岑挤一间屋子。

四位女娘面面相觑,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狼嚎。崔停清翻书的手一抖,“这山还真是偏僻得紧,还有狼嚎。”

嗯!今夜和崔思岑睡觉,是个明智的选择。战斗值那么高,杀狼不在话下。

“那是自然,不过此处人杰地灵,乘黄书院出了不少大名鼎鼎之人。”百禾笑着应道。

“这乘黄书院的由来,你们可知?”崔停清有些好奇。

她印象之中,乘黄乃山海经记载的神兽。

“那就要追溯到数百年前,此处出现过山海经描述的乘黄神兽,住在这里的村民与乘黄和谐共处,乘黄是此处守护之神。听闻乘黄似狐型大至马有角,拥龙翼,凡它自愿驼之人皆可增寿千岁。这个传闻一出,乘黄成为人们梦寐以求的祥瑞之寿,帝王将相更是趋之若鹜。

数百年有一帝皇,生性残暴,为寻到乘黄,不惜将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抓走,拉到所住皇宫大殿前,当众斩首,胁迫乘黄出现。当把人都杀完之时,没有任何异样,那个帝皇癫狂笑喊:‘世间万物哪有长寿’。

而邻村之人心有不忍,持衣食以祭,见天降祥瑞之兽,吼声悲切,天降大雨,雨色为黄,至此祥瑞之兽消失在人们眼前。再后来,有个心怀天下之人在此设立书院,书院起初无名,以地方为名,故而叫乘黄书院。”

崔思岑说完这段话,觉得口干舌燥,倒出一盏茶一饮而尽。

“当真有乘黄祥兽?”枫和问道。

“就算有,屠村一事,让它伤心欲绝,一命呜呼了吧。”崔停清回她。

——

耳边丝竹声不断,宇文柏的心情极为烦躁。

约莫一个时辰前,秦威利寻到他,与他说了阿炎罗的事情。宇文柏闻声,修长眼眸微微低垂,漆黑眉睫直指秦威利。秦威利陡然觉得一股不动声色的威压,心底一紧。

“宇文郎中,他可是太子殿下,我得罪不起。他行事乖张,毫无章法,我,我也是担心呐,这不匆匆赶来向宇文小兄弟禀报此事嘛!”

宇文柏是女帝一手扶持的新一代臣子之一,凡是他管辖的事情,没有一个能逃脱他的眼睛。太子莫名其妙找阿炎罗要解毒一事,理应在太子出现在刑部的时候,就应该向宇文柏通气。

正如他话中说的,对方是太子,未来的储君,哪怕知道现在朝堂之上……他还是得罪不起,唯有事后补救一法。

而太子怎会不知宇文柏的立场,宇文家的立场。他们宇文家向来只对在位者忠心,不管底下的人如何纷争。老宇文狡猾堪比狐狸无法拉拢,那这个小宇文,自然可以威逼利诱一番。

阿炎罗一事,可谓是多个用途。

舍了重本的太子,很是满意今日的酒楼。

一踏入酒楼,宽敞明亮且富丽堂皇的大厅错落有致悬挂山水花鸟图,各色布匹装饰,以隔开各桌的屏风,更为精美,连同椅子都是极其舒适宽敞,雕花繁复,尽显华贵。

他们进去厢房,比楼下正厅更好。屋内窗户一开,便能与舞台齐目。舞娘身着华丽轻薄,金银饰品在烛光下随舞娘的舞姿晃动,耀眼至极。近些年很受欢迎的花舞、剑舞、柘枝舞,轮番上演,气势磅礴,令在场宾客叹为观止。

来自乌程的若下酒在桌面上散发独特的酒香,宇文柏在太子的示意下,端起酒盏与太子共饮。

一口而下这琥珀色的若下酒,整个口腔弥漫浓郁的米香与夹着难以捕捉又似乎明显的果香,微酸苦与浑甜,丝滑口感似绸缎。这个味道,阿清肯定喜欢。宇文柏在心中想。

太子则发出品赏的啧叹:“数百年前,《通雅》中记载:‘秦时有程林、乌金二家,善酿。南岸曰上若,北岸曰下若,均名若下酒’,数百年的善于酿酒大家族酿出来的酒,果然值得称赞。”

一番夸奖下来,秦威利与福禄纷纷加入吹捧。太子见宇文柏默默吃着菜,不悦涌上眉间,“川”字形成,“宇文郎中为何只是埋头苦干这桌案上的饭菜?瞧着这色泽与搭配,倒不会让不贪口欲之欢的宇文郎中这般吧?”

宇文柏停下筷子,安静嚼完口中的东西这才回答:“回太子殿下,臣今夜尚未用膳,饿了。”

嘿!还真是坦诚!

饭桌上,任凭太子如何说朝廷之事,宇文柏只字不提,埋头苦吃,对每一道菜都默默做点评。

吃饱喝足后,他笑得真诚,“多谢太子殿下,宇文柏吃饱了,不叨扰太子殿下。”说罢,就要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守门的两个侍从立刻挡住宇文柏的去路,面无表情,佯装看不见宇文柏脸上淡淡的怒气。

“宇文郎中,你为何着急离去?难不成,吾令宇文郎中生厌,不愿多说两句话?”太子那双可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宇文柏的背影,如果视线带火,那宇文柏后背应该烧出两个窟窿。

待太子话音落下,宇文柏转过身,那张笑得真诚的脸依旧挂着,“岂敢呐!不过腹中有些疼痛,想那啥,不好扰了殿下兴趣,这才不敢如实禀报罢了。”

“那你速去速回。”

今天晚上这个天,必须聊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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