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逛了快一个小时，边渡用手机写道：“你不用上班？”
“带你要紧。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你等我一下，我去一趟办公室就回来。”
高毅回来得很快，没让边渡等多久，手里拿了一样东西，摊开手让他瞧，黑色的、像是用作装饰的一样东西。
边渡看他，什么意思?
“不懂?”高毅看着他的目光带着疑惑，还是解释道，“这是变声器。昨晚分开后就去买了，虽然不确定能不能送到你手里。”
“然后?跟我有什么关系——”边渡闭了嘴，拿出手机，“一时不习惯，忘记了。”
高毅低头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叹道：“我就是怕这种情况。”
边渡听着，不插嘴。
“你一说话，就像揣着好几锭金子在穷凶极恶的人面前招摇过市，容易引火烧身。”
边渡指腹蹭过喉结，手机写道：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为何，这一幕看着有些欲色，高毅避了避，又心里奇怪，活到这个岁数，他怎么好像对自己的声音没个数。
“这么说吧，人类的五感，一千个人里面，有九百人听觉最灵敏，剩下的一百人里，又有99人五感平平，但也不妨碍他们为好听的声音买账，毕竟又不是聋的。”
难怪摄神有这样宏大的规模。
转即一想，那剩下的一人呢?
用手机交流毕竟不方便，高毅也不卖关子，停顿两秒继续解释，同时觉得，假如他不说，边渡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去追问。这人给人的感觉莫名的有一丝矜傲，仗着的却不是自己的嗓音。
高毅凑近一点：“最后一个人，是音——痴。”他拖长调子，冲边渡眨眨眼，“是痴迷的痴。”
他语气里暗示着什么，故作神秘的表情让人不适，边渡拧眉挥了挥空气，一阵恶寒。
“咳。”高毅脸色掠过尴尬，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所以啊，你这样子出门在外很危险。冒昧问个问题，你经常这样不变声就出门，还是一时心血来潮?就没被人骚扰过?”
声音而已，边渡仍觉得高毅太过夸大，默了两秒，打字道：并没有。
“这就奇了……”高毅搔着脑门思索，想不出个所以然，手再次递了递。
边渡瞥了糯糯一眼，不吭声，接过变声器戴上脖颈，不习惯地滚了滚喉结。
高毅又是一笑：“走，咱去配音室瞧瞧。”
边渡听着，随高毅来到了另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领域。
从长长的楼道走过去，隔音相当好，听不见声音，透过玻璃，只见里面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这也是身为“摄神”的一员，高毅最引以为豪的地方。
他趴着玻璃，满眼放光道：“这就是咱公司的配音室，公司里就数这里是最给力的了。每到工作日，使用率都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而像这样的楼层，还有十几层。”
“它就像一个吞金兽，每天高速运作，吸纳大量资金，为公司创造利益。也是很好的创作平台，无数优秀作品，甚至是现象级的作品，某天在这里悄然诞生。”
高毅转头就见边渡盯着调音师傅手中操控的有着数不清的控键，光看看就无比复杂的设备看，当即道：“这你不用学。欸，好像都满了。”光看确实无趣，他眼睛一转，突然一击掌，“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五分钟后，隔着玻璃，高毅腰杆不自觉挺直了三分。
“里头就是公司的‘镇店之宝’，S级配音室，拥有着最完美的一套配音设备，价值多少不说了，轻易不会动用。”
高毅叹道：“多少配音师梦寐以求的‘证道之地’啊，能启用这里，说明已经是殿堂级的配音师。”
这么说，S级配音室专门为少之又少的部分人准备，也不怪周遭冷冷清清的，空寂的楼道回响着高毅的声音。
不同于下面，眼前这间配音室灯是关着的，在透过玻璃的莹莹灯光烘衬下，看外观感觉很高科技的麦克风、耳机等设备锃亮簇新，营造出金属饰品般的质感，它像盘踞在地底休憩的巨兽，只待醒来时炯炯兽瞳绽出锋锐的光。
原谅边渡无法感同身受，实因对这些东西简直一无所知。
高毅左右瞄瞄：“趁这个机会进去体会体会。”在他眼里，边渡迟早会登堂入室步入这里，提前感受一番也无妨，私心里希望S级配音室的魅力能吸引住边渡留下来。
边渡张嘴欲言，就见高毅推门进去，他敛声作罢。
“过来吧，只看看还是可以的。”
价值不菲的设备星罗棋布在各个位置，高毅束手弯腰近距离观望，脸上挂着笑，连呼吸都放轻了，好似身临庄重凛然的博物馆参观。
边渡置身其中，听见了自己下意识放轻的脚步声。
门是敞开的，尚未看个清楚明白，一串高跟鞋与地砖敲击的声响规律又急促地传来。能在公司堂而皇之穿着高跟鞋招摇、专注于制造噪音的人，高毅下意识想到某个人，腰杆陡然一僵，心被捏紧。
坏了!
他两步冲过去把灯关掉，头顶的灯骤然熄灭。
转头，迎着边渡的目光，他尴尬地笑了下，而后眼睛警惕着门口可能出现的人。
随着脚步声愈近，临近门口时节奏变了调，然后人道人影出现在门口，高毅真真被吓了一跳，
配音室门口，当职业装一丝不苟的男人看清里面的情形，气势立即变得像他的高跟鞋鞋跟一样尖锐，沉眉怒目：“怎么回事！”
单观面容便知道来着不善。
高毅讪笑一声：“呃，这不是空着么，带个新人来瞧瞧，没想怎么……”
“出来！”男人叫洪秀，不管什么理由，高毅擅自进入S级配音室，甚至随便带人，已经叫他恼火。
高毅职位只比在公司经营多年，如今有些日薄西山的洪秀低一点，传言高毅以后就是洪秀第二。虽然不如以前，但余威还在，洪秀初听时胸腔炸裂着汹涌的怒火，倒也没专门逮人给下马威，现在人撞在枪口上，倒也不再客气！
高毅被凶得身体哆嗦了下，脸皱成苦瓜。考虑到边渡在场，生怕他被洪秀这么一唬吓退了，安抚地笑了下。
高毅、边渡没有给予及时的反应，洪秀更为不满：“没听见我说话？出来！”
被赶了出来，高毅心底不住地哀声叹气。洪秀不管他如何想，如何在意给新人塑造好形象，剜了他一眼，挺腰踩着高跟鞋进去检查一遍，才仔细把门关上。虽然没发现问题，也不能这么算了。
“你当这里是什么，菜市场吗？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现在没什么，以后有什么问题，我第一个告你出来！”
说得实在难听，也觉着洪秀小题大做，高毅攒着一肚子不服，正要争论，没承想洪秀把话峰朝他身后的边渡刺了去。
“你哪个部门的，工作证呢？”
高毅挡了挡：“哎，我正想签下来呢，还没有工作证。他……”
这么一说，连公司内部的人都算不上，竟叫进来这里，再看新人脖子上的变声器，得靠变声器才敢说话的人，声音能好听到哪里去。洪秀倒竖着眉毛，神色沉沉地盯着他：“公司是你家后花园吗？随便什么人都带来。”
“呵呵。”高毅颜面无光，只一个劲地赔笑。
“洪先生。”
恰在这时，边上静待许久的连云等得有些不耐走了过来，别人公司内部的矛盾她无意掺合，只是别耽误她的时间，客气道：“好了么？”
高毅这才注意到刚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边渡跟着侧目，在这里意外看到在老房子二楼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好了，让你久等了。”洪秀当即一百八十度变脸，扭头用眼神警告高毅的胡作非为，带着连云继续方才的合作洽谈，似乎有意不让他们接触。
待连云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停在路边的一辆商务车里，助理见连云回来了，率先从里打开车门，恭敬道：“连姐。”
连云淡淡地嗯了声，目光去寻虞无愫。
虞无愫只手支颐，仍看着窗外：“回来了，这么久。”
“被摄神内部的一些私人恩怨耽搁了。”连云知道他不耐烦听这些琐事，简单带过，又道，“‘云霆’这个角色没问题，可以配。”
“合作的配音师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不会配。”
连云轻笑：“他们不敢。”
虞无愫闭目揉捏眉心：“我住的那个地方，最近周围很吵。”
连云趁机提一嘴：“无愫，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住？”
“暂时不考虑。”
连云暗叹一声，回到刚才：“放心，我会搞定的。”
助理闷不作声，从他们的对话中对连经纪人愈发钦羡。
（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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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变声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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