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万一,桑芾桃在童刀的早膳里中掺了迷药。
刚出城门,童刀就昏睡过去了。
桑芾桃哼着小歌,牵着阿福,带着她谋来的免费劳动力,往家走去。
没了婚约真是一身轻松。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村口。
桑芾桃走得腰酸背疼,恨不得一脚把某人从阿福身上拉下来。
“艹,累死老娘。”
桑芾桃骂童刀骂得太过专心,以至于没有看到田里正在种冬葵的汪杏花。
汪杏花老远就看见桑芾桃了,自从下雨以后,就没看见过她,原来不在家中,怎么这毛驴上还拖着一个男人?不过那男人头上戴了个斗笠,看不清长啥模样。
汪杏花不仅仅看到桑芾桃带了个男人回来,还看见她揪着路边的野花野草又撕又踹,发癫儿似的。呵呵,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平时温柔的样子,就是装模作样!
汪杏花本想偷偷跟上去,但看看自己还种完的冬葵,算了,还是自己家的活儿重要,反正她能跑哪去?
眼见着离家越来越近,桑芾桃逐渐加快了步伐,阿福也认出了熟悉的地方,兴奋地踢着驴蹄子。
“啊——哦~~!”
“嗷嗷嗷嗷嗷!”家里的黑狗听到了阿福的叫声,兴奋地回应着。
“啊—哦—啊—哦~~!”
“嗷嗷嗷嗷嗷嗷!”
“嘎嘎嘎嘎!”
“姐姐!!!”
然后她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从院子里冲了出来,朝她飞奔过来。
“姐姐!”
桑美园一把抱住了桑芾桃。
“猫儿!”
“姐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姐姐回来了。”桑芾桃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心。“走,先进去。”
桑美园接过她牵着毛驴的绳子,“咦,这是什么?
“这是。”桑芾桃想了想,对她解释道:“一个男人。”
“哦。”桑美园并没把这男人当一回事,“姐姐,我想吃你做的饭。”
“猫儿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我要吃甜的!”
“好好,甜的!姐姐给你做甜的。”
桑芾桃刚掩上门,看到桃婆婆站在台阶上,看着她,想往下走。
桑芾桃怕她脚滑摔跤,连忙跑上去。
“婆婆,我回来了。”
老人家抓着她的手腕,力气之大连她的衣衫都抓皱了,不肯放手,“回来就好。”
“婆婆,县令夫人让人带了奥鲍鱼回来给你吃。”
“好,好,回来就好。”
“婆婆,我带了我朋友回来,他为了救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先把他安顿好,再来跟你说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去吧,乖孩子。”
桑芾桃把童刀从毛驴背上弄了下来,抗在背上背进了屋子,明明瘦得跟猴儿一样,怎么一上背差点把她压趴下。
好不容易把人给弄到榻上,桑芾桃站在床边直喘气,怨气十足的注视着男人——童刀,你最好物超所值。
安置好童刀了,桑芾桃换了身麻制的简单上裳和下裤,拿上翦子,跑到院中小山丘上去剪蒲葵。
她记得走之前,家里的蒲葵已经长得油光发绿,一场大雨不仅没把它打弯,它们反而越发挺拔。
这些蒲葵长势极好,叶长形圆,做出来的扇子定能扇出宜人的凉风。
桑芾桃挑选了大小适宜的叶子,剪了仨扇蒲葵叶,猫儿的,奶奶的,还有她自己的,桑芾桃正要抬脚离开,忽然想到,屋子还有一个人。
好吧,多一个也没啥大不了,多一翦刀的功夫而已。
桑芾桃抱着蒲葵叶走到了院子里,一屁股坐上在院中的木墩子上开始做葵扇。
“姐姐,我来帮你。”猫儿平时最粘桑芾桃,七日不见,眼下恨不得分分钟黏在她身上。
“猫儿好久没练字了吧。”桑芾桃对她笑了笑。
“嗯~”猫儿的声音有些心虚。
“天晴了,去吧。”桑芾桃并没有给她找借口的机会。
“嗷~”猫儿走到屋里取了桑芾桃为她做的毛笔,然后又来到院子里水池旁,用一个破了口的小碗舀了些水,屋里拿了个小板凳开始在地上蘸水练字。
猫儿今年十岁,换成现代也是个上小学四年级的学生了。
桑芾桃对她的要求是按自己的标准来定的。
她并不希望桑美园以后成为虽然能干却一字不识的女子。桑芾桃希望她至少开阔眼界,知高山仰止,知河流奔流成海,用自己的思想和见解,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便在那以后,桑美园选择相夫教子的深闺生活,她也会祝福她。
桑芾桃把蒲葵多余的叶子剪掉,修了下形状,从厨房拎出了烧开的热水,倒入木盆中,然后把修剪好的蒲葵叶放进去,她捡了一根木枝,把它们往下戳戳,让叶子彻底烫软。
这边儿留着叶子搁盆里烫着,然后起身去准备午膳。
在桑芾桃去县令家里做厨娘之前,她们家一天只吃早晚两餐,后来桑芾桃去了县令家做事以后,家里的日子才好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桑芾桃经过肉铺子时买了一只童子鸡,她暂时还没想好今天午膳用什么配菜,于是准备带上竹筐去山里看一看。
桑芾桃的小香丘位于村子的西南处,在村子的最外围,她家后头就是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仅一溪相隔。
小溪很浅,不成气候。
村民们若要进山,一定是结伴成群的,因为山里有野兽,但那些野兽通常都躲在老林深处,不轻易出来活动。这座山里什么都有,野菜野果小兽丰饶,足够它们度过春夏秋冬。除非遇到了天灾,才会出来觅食。
桑芾桃只打算在林边儿寻点儿野菜。
桑芾桃这才沿着河边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小溪对面不远处的地上,盛开着黄灿灿金拢拢的金雀花,今天就吃这个了!
她跳过小溪,掐了许多金雀花放在竹篓中,有些落在地上的花瓣,随风而走,掉在了小溪中,潺潺的流水吸引了桑芾桃的目光,她看到里头有小河虾出没。
桑芾桃二话不说,脱了鞋袜,跳进河水里去捞虾。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此时日头已高,她跳进冰凉的溪水中,这溪水让她舒服到脚趾都激动地蜷缩着。
照理说抓虾还得回家拿个虾笼,但桑芾桃玩性起了,随便试试,结果还真让她给抓到了——随手一捧就是满满的河虾。
桑芾桃想,这些河虾,可真是懒散啊。活该被吃。
接着她又翻了翻河中的石头,在石头缝里找到了小河蟹。
抓了七八只,也差不多了。
回到家里先把满箩筐的金雀花倒在了木盆里,浇上冷水,先泡一会儿,桑美园看到那么多花,兴奋地围着桑芾桃跑圈。
“姐姐,我想起你上次教我的一个词。”
“什么?”
桑芾桃正满怀期待着她说: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辣手摧花!”
“有本事你别吃。”桑芾桃刮了刮她猫儿的鼻子。
“猫儿没本事!猫儿就要吃!”
“去!吃完饭姐姐检查你功课!记得要——”
“朗读并背诵全文!”桑美园仰着头,崇拜地看着桑芾桃,宝石绿的眼睛天真地眨啊眨。
“去吧!”
这边金雀花先泡着,桑芾桃把另一个木盆里的蒲葵叶捞出来,用力甩了甩叶片上的水,又用抹布擦干,抚平叶子的褶皱,找了木板将它们压住,又在木板上压了块石头。
桑芾桃满意地拍了拍掌心的灰尘,然后去清洗金雀花,挑挑藏在花里的小虫。
“阿桃。”
桃婆婆走到桑芾桃身边。
“婆婆。”桑芾桃看见她蹲在她身边,帮她挑选出蔫坏的花。
“你这次出去发生什么了?”
“我。”桑芾桃想了想,告诉她,“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危险,这个男子救了我,他为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婆婆,我不能不管他……
”
桑芾桃不敢对老人说真话,也不想对老人说假话。
“哎,你知道村里的那些人会怎么说你吗?阿桃。”
“我不在乎。”
老人家告诉她,“当年也是你祖父救了我,我不顾一切反对嫁给了他,虽然日子过得不如从前富裕,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就是因为我经历过,所以婆婆才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婆婆,我知道了。”桑芾桃问她,“这些天咳嗽好点了吗?”
“就这样了,阿桃,不要担心我,我比祖父能熬多了。”
“那我明个儿开始继续给您熬润喉糖水,这次县令夫人可是让我带回来不少补品,说是给婆婆和妹妹补补身子。”
“县令夫人真是个大善人……”桃花婆婆老人家嘱咐她,“阿桃要替我们好好跟夫人道谢,知道吗?”
“放心吧,婆婆,我会转告夫人的。”
婆婆年岁已高,除了咳疾,身子骨还算硬朗。前两年,还在田里做农活儿,在桑芾桃的再三要求下,她才回到家里颐养天年。然而闲了一阵子后,老人家还是闲不住手,在家织布,好让桑芾桃去换点钱。
假如种田,田地里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照顾,她没有时间,桃婆婆身体也不允许,猫儿才十岁,于是桑芾桃将家里的田地租给了汪大力家,每年拿些租金。
她家的主要经济来源靠给县令一家做工。
虽然她家看起来简简单单,也没有贵重的家具,但这些年,卫香合给她的钱和首饰,足够普通人家过几辈子了。
桑芾桃将洗好的金雀花搁在一旁沥水,又将河蟹河虾刷洗干净,掰掉虾头,并不扔掉。
接着生火,开锅。
今日食谱:金雀花煎蛋饼,葱姜童子鸡,虾蟹粟米粥。
剩下用不完的金雀花就晒干储存,等来日炖汤时必有用途。
桑芾桃先拿出了一个干净的陶锅,在锅底铺好一层厚厚的葱和姜片,然后把出门前用盐腌了半个时辰的童子鸡放入锅中,加水没过鸡,然后盖好锅盖,放在炉子上,小火慢炖。
正午天光已过。
吃上饭时怕是要到未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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