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3-4

3.

总有那么一些人的存在,像是天生下来,不用通电都能耀眼无比的灯球一样。

亲兵抬头打量蒙了一层灰的大圆球,挂在顶上,没落灰的地方隐约有点闪光。考虑到首领的身高,这个高出地面一点的台子自然是留给首领说话用的。虽然首领在他找到这地方的时候,只是扫了一眼便咯咯笑了几声。

首领——这次看样子是轮到了小姑娘的轮班——哪怕是同一副嗓子,小姑娘笑起来便像极了......用后来小白脸的话来说,就是机械的玫瑰。甜甜的芬芳的,香香的花朵,看起来全然无害,一碰过去就是一手划拉的血刺。他想象力不够,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能也就首领会懂吧。

小姑娘乐呵呵的,看上去好像雀跃的想从屏幕那头钻到这头。她好像还在四处逃命,亲兵看着她身后像是旅馆的陈设,小姑娘笑眯眯的一下跳起来,赤脚在地面上打了个旋,然后彬彬有礼的行了个礼。

"我做的不对吗?"她的嗓音银铃一样,无邪又稚气,要不是亲兵曾经替她收拾过一些恶名昭彰的烂摊子,美其名曰"替她修补一下不幸被迷惑的情人们",他是真要信了这小姑娘的邪——还好他完全不是小姑娘喜欢的那一挂,至今身上没被剜走一样部件。

"这个台子可是舞台呀。你选了一个好地方。我喜欢这个地方。"小姑娘开开心心的笑着,"姐姐们都说,要给得力的亲兵奖励,你想要'我'给你什么奖励吗?"

被那双淡金色的眼睛盯着,亲兵哪怕移开视线都费了很大力气。他是真不敢招惹这祖宗一下。

"您希望什么时候召开集会?"

"你是真的很怕我耶。"小姑娘像是很丧气的撅了撅嘴,亲兵觉得自己整张皮都紧了,他不得不顶着满头冷汗思考该怎么办,万幸的是她没有为难自己。

"两个无趣的男人——我的亲兵是这样,"小姑娘偏了偏头,朝着屏幕外头的某个方向瞅了一眼,少见的没精打采起来,"你也是这样。"

"如果你没有一上来就要剜我眼睛,我会考虑语气好一点。"

那是亲兵第一次听见,首领的身边有陌生的声音:也算是首领最后一点所谓的道德底线,她眠花宿柳的时候不会恶趣味的给下属打通讯。可一般来说,首领清醒的时候,身边从不留人。

"嘁。"

亲兵第一次听见小姑娘的冷哼,她扫向屏幕的视线少见的不做掩饰,全然的厌烦燃烧在那双眼睛里头,"集会你等姐姐们醒了再问时间吧,我不参与这些的。"撂下一句话就毫不客气的挂掉通讯,只留亲兵愣在原处,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反应过来那声音是挑衅小姑娘的真猛士。

——可他真没想到这位猛士会变成首领的小白脸啊!

4.

演说——该说些什么呢?

演说家对着镜子,一点一点调整脸上的表情。最容易调整的是嘴角的弧度,她轻巧的推着自己的嘴唇,让那弧度慢慢抵达称心如意的位置。镜子有些花,但还是凑合着倒映出她不远处坐着的人。

"我以为你会被感情彻底撕碎。"

某人只是面无表情。他才少许从巨大的冲击中恢复,精神上的大病初愈体现在躯体上,只叫他的每一个零部件都喧嚣着沉重。但这已经比前几天好上太多:错乱的精神让他无时不刻都在忍受和对抗着幻觉的侵蚀,最严重的时候,他连控制躯体都很难做到,维生的营养剂都只能靠首领给他耐着性子渡进去。呼吸也是如此,不得不用各种强制的办法遏止躯体化的过度呼吸,每一次勉强自己清醒都是痛苦。

"早几天的时候,不敢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里透着哑,受到折磨后的柔软感像蜷曲的砂纸,他还是不太能分清自己究竟所在何处。演说家目睹他冲着空气伸了伸手,花了不到一秒决定还是继续修正自己的表情。明明内在全是空空如也,光辉也好毁灭也好,都是需要全情投入才有的野望。她没空去管区区人类的死活。

接下来要整理的是眼神。她无神的、冷冰冰的注视镜中的自己。错位了的视觉之中,某人那只手仿佛是朝着她——她们伸出来的——虽然这绝不可能。这家伙的爱与恨都那么肤浅又无聊,铭刻在她们唾手可得的知识之中,最最简单、可供套用的范式。搞不懂为什么执迷于情感之中,却又要口口声声歌颂所谓理性。她也没心思懂就是。

"不敢去接受......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

沙哑的嗓音在房间——如果这乱石堆担得起这说法的话——慢慢碰壁,回旋着飞扬着,和稍后才递出的话语碰在一起,"但我知道这毫无作用。"

"沉浸在自我的情绪里,便什么都无法改变。"

像是慢慢又挣扎回了现实,拾起了语言功能,那双金色的眼睛一点一点捡回光彩,铅一样的阴郁雨水一样慢慢浸了下去,淌出来的是磨砺初显的火彩。手一撑地,他慢慢走了过来,毫不见外的拿起演说家摆在一边的梳子。演说家把眼珠挪过去了少许。

"之前给你们添麻烦了——虽然我知道你们要的也不是这种话。"

先是理好了乱七八糟的头发,这里条件毕竟不比内城,不能指望更多,他只得把自己灰扑扑的外套和内衬整了整,拉链拉到了最上。

"我知道你们和她的交易只持续到'在她......的时候保住我的命',"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他还是把连帽一同戴上,"但直到现在,我还是接受着你们实质意义的庇护。"

教科书式的眼神。演说家决定抄这个现成的作业。她把视线又分了一点过去。非常少见的,或许是利益交换吧,她出于自己意愿的开了口。

"你想说什么呢。"

"这取决于你们——对我究竟有什么考量。"

不是我的工作。演说家默默的垂眼,她等待了一会儿管事的人醒来,但没人愿意理她。这沉默不过一秒,她只能慢慢的、被迫去思考这件份额之外的事。

"那......."

尽职尽责于自己的工作,尽职尽责于工作.......好像已经成为本能一样的禁锢。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情。

演说家抄好了作业,她转着脸看自己打扮起来、虚无的光彩照人的、决绝的煽动的双眼,嘴角的笑亲和又迷人。要说些什么呢。不知道。一向都是交给别人决定的。

那就继续让别人决定下去吧。

"替我思考。"

"这是'我'给你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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