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什么喜事,费由一只脚搭在几案上,模样悠闲,嘴里哼着小曲。
“大人,您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费由身边的仆人捧上好酒好菜。
费由只略微一笑,没有说什么,但他今天心情好,随手赏了仆人一吊钱。
容忻啊,容忻,我治不了你,有的是人治你,你且等着吧,看你能不能拧得过他。
——
兰潇从武昭侯府出来脸色就很不好,景夫人的痛、乃至病弱都被她分走了大半。
仅仅只是两刻钟没见,她竟削瘦了不少,掌心有道半指长的伤口,殷红的血迹扎眼,湘泽看着心疼:“怎么脸色这么憔悴?这手……”他想起自己离开云梦泽时,她也划破了手。
他捏住她的手,给她处理伤口,涂药包扎。
马车走的平缓,兰潇少有的沉默,她双眉紧蹙,眼中似含了霞光,绯红一片。半晌才回复道:“无碍,我回去好好歇息便可,不必担忧。”
湘泽当然知道她的心事,安慰道:“你别太担心,武昭侯悬赏丰厚,一定会找到名医为景夫人诊治。”他是想她在景夫人临终前再见一面的。
“嗯,谢谢。”兰潇无精打采的,但又好似想起了往事,慢慢抬起头,眼尾霞光更盛,泪如桃花坠落。“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你带我来见她,我都感激不尽。”
在兰潇十岁的时候,湘泽曾带她逃离云梦泽,来郢都找过景夫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但这场见面十分短暂,不到一天,兰潇的师父就找到了二人……
“其实你可以留下来的。”湘泽劝说,现在没有人再会来找她回云梦泽。
“我不可以。”兰潇却毫不犹豫地回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看在她已然受伤的份上,湘泽不便再刺激她,默默将她送回客栈。
他和客栈老板娘再三嘱咐要让她好好歇着,今晚容愉生辰,碍于脸面,他不得不出席宫中夜宴,没法留在这里陪她。
而就在湘泽走后不到三刻钟,容忻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客栈,他浩浩荡荡地带着一群人,直接冲进屋来,彼时兰潇方才下楼,一袭白衣,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偏生的这般不俗,如芙蓉清丽,脸上的憔悴更是让人我见尤怜。
“果然是藏了好的。”容忻见到这里确有美人,对费由的气更大,居然还想背着他邀功。
“绑了带回去。”他冷冷道。
兰潇还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就被这伙莫名其妙的人绑了,“你们干什么?你们是谁啊?”
她拼命挣扎,但那些人可不管她说什么,他们只听容忻的话。
“声音的确好听。”容忻满意地点点头,这下皇兄一定会满意,“把嘴塞上吧,吵得人心烦。”
“这位客官是头一回来吧,您认识这姑娘?”客栈老板娘陪着笑脸想打探清楚来人的身份。
但容忻连个眼神都不给老板娘,高傲至极。
“您要带走这姑娘可不容易,这姑娘背后有大人物。”客栈老板娘见对方人多势众不敢直接起冲突,而是尽力周旋,要是人在她客栈里丢了,她也不好和湘泽交代。
容忻听了老板娘的话更高傲了,他冷笑一声:“费由一条狗罢了,算得了什么大人物。”
费由?兰潇拼命摇头,昨晚夜市上遇到的费大人该不会就是费由吧,可她和费由毫无关系啊。
这也是老板娘第一次听这个名字,她见兰潇一直摇头,而客人没给她留下名字,但平日里她听这姑娘叫他湘泽的,猜想对方一定是弄错了。
“这姑娘不认识什么费由,她平日里是和一个叫湘泽的人在一起的。”老板娘连忙辩护。
兰潇连连点头,表示对老板娘的话赞同。
谁知容忻高傲不改,“湘泽又算得了什么?这人我要定了。”
“可是……这……”
“当今皇上是老子兄长,他能奈我何?”湘泽崛起的太快,又很低调,容忻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关注朝堂动向的皇氏宗亲根本意识不到湘泽如今的势力。
“走。”容忻大手一挥。
客栈老板娘只觉大事不妙,赶紧让钱娘出去报信儿。
兰潇先是被掳到容忻府上,被强制梳洗打扮了一番,因要给她涂口脂,才取下她口中塞着的布条。
事情到了这种火烧眉毛的地步,她顾不得那么多,立即亮明了自己云梦司巫的身份。
但容忻不以为意,和前世求她办事的态度截然相反。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你怎可罔顾礼法?”司巫几乎不出云梦泽,她自小长在那里,除了八年前和湘泽逃走过一次,几乎没有错过规矩,在她的眼里所有人都应该按规矩办事。
而司巫只管祭祀,人间的规矩束缚不了她,她侍奉的是潇女,是巫神,不是黎安的君王,因此面见君王时也不用跪拜。
“让你做司巫,你还真把自己供起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啊?黎安没了你还转不了了?可笑,能服侍我皇兄是你的荣幸。”在容忻眼里现在既没有战争也没有灾患,不需要讨好司巫。
“你不怕神罚吗?”
容忻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狂妄地笑着,极度狂妄,丝毫不顾及有什么后果。
即便到此刻,兰潇还是不明白,和一个又蠢又疯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宫宴上,容愉被所有人奉承着。
身边搂着艳丽佳人,美酒大杯大杯地灌进肚。
多年来声色犬马,容愉如今已是满脑肥肠,若不是其他宗室子弟不成器,稍稍有些雄心的,早就取而代之,哪里还轮得到他在这里,简直是丢人现眼,丑态百出。
“忻弟,忻弟呢……”容愉喝的有些醉了,今晚是他生辰,但却迟迟不见容忻。
“回禀陛下,王爷为您准备了贺礼,您只需稍等片刻。”和容忻交好的大臣替他回了话。
“好好好,还是忻弟愿意为朕花心思。”容愉笑道。
费由也在席间,但偷着乐,等着看戏的模样。
容愉一手撑在桌上,有些吃力地站起来,被身边的太监搀扶着走到中央,即兴道:“来来来,随朕畅饮。”
众人纷纷起身,“祝陛下千秋万岁,福寿安康。”
可容愉一饮而尽后,却好像还不尽兴,“再斟满。”
他身子晃了晃,看到了席间的湘泽,便推开前来斟酒的内侍,指着湘泽说:“你来,你来给朕斟酒。”
湘泽脸色平静,不怒不悲地上前,拿起酒壶,不卑不亢地斟好了酒。
和此事毫不相干的费由却紧张地蹙起了眉,湘泽在陛下面前如此忍气吞声,是诚心归顺?那自己给容忻设的局岂不是白费了?不过湘泽一向玩阴的,且看看再说。
然而下一刻,容愉却将斟好的酒全倒了出去,全倒在了湘泽脸上,这一出是始料未及,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了湘泽身上,看热闹看笑话的不在少数。
湘泽脸上仍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那双眼睛暗了不少,深的看不到底。
费由隔得远,只大致看到湘泽的身影,他又不是湘泽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湘泽在打什么算盘。
“这不是我们的先太子吗?”容愉以嘲讽的口吻笑道,肥腻的手搭上湘泽的肩,将他推到众人面前。
“不过你现在叫什么来着,朕记得父皇已经把你除了名,贬为庶人了。”容愉这么轻贱湘泽,不少人也都跟着取笑他。
湘泽还是不语,只是默默抬了一下眸,眸光中杀意尽显。
而容愉还不罢休,继续羞辱道:“那你这个庶人,不对,你这个贱民,是怎么爬进朕的皇宫的?”
“该不会是钻狗洞来的吧。”和容忻交好的大臣马上应道。
这回答令容愉大悦,当即就赏了人黄金百两。
奖赏刺激着众人的立场,在场迸发出一片戏谑声。
湘泽还是没有为自己分辨半个字,他将所有的屈辱都忍了下来,只因离彻底架空容愉还差一点,他要做到万无一失,不敢提前露出哪怕一点点锋芒 。
费由大失所望,觉得自己算错了,这样一个忍气吞声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得罪容忻。
“皇兄,臣弟来迟了,还望皇兄恕罪。”
正想着,讨厌的人就来了。
“你给朕准备了什么贺礼啊?拖到现在才来,要是贺礼不好,朕可是要罚的。”
“皇兄肯定满意,臣弟献上一绝世美人,人已经送到了藻音宫,还请皇兄笑纳。”容忻铁定他兄长会喜欢。
“朕倒要看看是什么美人。”容愉露出猥琐的笑容,马上便遣散了宴席,摆驾回宫。
在谢恩告退的人中,湘泽的人急忙前来报信儿,“姑娘她被容忻掳走了,被当成贺礼献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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