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纳玉音美女,可赏百金呢?”客栈内,老板兴奋地分享着告示上的内容。
“怎么,你想去啊?”老板娘揶揄道,都没有抬头起来给老板一个正眼,专心地拨着算盘。
“我哪儿能去啊?”老板赔着笑脸,颇有些尴尬,他高高瘦瘦的。
“你怎么不能去?”老板娘似起了兴致,放下手中的算盘。
和老板的瘦不同,她圆脸带肉,身材富态,用鹅黄巾子裹了头发梳成包髻,簪了两朵红牡丹,敷了厚厚的脂粉,又费心地上了胭脂,十分丰腴。
“我是男子啊我,我怎么能进宫。”老板着急道。
“可你声音好听啊,你不老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个俊后生,说女儿这么漂亮都是像你吗,声音也好听,女儿声音这么脆也是像你的缘故,圣上只是喜欢声音好听的人,也没那么分男女,何不去做个玉音美男,没得浪费了你的脸和好嗓子啊。”老板娘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酸。
老板一下就臊了。
“姓何的,老娘跟你说别想打什么歪主意,咋们老钱家从来都是招女婿入赘的,没有把女儿外嫁出去的……”
这家客栈隐于闹市,却清静得很,虽说店里的桌椅装潢稍显陈旧,却确保持的很好。且这里离市集近不说,单是老板娘的一手私房菜就让人食之不忘。
兰潇和湘泽一进客栈就看到老板娘指着老板的鼻子骂,骂得老板抬不起头。
“二位贵客,这边请。”女儿钱娘子急忙招呼道,又赶紧提醒母亲,“娘,别说了,客人来了。”
老板娘立刻笑脸相迎,殷勤道:“我就说今儿的风怎么吹得格外爽朗,原来是您来了。”
湘泽包下了这里所有客房就图一个清净,出手如此任性,是个有钱的主,她当然得好言好语哄着。
“二位贵客,这是上个月才采的新茶。”钱娘子倒好了茶,香气浓郁,茶汤清亮。她一水的细腰,生的又好,琼鼻小嘴,只一点脂粉就很漂亮。
“钱娘,这茶叶不好换清水来。”老板娘却说,因湘泽早早就订好了螃蟹,不好喝茶的。
钱娘子虽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说,但是照做无误。
“诶啊啊,真真是个美人儿。”老板娘毫不吝啬夸赞,虽然生意人的夸奖很廉价,“不过恕我眼拙,这位贵人从前似乎没见过,不知是……”
“老板娘,女儿家的事莫打听。”湘泽本想冷脸警告,但兰潇在身边,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和善近人的样子,只好笑着说,却让这警告听着像威胁。
笑面虎,这还是个笑面虎,之前湘泽就冷脸冷语,不是个好相与的,这回更让老板娘觉得这个主顾不是善茬,便识相地赔礼道歉,“瞧我还没上年纪就糊涂了,竟把这种事忘了,该罚该罚,这个时节湖里的螃蟹正肥,我蒸一笼来算是给二位赔罪了。”
之前湘泽就吩咐过她,要她假意螃蟹是送的。
“老板娘,你的心愿我心领了,螃蟹就不劳烦蒸了。”兰潇赶紧推辞,她从不食荤腥的。
“老板娘的一点儿心意,而且这个时节的螃蟹很鲜的,我也想尝一尝。”湘泽对兰潇的时候,说话就没有锋芒,是真正的柔和。
“是我思虑不周了。”她竟然只想着自己不喜荤腥,却忘了旁人,有些抱歉。
湘泽提前订好了菜,半荤半素。
菜式精致,刀法了得,肉肥腻相间,片得厚薄均匀,或烈火烹油,或小火煨之,令人垂涎三尺,但兰潇不习惯这股肉味儿,对于凡人来说这或许是美味,对她而言,太过荤腥。因知她喜好,给她布的菜都是荷花酥一类清甜爽口的。
虽然是荷花酥,但这个季节荷花早已开败,只是把面团捏的壮如荷花罢了。
螃蟹最后一个蒸好,上桌时热气腾腾,香气浓郁,还配了一壶温黄酒。
要这笼螃蟹,他有自己的私心。
吃螃蟹的器件用纯金打造,小巧玲珑。湘泽取螃蟹肉的手法娴熟,敲壳、剪腿,将雪白绵软的蟹肉挖出,去除不可食用的部分,再把蟹黄和蟹肉混在一起,盛在壳里递给她。
“尝尝,蒸的时候加了姜片,不腥。”他明知她不可食荤腥,却还是极力串掇她试一试,偏偏那些恶劣的心思还被温和有礼的态度掩盖得很好,让人听上去并不觉得有恶意,甚至还有一丝体贴。
“不了吧,我还是……”兰潇推诿道,巫祝没有明令禁荤的戒律,只是食用这类食物不便修行,因而一般不用。
“那就吃一口,一小口。”虽然态度有些强势,但因为温和的语气显得委婉了几分。
兰潇一身白衣,气质出尘,令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就像水中芙蕖,但他就是卑劣地想把她弄脏,把她拉入俗世,仿佛只要白玉蒙尘,芙蕖染垢,他这个满心肮脏的人就能配得上了一样。
兰潇不便再推迟,只得接了过来,从满满的蟹肉中挖了一小勺吞下,蟹肉处理过,的确没有一丝腥气,只有鲜美,可到底过不了心里那关,不由得干呕起来。
湘泽将笑藏在心底,如果这笑意浮现在脸上,一定相当危险。他不急不忙地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手帕递给她,故作愧疚道:“抱歉,我不该……”
“不,不是你的错。”
瞧啊,他的傻岁岁竟然还在向着他说话,这么好坏不分可怎么得了。
“喝点水吧。”他嘴上说着喝水,却“体贴”地送上了温黄酒。
兰潇第一次喝酒,这轻微的酒味也能呛到她,反手用指背抵着唇鼻,鼻尖泛起一点微粉,如抹了极细的一点儿胭脂,美得让人心醉。
“这……这是什么……”她问,还有些被酒刺激的不适。
“怪我不好,一慌起来杯子都拿错了,这杯是我的黄酒。”他说的万分抱歉,但很快又开始辩解,“这螃蟹性寒,而黄酒性温,配在一起反而更好。”
“我看我是无福消受。”兰潇说着连忙摆手,喝了湘泽又递过来的水才缓过来。
“乱讲。”湘泽轻笑,“怎么这么说自己。”你明明该是最有福气之人。
“吃了饭好好休息一下,今晚有夜市。”
他是要带她出去玩,“你让我来这里不会是因为夜市吧?”兰潇想早点知道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可到现在湘泽都没说。
“别急,会告诉你的,现在不是时候。明天再说。”
又是这样,来的路上就是拿这话堵她的嘴。
”湘泽哥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卖关子了?”兰潇很少打趣人,这是头一遭。
“哪有?”湘泽笑着不承认,觉得拌嘴的她十分可爱。
“救命啊,救命……杀人了……走水了……”只听钱娘忽然传来惊恐的声音。
老板第一个反应过来,抄起扁担就冲了出去,老板娘紧随其后,约莫是从厨房出来,顺手拿了把菜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兰潇也起了身,想出去看看。
湘泽神情冷漠,一把将她的手按在桌面上,又迅速挤出温和的笑,“你吃好了吗?这个菜你还没动过呢。”言下之意是让她别管。
“可是……”兰潇眉头紧锁,外头的哭嚎声更大了。
“别去,随意施舍善意,是会被赖上的,你忘了那个乞丐吗?搞不好还会把自己弄的一身伤。”在他看来这种行为说好听点叫施舍善意,说不好听就是多管闲事。
“官爷,你行个方便。”院子里,老板娘陪着笑将几锭银子塞给两个官府当差的。
两个衙役的收了钱,铁青的脸都温和了许多。
胡娘子被她爹护在身后抹着眼泪。
而兰潇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我早说了,这老板娘开店那么多年,大小是个人精,不至于应付不来这点子事。”湘泽的手从她背后环过去捏她的手臂,“好了,我们回去吧,外头风大。”
“嗯,是我多虑了。”兰潇回道,声音清丽,似还带着兰草香气。
“诶。”一听到兰潇说话,两个护卫的眼睛都放起光,“这声音不错,还漂亮,就你了。”
他们越说目光越是猥琐,弯着腰就过来了。
“我好像有个香囊掉了,你去帮我看看在不在里面。”湘泽展露出谦和恭敬的一面,声音也是笑着哄她的,这句话放在平时说也无妨,可是现在这种情景下听起来多少有些怪。
“他们……”兰潇欲言又止,这两个衙役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打紧,交给我就好,帮我去看看香囊吧,丢了我可心疼。”他低头请求,轻轻地将兰潇朝屋子里推去。
“诶诶诶……”两个衙役被无视而倍感愤怒,想要叫住兰潇。
待湘泽目送兰潇进屋后,他笑盈盈的脸在转过来的那一瞬间变得冷酷狠戾,不由分说地一脚踹向一个护卫的心窝,那衙役当场就呕出一滩血,吓得店主一家抱在一起惊恐地诶呦两声。
另一个见状况不妙,立刻拔刀,但被湘泽反手缴械,只见刀落在地上,衙役的手被湘泽反手拽着,疼得他求饶不已。
“敢动我的人,不想活了。”只听“咔嚓”一声,像是骨头被拧断了,湘泽再嫌弃地将人推开。前世他一心想坐上皇位,然而重活一世,他对朝中了如指掌,不需要用皇位来压制谁,容辛死后,朝中更是再无忌惮的人,如此做个权臣也未尝不可,事实也正如他所愿,他还差一点就能彻底一手遮天。
谁知护卫倒在地上却原形毕露,张狂道:“你小子知道我是谁啊,我可是衙门里当差的。”他语气虽猖狂,但因手断而疼,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十分窝囊。
湘泽连个白眼都不愿意给他,从胸口掏出一个可以证实自己身份贵重的令牌。
二人见了,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认罪,“我们错了、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现在就滚。”
兰潇一出来就又看到这幅场景,看着两个衙役跪地求饶又匆匆离去的身影,满脸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能让人态度有如此变化。
“我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香囊。”她抱歉道。
“无碍。”他温文尔雅,根本就没有什么香囊,只不过是支开她的借口罢了,“已经没事了,快回去吧,菜凉了吃伤胃的。”
待兰潇走远后,湘泽给了店主一家一个冰冷的眼神,“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半个字,小心你们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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