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王好细腰(六)

一辆精致的马车驶过,车上无数贴金,奢华瞩目,人们的眼光不由得追随马车,仿佛能在它后面捡到金子。

马车的主人是当今黎安皇帝的胞弟容忻,“让你们找玉音美人,重点是什么,是玉音和美人,二者缺一不可,是合在一起的,不是分开的,只占一样怎么行?简直是废物。”容忻脸色不悦,斥责着同车的费由。

“蠢货、蠢货,让你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还劳动整个郢都的衙役。”容忻将所有的不悦都发泄到费由身上。

费由是陛下身边的宠臣,但再得宠,又怎么比得过容忻,所以被骂了也只能乖乖受着,心中再气还不是照样点头哈腰。

“你是在皇兄身边吃白饭的吗?真不知道你怎么封上二品的,滚下去,即刻给我滚下去。”容忻嫌骂着还不够解气,在费由下马车的时候还从背后踹了他一脚。

这一踹把他踹到地上,当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时,马车已经扬长而去,只留下周遭戏谑笑话的声音。

“看什么看,滚开,滚开……”费由挥着袖子驱散着周围看热闹的人,有种虚张声势的狼狈,他个子不高,年纪也大,生得黑,眼睛又小,每次一笑或一生气,眼睛都眯得一条缝似的,贼眉鼠眼,毫无威慑力可言,反倒徒添狼狈。

马车越走越远,终于淡出他的视线,周围的人热闹也看够纷纷散了,费由这时便壮起胆子大骂容忻,“呸,什么东西,也就老子捧着你,谁稀的你这双臭脚……”

“你也不过是个王八,每次夸你老子都臊得慌,奉承你两句,真把自己当美男子了,自己什么样不清楚吗,每天都不照镜子的吗?呸呸呸……”

骂到动情之处,费由还取下一只鞋狠狠挥舞,似要砸出去。

也不知骂了多久,他才消下气,穿上鞋,整了整衣冠,又人模人样地混入人群中,逛着夜市。

其实这次并非他办事不力,只是不想让容忻抢他功劳。最近皇帝容愉要过生辰,容忻才想着要投其所好,献上一批玉音美人,而这事儿交给了他去办,他是搜罗了一些玉音美人,但人要是就这么交给容忻,自己什么都得不到。

力气都是他出,赏赐都是容忻拿,他才不会让容忻这么如意。

周围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费由心情也变好起来,还是随便找两个玉音美人打发容忻吧。

这个不行,声音太尖了……

这个也不行,不够漂亮……

他一路上挑挑拣拣,没碰到合乎条件的。

美人难寻,玉音美人更是难寻,正要叹气,兰潇却从他身边走过,她正和湘泽说着话,“我从没有看过烟火。”

费由耳朵都动了动,不由赞叹“这声音好听。”

他连忙追了上去,再仔细一看脸,美人半遮着面,却要比把脸全漏出来更要惊艳,让人无限遐想。

他躬身,说话客气,“这位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湘泽出言逼问,端的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但费由一下就察觉出笑容背后掩藏的杀意,心中叫苦不迭,怎么碰上湘泽这个不好伺候的主儿,他和湘泽打过交道,暗暗都吃了亏,如今碰着他就怕。

“您……您怎么会在这儿……”费由尴尬地笑着。

“费大人说笑了,你来的,我来不的?”湘泽笑意更盛,但费由却觉得背脊更凉。

“我是贱步染贵地,就不在您跟前碍眼了,我这就滚这就滚。”费由说话战战兢兢,灰溜溜地离开。

“湘泽哥哥,他是谁啊?”兰潇好奇地问。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必理会。”

“可他看起来好像很怕你的样子。”兰潇能感觉到费由的恐惧,只是湘泽在她眼里是和善的人,怎么会有人怕他呢。

“奸佞害怕直言谏铮之臣,不是很正常吗?”湘泽朝兰潇温和一笑,“你可知白日里让衙役来强征民女的人是谁?”

“他?”

“不错。”

“那这样的人你会怎么处置呢?”兰潇望着他。

“你以为怎么处理才好?”他好像是真心实意在问她的意见,其实心里早已有了主意,若不是非要在她面前维持君子的形象,此刻他想问的是:“杀了他好不好?”

“人各司其职,这不是我的职责,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兰潇眼神躲闪,似在逃避什么。

他洞穿她的心事,故意要问出来,“曲意逢迎,谄媚惑主,贪赃枉法,强抢民女,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这样的人不该杀吗?”最后一句话特意加重了语气。

她的世界太干净,没有恶人,绝不藏污纳垢,自然没有一点儿需要见血的地方,怕杀怕血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的人按律当斩否?”出人意料的,兰潇却忽然掷地有声地问他。

“按律当斩。”湘泽回答地斩钉截铁。

“那就依律而斩。”兰潇也答得干净利落。

在二人口中已经死了的费由还藏在不远处悄摸地盯着二人,不出意外,这些动作都会被暗卫告与湘泽。

“客官,买一个吧。”卖面具的摊主大叔看他在这儿试了半天,挨个儿试了个遍。

费由表面上是在试面具,暗地里是在偷窥兰潇和湘泽,而这次他手上恰好拿了银白缠枝纹的面具,“这……这面具……”好眼熟啊。

“之前是不是有个姑娘来买过,长得挺俊,声音也好听。”他忽然想起这是湘泽身边那女子戴的面具。

摊主大叔觉得他不像是个好人,便说:“今晚人多,我这记性不好,也记不住谁买了。”

“就是那姑娘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看着不太好说话,冷脸冷语的一个人。”费由提醒道。

“记不清了,我这一把年纪,您就别难为我了。”摊主大叔咬死什么也不透露。

费由本还想从大叔那里打听下消息,但什么都没打听到便把气撒到大叔身上。

“老不死的东西,什么也记不住,我看你也不要摆什么摊了,早点滚回去吧。”骂完后,费由眼睛又滴溜溜地转,一看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思。

大叔见的人多了,也不在意他说的话,继续吆喝着……

云楼是全郢都最有名的酒楼,兰潇才一进去就见轻歌曼舞,丝罗帐幕。

湘泽出手阔绰,早就包下了顶楼,云楼跑堂热情地引他们上楼,兰潇抬头一望,朱漆金饰,美轮美奂,一时都难以数清有多少层楼,云楼顶楼只比楚宫中的高唐台短上几丈,每到佳节郢都燃放烟花之时,顶楼千金难求。

跑堂将他们引至顶楼,屋内一掀手乃是鲛绡纱帘,此物出自东海,遇水不湿,遇火不灭,连王宫宝库内都少见。

屋内的每一个物件都请了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单拎一件出来都所费不赀。

烟花在空中炸裂,灿烂金黄,将夜空点缀得富丽。

只是兰潇瞧着有些伤感,“漂亮是漂亮,但稍纵即逝……”

“想要留住这份美好时,才会觉得稍纵即逝。”湘泽说这话时看向了兰潇,他的眼里只有兰潇,一些不该倾诉的情愫在这一刻全部爬上他的眼眸,热烈又充满锋芒。

兰潇不明白这眼神的意义,只觉得奇怪也不知如何回应,连忙避开,想借桌上的酒菜转移话题。

在一桌酒菜里,属桂花酿最清新,这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

“桂花酿口味清甜,不是烈酒,这个时节人们都爱喝的,要不要尝尝?”

但兰潇坚持不饮酒,又不想辜负湘泽美意,便拿筷子沾上一点,尝了尝味道,以示心意。

没关系,他还特意准备了一桌荤腥,笃定她会一眼相中酒酿圆子。

兰潇没尝过这种口味的汤圆,对她来说很新奇。汤圆煮的胖嘟嘟,味道甜甜的,还有一种她不知道的味道,有点冲鼻,但不算难吃。

按湘泽的吩咐,酒酿足足放了两倍的量,岁岁没喝过酒,但以她的身量,酒量不大,这一碗就够她醉的了。

不一会儿,兰潇两颊像上了胭脂一样,还有些发烫,她自觉异样。

“许是屋子里太闷了,我带你去走廊吹吹风。”

兰潇倚着朱漆的门,还没踏到走廊上,望着夜空中转瞬即逝的烟花,就觉得头有点儿晕。

她脚下不稳,想找个依靠,面前只有湘泽,他弯着腰看自己,她便顺势将双手搭在了他肩上。

“怎么了这是?”他明明知道,故作惊讶关心。

“不知道……但是……好困……头晕……”她话都说不清楚,一下栽倒在他的怀里,夜空中又绽开了一朵烟花。

他紧紧抱住兰潇,“岁岁、岁岁……”他一直叫她的名字,语气一次比一次暧昧。

知是她终于醉晕过去后,才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令人魂牵梦绕的香气扑鼻而来,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还很生气。

“这么疏于防备,谁都信。”说罢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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