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寒没注意到林默言有些微妙的语气,他耸耸肩说:“这不是我想就可以的吧,这种人,我们家还是有点高攀不上。”他对他们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算是富豪,但远远比不上江家。
他低头看见手机里,哥哥的消息一条又一条弹出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在问他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满意。
沈年寒烦躁地把手机反了过来,不想回消息。
林默言握紧了方向盘,飞快地扫了一眼沈年寒,斟词酌句,“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表哥也正好想要找人结婚呢?”
“你表哥应该不愁结婚对象吧,他没有喜欢的人?”沈年寒没当回事,江元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面临相亲问题呢,他更加烦恼自己的相亲,忧愁地说,“我哥给我选的都是什么人啊,要不是知道我哥也很想我赶紧结婚,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在经历了前五个神经病之后,只要第六个人三观和五官都正常,我就选了。”
“真的吗。”林默言微微坐直了身体,强压住语气里的激动,没有沈年寒听出来。
“假的。”沈年寒认认真真地说,“还要有钱,你表哥那种很可以。”
沈家在A市也算是不错的富豪,家里有两个小孩,一个是他,一个是他哥。按照他父母过去二十多年的计划,应该是他哥一心一意地学习管理、金融,然后慢慢接手家里的公司。而他可以随意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再等到合适的时候,和门当户对的人结婚。
他对此没有意见,大学里也选了想要深研的油画专业,准备一直画下去,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在他大四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变化。
他的哥哥遭遇了车祸,命抢救回来了,却失去了双腿。
虽然说失去双腿并不影响做总裁——又没伤到脑子。但他们略有完美主义的父母却对这件事充满了悲观,干脆利落地放弃了他哥,转而命令他立刻申请国外的管理学研究生,或者直接进公司。
沈年寒当然不干,他都计划好了以后要画一辈子的画,这个时候让他进公司做牛马,他才不干,继承公司这件事还是交给他哥吧。
只是经济大权掌握在他父母手里,不干就断卡。
一开始沈年寒想过自己找工作先扛一下,却发现不管自己去哪里工作,都会很快遭到辞退,只好作罢。
这就是为什么沈年寒会一毕业就开始相亲。这是沈年寒和他哥一起想出来的办法——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结婚唯一条件是要供他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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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年寒后悔了,他只是和林默言口嗨说可以,但并不代表他真的想和江元郁相亲啊。
也不是江元郁有什么地方他不喜欢,只是他觉得有点尴尬,一种“这么牛的人居然会来和我相亲好奇怪啊我不是在做梦吧”的尴尬。
江元郁比他大五岁,却更早地事业有成,早早接手了江家的企业,大概和他哥之前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在公司做总裁忙得不可开交。而沈年寒所在的圈子在别人看来大概是纨绔圈,一大群不务正业的纨绔聚在一起,都没什么出息。他们每天吃吃喝喝,聊天会说到江元郁。
纨绔们经常愤愤不平地说,他们父母经常把江元郁拉出来和他们对比,对着他们唉声叹气,每次江元郁有什么成就,他们就被以各种理由狠狠扣一笔零花钱。这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被江元郁的小叔叔带回来后到现在,十多年来,一直是一团旁绕在他们头顶,名为“别人家的孩子”的巨大阴影。
他的父母对他没有什么期望,自然也不会把江元郁和他作对比。不过沈年寒知道,他哥很不喜欢江元郁。
所以为什么他哥会安排这场相亲?沈年寒想不明白。
他和江元郁现在在一家咖啡厅里面对面坐着,这是江元郁提出的地方,沈年寒之前没来过,来到这里后觉得江元郁的品味还不错——不管是咖啡的口味还是环境,都是他喜欢的。
他们坐在咖啡厅的角落,整个咖啡厅只有他们两个,原本在前台站着的咖啡师给他们端来咖啡后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大概是江元郁安排了包场。
在简单地聊了一会儿后,沈年寒逐渐意识到,他哥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们会讨厌江元郁不是没有道理的。江元郁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极为出色的存在。
沈年寒撑着下巴听江元郁说话,心想还好江元郁不是学艺术的,所以他也不讨厌江元郁,反而觉得他并没有传闻中的不易接近,还挺有意思的,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江先生为什么会想到出来相亲呢?”沈年寒没能按住自己的好奇心。
“家里有人催。”江元郁简单地说,比别人略深一些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我小叔叔没结婚,一直很担心我和他一样孤独终老,所以最近几年催得有点紧。”
这个原因好像没什么问题,不过沈年寒认真回忆了一下江元郁小叔叔的年龄,忍不住问:“你小叔叔是不是也才三十多岁?如果他一直催你的话,你要不要试试反向催婚?——说起来你知道什么是反向催婚吗?”
江元郁说:“我试过,但他有喜欢的人了,还在等那个人。”
“原来如此。”沈年寒陷入沉思,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手机,学弟什么也没发过来。
好吧,也是,这是学弟的表哥。
但很难得的是,这一次他哥也什么也没有说,像哑巴了一样。如果不是微信里狐朋狗友的群还在不断地弹出消息,他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信号不好了。
他悄悄地把两只手都放在了桌子底下,点进狐朋狗友的群聊,飞快地发了一条消息。
[有没有人有江元郁的黑料,急需,最好是关于私生活的,要有证据。有的话私发给我。真实可信者得我车库任意车一台。@全体成员]
消息一发出去,群里安静了几秒,随机和炸开了的油锅一样,一连串分信息弹出,快得沈年寒都看不过来。
[你要他的黑料干嘛?]
[我有啊我可多了你等着]
[不好意思大家车是我的了!已私!寒寒你快看小窗!]
[我前几天才听说了一个,有没有人想吃瓜]
[wc等等,寒寒你不会是相亲相到了江元郁头上吧]
[怎么可能!]
[所以阿寒你现在是不是在相亲!]
沈年寒没急着现在就去看,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时候的小窗肯定是一大堆问八卦的。
他抬起头的时候,似乎看见江元郁唇角带着一丝笑意,再认真看的时候,只看见江元郁低头摆弄咖啡杯,神色没有异常。
沈年寒镇定地喝了一口咖啡,心想江元郁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会像前面几个家伙一样,他一看手机就拼命追问他在看什么,是不是对这次的相亲有不满。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沈年寒问,他担心他哥在相亲之前没有和人说好,于是强调了一遍,“我相亲是冲着立刻结婚去的,可能没有时间培养感情,介绍你来相亲的人有没有和你说?”
“感情可以结婚之后再培养。”江元郁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他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份文件,推到了沈年寒面前,示意他打开,“你或许可以先看看这份协议。”
沈年寒满腹疑惑,翻开了第一页。
“……”
《婚前协议书》。
好吓人的标题!沈年寒发呆,他还以为这种文件应该是会由他来提出。不是,这人这么主动的吗?这是打算一次相亲就定终身了吗?要知道现在离婚可不容易。而且这份协议面面俱到,他扫了一眼过去,就知道自己签了名也不会吃半点亏。
看上去他还在认真地看协议,实际上他的灵魂已经出走了,他很想立刻看看手机,看看狐朋狗友们有没有爆点大料,告诉他江元郁其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所以急着找个人结婚。
“这份协议应该涵盖了你所有的需求,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让人重新拟定。协议里那套房子是我的一栋别墅,这套别墅的二楼有专门的画室,有机会你要不要去看看?”江元郁说着,拿起手机,翻了画室的图片,放在协议旁边,同样推到沈年寒面前。
沈年寒的视线马上被吸住了,他不受控制地盯着江元郁手机里的照片,心想这简直就是他梦中情室。
江元郁适时地开口:“这样类似的画室,我很多套别墅里面都有,你随时可以来做客。”
他停了两秒,又说:“当然,如果我们结婚的话,这些都会是属于你的。同时我手底下有人在办画展这一方面有着不错的经验,我也认识不少油画名家,不管你是否愿意答应我,我都能介绍给你认识。”
沈年寒几乎以为其实自己和江元郁并不是只认识两天,而是两人已经交往很久,江元郁在对自己求婚。
“……”不是,你图啥啊。
沈年寒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艰难地把视线抽回来,把手机推了回去,试图让这场对话不要一路狂奔向不可思议的方向,他说:“哈哈哈,你说的好像求婚啊,要不是我和江先生是第二次见,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没错,沈年寒,就这么说,很高情商的打趣,只要江元郁接过这个笑话,事情就会变得可控!沈年寒对自己说。
“我确实……对你很有好感。”可是江元郁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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