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打在肩上，战栗是一种引诱
他的沉默也是
夕阳穿过脚踝，曲折着的光芒是引诱
他的微笑也是
——余秀华《引诱》
年后一周鹿休一中就开学了，在此之前吴恙特意去网上查询了中兴音乐学院的校考时间，官网上显示的日期是从2月18日到2月27日。
这就意味着鱼忘可能要三月初才会重新回学校，而三月中旬会有第一轮省统测，紧接着就是高考英语的听力和口语测试，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足够时间准备。
盘算完鱼忘的事情，她又开始盘算自己事情：除了考试之外，还要准备春明师范大学高校专项招生的报名申请材料。
这么看下来的话，整个三月他们俩都挺忙的。
吴恙把所有的事情按照日期做了个计划表，看着满满当当的日程安排，她觉得心里很踏实。忙点儿也好，省得她总是胡思乱想。
随着第一次省统测的时间越来越近，所有的老师在上课的时候都会提醒大家：省统测的成绩和高考成绩不会相差太大，希望大家能够全力以赴，同时也对自己的水平有个大概了解。
然后吴恙在省统测的前一天晚上就失眠了，考试结束之后她感觉除了第一科考的语文不好之外，其他科发挥得应该还算正常。
也只能估个大概，因为紧接着第二天就是高考英语的听力和口语考试，尽管老师们把省统测试卷的答案都贴了出来，她也没心思去提前对答案。
听力和口语考试的考场分布在鹿休一中和鹿休二中，被抽到要去鹿休二中考试的其他学校的同学需要乘坐学校统一安排的公交车去那儿。
吴恙上午的听力考试在本校，下午的口语考试在鹿休二中。她问了周围的几个同学，得知他们的口语考试都是在本校之后，就打算找个时间去问问莫溺欢和陶逗秋。
“啊，我正好和你相反，我是上午去鹿休二中，下午在本校。”吴恙问了之后陶逗秋回答道。
吴恙又去问莫溺欢，俩人吃完午饭后坐在大楼梯上聊这件事儿。
“我的两场考试都在本校。”莫溺欢想了想，没把鱼忘的事告诉她，“好像这次去鹿休二中考试的人挺少的，你也算是万里挑一了。”
“这么想的话，好像是件好事儿？”吴恙顺着莫溺欢的话去想。
“是啊。”莫溺欢点点头，“明天你的带队老师是谁？”
出去考试的同学会分批配备一个带队老师，负责各项事宜。如果带队老师是同一个的话，明天就会乘坐同一辆公交车。
“楚江。”吴恙回答。
“哦——”莫溺欢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明天下午其实能下山一趟挺好的，还是坐免费的公交车。”
“这个很值得开心吗？”吴恙疑惑，她很少见莫溺欢笑成那样。
“当然。”莫溺欢说完之后站起来，对着吴恙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宿舍睡觉吧。”
“好。”吴恙把手搭上去。
第二天下午吴恙早早地去到了集合坐公共车的地方，因为去得早，排队上车的时候她坐到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楚江上车拿出名单对着点名。
吴恙答完“到”之后就转头把窗户推开吹风，风从什么地方吹过来呢？
她望过去，看到嫩黄的草芽，看到粉白的杏花，再远一点是透着新鲜绿意的香樟，还有，还有鱼忘！？
三月下旬，风里还残存着凉意，可他只在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蓝色衬衫，因为没扣纽扣，衣角便在他跑起来时纷飞着。
阳光、色彩和温度杂糅在一起，让他身边环绕着迷离的光晕，透着可以闻得到的春寒。
吴恙想起了之前在木棉树下的场景，她忽然明白：原来春寒料峭是形容鱼忘的。
“鱼忘，鱼忘。”楚江边喊边在人群里寻找着。
“到。”鱼忘跑过来一把扶住车门喘着气说。
“快上车，就差你一个了。”楚江在名单上划完最后一个勾，转头对司机说，“师傅，可以走了，我们人齐了。”
“好嘞。”司机答应道。
公共车缓缓驶出校门，上公路之后速度稍微快了点儿。
车上没什么人说话，很安静。吴恙隔着人群看向鱼忘，心里因为考试而牵引出的紧张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生机勃勃的一片喜悦。
似乎不是她陪鱼忘走过一段路，而是鱼忘陪她度过一段又一段情绪失控的时光。他像早春一样温暖和明亮，连名字都带着熨帖的温度。
返程时，他们都站在车厢里，中间只隔了两个人。吴恙抓着扶手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紧不慢地路过，偶尔偏头假装不经意地看看鱼忘。
阳光铺满道路，他们乘车追逐落日而去。
省统测的成绩出来了，出乎吴恙的意料，她以为考得最不好的语文却是考得最好的——138分，年级第一，总成绩再次排在年级第三。
语文课之后，语文老师特意来找她要答题卡，说是要拿去好好看看。吴恙把答题卡递给她，她直接翻到后面看作文，快速扫过一遍后问吴恙：“我们能把你的作文印了发给全年级当作范文吗？”
吴恙愣了几秒，忙点头答应：“可以的，我没问题。”
之前班里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对于吴恙来说这是第一次，因此她有些意外和震惊。
“吴恙，你省统测的那篇作文写得也太好了吧！”莫溺欢在吃饭的时候夸她。
“其实我自己完全没有感受到。”吴恙有些不好意思。
“是吗？”莫溺欢觉得有点奇怪，“但你的作文一直都写得很好啊。从上学期的期中考试之后，每次考完试你的答题卡都会被贴出来，我每次去看都会把你的作文读一遍，写得真的很好。”
“真的吗？”吴恙还是有些不敢肯定。
“是啊是啊，千真万确。”莫溺欢非常肯定地回答，然后苦恼地说，“你能不能教一教我怎么写作文啊？我写作文老是容易偏题。”
“能是能。”吴恙心里没底，“但我可能也教不了你什么。”
“试一试嘛，就比如教我审题，特别是像这次的看图作文，真的太难写了。”莫溺欢努力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度，“而且你不是说过之后还要发送讲课视频去给春师大那边面试吗？你就把我当作学生，拿我练练手。”
“行。”吴恙被说服了，“那就每天吃完午饭之后，我们找个地方一起看看语文？”
“去我们班怎么样？”莫溺欢问。
“好啊。”吴恙继而感慨道，“自从高一分完班之后，我就没去过班里了。那时候我去找鱼忘想把他的书还给他，结果他直接把那两本书给我了，还说让我有空多回去看看。”
“还有这事儿呢。”莫溺欢听得津津有味，“那你毕业的时候也送几本书给他啊，看着是礼尚往来，实际是一来一回的沟通交流，慢慢地你们俩不就熟了嘛。”
“对哦。”吴恙恍然大悟。
“好好想一想送什么书给他吧。”莫溺欢笑着说。
自此她们俩开始了午饭后互助学习的新阶段，吴恙给莫溺欢讲解语文，莫溺欢给吴恙讲解数学。两个人都没问题的时候，就坐在一起做练习，互相监督，效率提高了不少。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吴恙能够常常见到鱼忘的地点不只有二食堂了，还加上了理6的教室。
结束校考以后，鱼忘在学校里的生活就规律了很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教室里。所以吴恙和莫溺欢吃完午饭一起去教室的时候常常见到他，虽然每次他不是在看书，就是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听mp3。
午后的阳光被教室里蓝色的窗帘过滤得细腻柔和，窗外各种树木的影子在窗帘上摇曳生姿。教室好像变成了夏天的浅海，光影游弋。
吴恙有时会抬起头来看一眼鱼忘，他坐在窗边，在暖色的光里独据一方清凉。
有时候风刮进来，灰尘会在光里跳舞，他额前的头发、睫毛、鼻梁、嘴唇和从不系第一颗扣子的衣领都在这首圆舞曲里透出摄人心魄的美。
吴恙记起春寒，震颤着耽溺其中。
四月中旬，第二次省统测如期而至。
从教学楼去食堂的路两边有蓝花楹开得熙熙攘攘，落了一地的蓝紫花瓣。
吴恙从树下走过时捡起一朵夹进书里，也就只有考试的这两天，她才有时间悠闲地散步。
这次省统测她考得很轻松，可能是因为卷子的难度相较于第一次省统测降低了一些，也可能是她变得更有信心了。
班主任老是说把高考当作第三次省统测就好，她觉着自己已经在逐渐适应这种考试了。
回到教室之后，语文课代表和两个班里的男生每人抱了一摞厚厚的答题卡走进来。语文课代表把答题卡放到讲台上，招呼着大家：“大家快来帮忙分答题卡，这次轮到我们班啦！”
在班里的同学都到讲台上拿了一摞，然后几个人组成小组散落到班里的各个地方开始分答题卡。
吴恙跟董希文还有几个附近的同学组成了一组，在他们自己的座位上分起了答题卡。
吴恙分到最后，鱼忘的答题卡映入眼帘。
真的很巧，前段时间她才听莫溺欢说鱼忘的语文成绩不是很好，有好几次都没及格；而她最近恰好有了分析答题卡的经验，就总想着找机会看看他的答题卡。
机会这不就来了！
她把鱼忘的答题卡压到新一摞答题卡的最后，等分到只剩这一张的时候，就走到自己座位把答题卡放到书桌里，假装那是分到了自己的答题卡。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她的心一直“怦怦”地跳个不停。
她知道这么做不太好，在心里默默发誓等她把答题卡分析完一定会把它还回去。
隔天吴恙还去问了莫溺欢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有没有收答题卡去看，莫溺欢说没有，她才安心地继续拿着鱼忘的答题卡。
周周：拿了别人的答题卡一定要记得还回去啊！
猜猜鱼忘同学语文不好是因为什么？
（5.30和6.1三更！记得来找我玩呜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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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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